《诗酒拟狂醉》万茶

4、第 4 章

　　谭明霄的父亲是当年褚明志的右将，自从褚明志死后都是由谭家帮忙打理着军队，在谭明霄的父亲去世之后，就一直是谭明霄打理着。说起来谭明霄实际上还比褚若瑾还小几岁，与当今的四王爷梁琛同岁，虽说谭明霄已经是褚家军的大将，但是如今也只有十八岁，少年英才，锐气难挡啊。不过少年人始终是少年人，即使带兵打仗的天赋极高，但是有些世故也弄不清楚，将士们不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天才。他不姓褚，也远没有他父亲的威望。

　　所以这个时候他更加迫切地希望褚若瑾回萧山。

　　边地战事不平，正是要用兵之际，将士们不服他，怎么打仗？

　　所以当褚若瑾跟他说想要回萧山时，他真是求之不得啊。军队需要将领，他需要褚若瑾跟他回去。

　　但是褚若瑾也跟他提了一个条件，教他用兵打仗，教他习武。不得不说，谭明霄刚听到他说要习武时，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又问了一遍，然后褚若瑾一脸严肃又回答他一遍，让他惊掉了两层下巴。

　　他们习武之人是最觉得文人臭讲究的，一天文绉绉、酸溜溜的，所以自是从小就觉得褚若瑾是个娇贵少爷，跟他家小妹一样，提不动刀剑，只拿得动笔杆。谭明霄小时候是不太喜欢跟褚若瑾玩的，甚至不太喜欢他，因为在他练武的日子里，褚若瑾都在抓蝴蝶，要么就是和三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一起溜出宫玩，反正一天不是玩就是玩，不像他四岁起就被他爹拉去校场，不管寒冬还是烈日都得练。所以小时候他是很嫉妒褚若瑾的，虽然现在也还是有些嫉妒的。

　　不过后来大了，也慢慢理解了褚若瑾的处境，萧山王褚明志和王妃是为国捐躯，就算褚若瑾是个废人，闲人，啥事都不干，他也可以凭着他爹娘一辈子衣食无忧，这是梁家欠他褚家的。只是谭明霄不像他爹那些褚明志的老部下，他对褚家的信仰并没有那样强烈，这兵是他带的，怎么就能不听他的话呢？凭什么他褚若瑾就凭着他姓褚，没有带过一天兵，这些将士还是愿意为了他冲锋陷阵呢？

　　所以他还是嫉妒的。

　　褚若瑾在宫里等了谭明霄好几日都没来找他，最后实在等不下去了，自己去了枫山校场找谭明霄。

　　“坐，大少爷。”谭明霄刚从校场下来，浑身的汗，袒露着上半身，一身的腱子肉尤其性感。不得不说，这样的少年将军对那些小姑娘们实在很有吸引力，褚若瑾也是没想到，当年那个只知道傻兮兮打蛮架的二愣子，如今能长得如此标致帅气。

　　“明霄，我这次是来和你商量回萧山的事的。”褚若瑾说得很严肃，连一向对着褚若瑾不太正经的谭明霄都不自觉严肃了起来。而且事关边地战事，不得不严肃。

　　“怎么？皇上能答应你肯放你回去？”不过话还是说得如平时一样轻佻。

　　“他怎么不肯？再说，我要回去他也是拦不住的。”褚若瑾说的时候有些小骄傲，心想，我说什么我家陛下都会答应的，其实殊不知梁珏是舍不得他走的。

　　只是基于形势大局，不把褚若瑾放回萧山去，边关的将士与土地就会成为不安定因素，这国家大局便不好把握。作为一国之君，他不得不考虑得更多。如果他只是梁珏，无论怎么撒泼打滚也是不要褚若瑾走的。

　　谭明霄很清楚目前的形势，和褚若瑾商量了回萧山的时间，大概定下了日子，过完年，初八就走。

　　时间过得如流水，腊月也在梅花飘香中快细细流完了。直到腊月二十九褚若瑾才猛地反应过来，明儿就大年三十了。

　　褚若瑾早就搬回了宫里住。城外那个小破木屋实在破得厉害，这寒冬腊月的，北风呼呼地吹着，虽说褚若瑾身体一向还不错，但少爷终究还是少爷，这身板还是没抵得过寒冬，没想到有一晚没关严门窗，竟让那北风给吹发烧了。梁珏有些生气又有些懊恼地直接把人给拖回宫里去了，每天亲自端药到床边喂了好几天才把褚若瑾给喂好了。陛下顿时有些担心，这以后回了萧山可怎么好？谁知才好没几天，没想到城外的雪大得直接把那破屋子给压垮了，梁珏此刻十分庆幸，还好早了一步把人给抱出来。

　　褚若瑾回宫后每天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校场，每天跟谭明霄在校场练习兵法和基础功。最开始褚若瑾一天最多一个时晨就受不了了，正准备扔东西走人，就看见陛下坐在那边的阁子里正观望他，于是褚若瑾立马又收了心并且更加卖力了。

　　不行就不行，但不能在自己心上人面前表现得不行。

　　自从知道陛下每天都会来校场那么一两次，褚若瑾练习的时间一天就多了那么几个时辰。虽然梁珏只是像来随便逛逛，两人也并没有交流，但是校场里的将士们也因为这少爷的到来也练习得更加努力。

　　所以褚若瑾在校场里不知不觉过了十几天，一转眼就要到年三十了。腊月二十九是上坟请祖上大拱的日子，梁珏要去祭坛祭祀梁家的列祖列宗。

　　去祭坛祭祀先祖时，按礼仪只有皇帝、皇后、太后和宗室的男子才能去，所以这次去祭坛除了皇后曹氏、太后褚氏，还有四殿下梁琛和三王爷梁自绅。

　　梁家到了先帝这一代人丁稀薄，就只得了先帝和三王爷两个皇子，本来还有一个长公主，但长公主没长到五岁就夭折了。到了梁珏这一代，人丁也不算兴旺，先太子梁琨是先帝糟糠之妻的孩子，只可惜这糟糠之妻孟氏命不行，还没等到先帝登基就因病与世长辞，给先帝留了一对儿女。不过先帝是一个深情之人，对糟糠之妻念念不忘，登基之后就把他们的孩子封为太子。

　　再后来，因为褚家的势力在朝中看来再不压制就要烧过了头，相国便提议要褚家女嫁入皇室，一边与褚家交好，一边又压制褚家，这褚家女便是如今的褚太后。但是想当年褚家的女儿也是想入战场的巾帼之辈，哪肯嫁入这皇家被这皇家束缚。一逃再逃，一来二去便让先帝生了兴趣，这样豪迈的女儿家也被先帝的才华和相貌所折服，最后便两情相悦地娶了妻嫁了人，不到一年就有了梁珏。平常人家都要纳妻妾，帝王家也不例外，四殿下梁琛就是先帝与秦妃的孩子。

　　梁珏依次给先祖们上了香、敬了酒，到最后上到了先帝和先太子梁琨这，梁珏却突然迟钝了一下。这是他的父兄，这是他作为皇帝，也是作为亲人第一次给他们上香。

　　“父皇，我要把阿瑾放回去了。我对阿瑾的感情你是知道的，你怎么还敢让我做皇帝啊？”待其他人都走后，梁珏一个人对着牌位自言自语，“你知道吗，父皇，你当时说我不伦不类，喜欢男人不说，还喜欢我哥，我哥从小在万花丛中长大肯定不喜欢男人的，没想到吧，他不仅也喜欢男人，他还喜欢我。”

　　“我听了你的话，远离他，疏远他，以为能让他过上正常的生活，娶妻生子。可是爱这种东西，越克制就越不能克制，越掩饰越显得心虚而不自知地流露。你让我远离他，教我过正常人的生活，把我骗上这皇位，不就是为了把褚若瑾捆在燧都让他回不去吗？褚家你早就看不惯了，你总说你爱我的母亲，你哪是爱，你是利用。你以为我会捆着褚若瑾，舍不得他走？不，你猜错了父皇。”梁珏心底有很多埋怨，当初先帝的那些话字字都戳在他的心上。

　　自是帝王最无情，哪来什么深情，只不过都是利用和利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