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时光中走过》千辞君

6、溯回「6」

　　五月十八日。

　　“坐着发什么愣？快洗澡去，明早上不上课了？”

　　程璨怔怔回过神，看清了眼前收拾碗筷的人，没有窒息，没有血。他长长呼了口气，打开手机。

　　五月十八日，二十二点整。

　　快速洗漱后，他立刻推开了房门：“我有事问你。”

　　水珠不断地从他发梢滴下来，溯回递过去一条毛巾：“先擦擦头发吧。”

　　“为什么我妈还是……明明这次她没有在家，没有遇到煤气泄露……还是说，上次是个意外？”问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质疑自己的说辞。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什么？”他声音有些颤抖。

　　“你母亲的死亡，是你时间线里的注定事件，她的时间线，本来就只到二零一八年五月十九日二十一点三十分。”

　　“不对！上次她的死亡时间是二十二点整，如果真的是注定，又怎么会改变？”

　　“那是你的行为影响了事件发生的时间，往后推迟了半小时。”

　　“既然有改变，就证明它不是必定会发生的对吗？”

　　“程璨，有些东西……”

　　“回答我！”他怒吼着打断，一双眼红的可怕，像头狂暴的兽。

　　外面传来敲门声：“璨璨，怎么了？”

　　他瞬间低下头，努力用最平常的声音回答：“没什么，练话剧社给的台词呢。”

　　“好吧，也不早了，赶快休息啊。”

　　不知什么时候下雨了。

　　溯回对上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残忍又温柔道：“是会有所改变，但是几乎不可能改变这个事件。”

　　“只要有一点希望就可以。”

　　“程璨，你知道你要改变要对抗的是什么吗？”

　　他突然笑起来，却比他怒吼时更让人心生寒意：“知道吧。大概，就是所谓的命运。”顿了一顿，他轻声问道：“如果，时间不断推后，过了二十号零点，是不是就是我改变它了？”

　　“理论上说，是的。”

　　“那就好。”

　　五月十九日。

　　跟店里请了假的程璨并没有回家，他不再叠康乃馨，而是绕到了他母亲工作的超市。以礼物就是陪伴为由一直呆在那家超市，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店长打趣他们母子感情好到令人羡慕，他也只是浅浅一笑。

　　因为程璨的缘故，店长提前让他母亲下班。

　　“啊等等，我还有些东西没买。”

　　想来上次也是因为去买东西，才会十点出了那场车祸。程璨紧跟在母亲身后，去菜市场买了大虾和鱼肉。

　　“我们璨璨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得多吃点好的补补。”她笑里满是欢欣和幸福，眼角有深深的褶皱，“对了，今年，买个蛋糕吧！”

　　“妈，不用了，再说现在这么晚了，哪还有店开门啊。”

　　“你兼职的那家应该还没关吧，现在还不到十点，我们过去吧。”

　　听到这个时间，程璨一下绷紧了神经，他点点头走在母亲身旁，万分警惕和留意身边的车辆。和车祸里几乎一样的黑色车子擦身而过时，他紧张的不敢呼吸，还好有惊无险。听着着母亲碎碎念现在人开车一个比一个野，他才逐渐平静了心跳。

　　意外的是，店还开着，店里的人也不是白伊而是老板。

　　听他们说明来意后，老板爽快的表示一定会打个折。程璨选的是一款最普通的奶油蛋糕，小小一个没什么装饰，是店里最便宜的。而拿到蛋糕时，却是一块精致的黑森林，洒满了巧克力碎屑。

　　“我跟店主说换了下，”她笑意温柔，“你小时候可喜欢这种了，哭着闹着非要买，但我从来没答应过。这次，就当尝尝鲜。”

　　程璨低着头没说话，只是伸手帮她拉开了玻璃门，门上的晴天娃娃叮当作响。

　　夜风吹过他的眼角，凉凉的。

　　第一个红绿灯安全度过，只要过了第二个红绿灯就可以马上到家了。

　　“小心！”

　　他回过神，只见母亲站在身前，替自己挡住了致命的一刀。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凶手已经趁着夜幕消失在了视野。

　　程璨踉跄着扶住她，手足无措的想替她捂住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她一边努力伸手去触碰他的脸颊，一边艰难的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手便无力垂了下来。

　　他毫无知觉的流着泪，轻轻放下了怀中的母亲，弯腰用手指蘸了蘸摔在地上的蛋糕。

　　很苦，没有想象中好吃。

　　房间装着画的镜框依旧碎了一地，他从画上踏过去，反向转动了音乐盒。

　　身体分散又聚合，好像也没那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