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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刻薄鬼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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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郭大哥,那我们怎么去你说的那个地府啊?我们现在可是在阳间。而且,好像天光要大亮了。”
“这个啊,有一个阴阳相交地的小镇,叫做踯躅镇,我们在那里办了手续,就可以下去了。”
甘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郭敬笑道:“要开启新的生活了,是不是心里很期待?”
“郭大哥,其实,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想着他......”甘宁忽然再次泪目,几乎又要泫然欲泣。
郭敬怎么会不懂呢?他可是号称情感专家啊。
如果爱情的事,一句话两句话就能释然,那也不叫爱情了。放下过去,哪有说的那么简单啊!自己花费掉六十年时间了,不还是一个爱哭鬼?
“咦,那个,看来叫你以身相许,只能是我白日做梦了。”郭敬打趣道。
甘宁不好意思地破涕为笑,“郭大哥,你才不会稀罕我呢。刚才那个人,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啊?”
“可以是可以。但不是今天。对了,我们现在到了彷徨镇,镇上有我一个好朋友,是真正的好朋友。他是修真之人,可以和鬼对话的那种。我们去看看他吧。”
郭敬和甘宁来到一座舒朗的宅院前,院门的匾额上用楷书写着“修远斋”三个阴刻大字。
“王远猷是这一带的大户,他的书法不错的,你看这三个字,就是他自己的手笔。彷徨镇修真的人很多,但是王远猷是个随心适性的人,比较通达,不像旁人那么下苦功夫用心,几乎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谁知道反而比别人的成果更加显著。”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吧。刻意追求的东西,倒不如随缘的东西得来的痛快。”甘宁叹道。
“你小子说得也对。”
随着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正堂里的主人已经款步迈了出来:“嘿,早上喝茶,就有无数茶根立了起来,我就知道贵客要到。没想到应在你身上。稀客稀客啊!”
“人鬼殊途,要是我隔三差五来骚扰一趟,王兄就不会这么欢迎我了吧。”郭敬拍了拍王远猷的肩膀。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就是天天来,又有何妨?”王远猷果然是个洒脱通透的人。“还有这位小老弟,欢迎欢迎。”
甘宁的注意力却被王远猷一院子的鲜花吸引了过去,“啊,这里全都是同一种花,眼色却有这么多,红的,粉的,白的,紫的,蓝的,绿的......郭大哥,你认识这是什么花吗?”
“呵,让王真人给你绍介绍介吧。”
“呸!什么王真人,你给我说人话!哦不对,你不是人。这是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
“彼岸花?不是长在冥河之侧的吗?普通人家,也可以种植的吗?”甘宁依然目不转睛的挨个花朵看过去,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这些花。
“你王大哥可不是普通人奥。”郭敬朝着甘宁晃了晃食指。
“来,咱们就坐月亭里吧。可以边看花边喝茶。”王远猷已经吩咐下人烹茶上来。又对甘宁说:“既然你这么喜欢,你可以认养一株,平日里我帮你打理,你来的时候就自己料理。”
“啊,真的可以吗?”甘宁高兴地走进月亭坐下,热切地看着王远猷。
不等王远猷开口,郭敬已经撇着嘴说道:“咳,我跟他多少年交情了,也没见他送我一棵,你一来就得了,这王真人真是势利眼,美貌控,看人下菜碟啊!我这张老脸,是没地方搁了!”
“哎呦,别酸了,郭大侠,再好的茶也堵不上你的嘴!”
“我又不会品茶。你要是上一壶酒试试!我保证三缄其口,二话不说!”
“你看谁人大清早就喝酒的?”
“我又不是人。”郭敬嘟囔道。
“行了吧您,您那点酒德,我可懒得领教了。哎,你可知道,我为何把你引了来?”
甘宁本以为郭敬只是随意领他过来逛逛,消解消解他心头的郁闷之情,一听王远猷这话,敢情他是应邀而来,于是不禁好奇起来:这位王真人是怎么和他传递消息的呢?又是怎么知道他郭敬来了人间呢?看来不但阴间奇鬼甚多,阳间奇人竟也不少啊。
郭敬看了看甘宁,微微一笑,“我一进彷徨镇,就感觉到了一股怨气。可是这股怨气又带着一股丧气,总之是无所适从,无计可施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人生前遭遇了什么,竟然如此纠结矛盾,既恨着他人,又恨着自己。一边想着发泄,一边却又气馁了。”
王远猷说:“你看是吧。我就知道这事透着诡异。我先和你说说,这人是谁。”
“我猜应该是你们修真界的一个人。可以使阴魂不散而又可以化作无形的,可见不是普通人。”
“对,这人叫马蓟。在彷徨镇,属于修真界的泰斗人物。”
“你看你看,你又谦虚了吧。我只知道彷徨镇只有一个王泰斗。或者说他是马泰山,你是王北斗?哎呀,光喝茶,肚子有点饿了,能不能上点点心啊?”
甘宁眼睁睁地看着王远猷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起身去内室端出一个食盒,“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喜欢吃蜜三刀啊!你不要你的牙了!”
“不疼的时候还想要,疼起来真的不想要了!”
“我可告诉你,没牙的老头可就帅不起来了!”
“哎这句话你能不能等我吃完这口再说啊?你接着说马蓟。”
“这马蓟不知道听哪位大仙说,虽然长生不老之术难修,但是有一种死而复生之术,同样可以达到长活于世的目的。于是近几年他醉心于此,关门闭户,夜以继日的研究这事。”
“我记得这马蓟是个善妒之人,你名声鹊起之前,他一度是彷徨镇的修真领袖,后来你中途崛起,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大约有点吧。他毕竟把半生的精力都耗在这上面,以前门庭若市,前去拜师学习的人络绎不绝,名气越大,就越是珍视名声。这几年渐渐被冷落,门可罗雀,自然心里有点不畅快,也是自然的。只是,这原本也不是我的本意,无端的树了这么个敌人,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有句话说:有的人不用做什么,单单是好好地活在世上,就是对别人莫大的安慰,但这句话也可以这么说:有的人即使什么也不做,单单是活在世上,就是对另一些人莫大的折磨。王远猷修真修仙只是饭后闲暇陶冶性情的一种个人活动而已,却被生性善妒的马蓟引为天敌。
“马蓟的夫人,我记得是你的表妹?”
“不错,这马蓟恨乌及屋,因为我的缘故,竟然对马夫人日益刻薄冷淡,虽然不至于拳脚相加,但是平日里呵斥责备,竟当做下人一般使唤。嘴上还说什么‘因为事涉修真机密,所以不方便让下人看见,只好有劳夫人。’我这表妹一向温柔谦逊的,在马蓟面前,只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你作为表哥,就不能帮表妹出头吗?就眼睁睁看着她受气?你是不是个爷们了?”郭敬吃完最后一块蜜三刀,舔舔手指说。
“咦,你这个一贯喜欢男人的人,竟然对女人怜香惜玉起来?”
“你这是什么话?我喜欢男人,也不代表我就讨厌女人啊!你们这些直男啊,是不是对我们误会太大了?”郭敬拿起桌上一块手巾擦擦手,擦完扔到王远猷身上。
“你看你,你对我这个直男扔什么帕子啊?”
“少废话,那马蓟,后来怎么就死了呢?”
“你也知道,夫妻之事,最是外人插不得手的,若是马蓟欺侮虐待的是别的什么人,我还真能一时意气的上门打抱不平,闹他一闹。但是,给一对夫妻劝架,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可是话又说回来,要我什么都不做,也的确有愧于平日里表妹叫我一声表哥。后来我终于下定决心,去马蓟府上走了一趟。我是这么打算的,马蓟整天出气不顺,无非是修行上没有进益,觉得不如我。如果我帮他一把,让他突飞猛进呢,也许他能心里平衡一下,对待马夫人也就不会那么刻薄寡情了。”
郭敬点点头,表示赞同,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那日我独自一人来到马府,本来以为肯定会遭遇马蓟的冷脸加白眼,但是没想到的是,马蓟非常热情地引我进了府,而且破天荒地热情地喊我表哥,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正在酝酿怎么开口提修行之事,马蓟却主动告诉我:“表哥,我正有一个好消息要报告给你。来,你先随我来我的炼丹室。”
马蓟脸上挂着洋洋得意,那瘦长的三角眼里闪着贼光,这幅形象看得我有点反胃,恨不得立刻拔脚就走。但是考虑到我来这里的使命,我还是赔出一幅假笑,压着嗓音说:“看来你必定是大大地进益了。那我得好好地恭喜你。”
马蓟故作神秘地三缄其口,领着我来到他的炼丹室。一打开门,一股怪味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抬起衣袖挡住口鼻:“马蓟,你这里是在炼制毒气吗?”
“哎,表哥,被你说中了,以毒攻毒,才是长久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