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色里，不见长安》只是月

2、第 2 章 往事

　　连桑的裙尾发端渐渐透明轻盈的如同落雪般散落在沉沉夜色的山中。
　　无人发觉，无人在意。
　　山中无岁月她不知这世间换了多少个春秋，她只是一味地枯乏地隐于山中，等一个人，等了很久等的很不耐烦。
　　那人终于来了，却把她忘了。
　　这样静谧幽深的夜她一个人过了很久，只有那些老掉牙的往事才能让她消磨一个又一个的长夜，她忽然来了兴致，又有几分报复的心理她便给宋淮序讲了一个故事。
　　她与宋祁州的故事。
　　几百年之前的宋淮序叫宋祁州，是魏国顶厉害的人，年少时便位高权重最是善于玩弄人心于股掌手段极其狠厉极其残忍，大概是恶事做尽报复就来了，而立之年在外征战时受了重伤，缠绵病榻。这些都是连桑从外人那里听来的，而她认识的宋祁州是全天下最温柔不过的人。他很喜欢看书，一天有半日泡在书房里，他身子不好却练得一身好剑术，他喜欢院子里的翠竹喜欢繁复的烹茶，喜欢…叫她桑桑。
　　连桑初遇宋祁州的时候，他还是二十几岁的少年郎，在春敛楼里，他是她第一位客人。
　　其实连桑不完全是个风尘女子，她听命于暗阁，近些年朝中党派之争愈演愈烈，公子为了搜集情报便派她来这最大的青楼蛰伏着，必要时刻会是一枚很好的棋子。
　　她从未见过暗阁内最大的主宰者，但她知道那是个很厉害的人，是个足矣倾覆整个王朝的人。她做的，只有忠心耿耿的完成她的使命。
　　从十三岁送来春敛楼还是个不出头的小姑娘，短短两年便在楼内站住了脚。
　　她很聪明，学会了很多手段用来对付男人或是女人。
　　宋祁州从进了她的屋就不再有下一步动作了，连桑端坐在床上，宋祁州倚在门框，像是随时都要一走了之的样子，屋内安静的只剩烛火跳动时的噼啪声。
　　这可不行。
　　她在心底数着声响，烛光晃了三下，她便抬眸开口道“公子稍坐坐吧。”
　　宋祁州闻言看向她，连桑早就摆好了盈盈的姿态，脊背要直玉颈微垂，嘴角要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眉目含情，据说只有这样男人才会有征服欲。她的确很美，宋祁州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这姑娘虽未脱稚气却难掩风姿。
　　“成年了吗？”
　　“昨日刚及笄。”她笑起来目光流转像盛了一湖泉，很是清澈的模样。
　　“还是太小了些。”宋祁州有些遗憾的样子。
　　连桑微微睁大了眼，有些不服气的辩驳“公子既来找妾不正是因为妾…”她的话被打断，宋祁州勾着唇戏谑道“找你…大概是因为银子不够了吧。”
　　后来宋祁州隔三差五的来找连桑，也不多做些别的，仅是桌前两坐闲话聊。他喝不惯妓楼里的茶，来时便总是带着庐山云雾，考究的很。
　　连桑接了客没几天就成了楼里的头牌，宋祁州便总是打趣“再多见你几次恐怕我就要倾家荡产了。”
　　连桑听了就想笑又有些替他愁，十五岁的姑娘最是单纯了，他说自己是穷酸书生她便信了，于是为难道“要不，下次公子偷偷的来，妾不要你的钱。”
　　“怎么，这么盼着我？”他眉眼含笑像长安十一月的雪。
　　“公子每次来妾都是最欢喜的。”连桑见他笑的好看便将头凑过去，她闻了闻宋祁州手里的茶也笑“公子每次来妾都能喝上这般好闻的茶。”
　　她眉眼弯弯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心底愉悦，果然是头牌，勾的人魂牵梦萦。
　　时间久了，楼里的姑娘都晓得连桑有个品貌非凡的常客，常常屋里一呆就是整整一夜。
　　与他相识久了，他没把她当成妓女她也没把他当成客人，没了禁忌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事都能做。他总是在晚上偷偷带着连桑跑到街上玩，总是沉默的听她埋怨某些客人特殊的癖好。连桑也不再跟他客气，有时要他来时顺便带来几个画册，或是带个什么样子的胭脂。
　　只是没过多久，楼里来了两位身份尊贵的侯爵，她去迎客，一进厅便看见宋祁州坐在那位侯爵旁边面色冷峻。
　　那时她才知道，什么书生什么仕途不顺全都是他骗人的把戏，如今见他这一番衣冠楚楚威严不凡的样子，连桑没由来的心中冒出一串邪火。
　　大骗子。
　　那位侯爵自见了她眼珠就没转过。一曲终了，侯爵恭恭敬敬的对漫不经心的宋祁州谄媚“不愧是春敛阁的头牌，宋大人可喜欢？”
　　宋祁州看了眼装羞怯的连桑，伸手招了招，她乖顺的走向他，立于身侧，她疏离的唤他“宋大人。”
　　从不碰她的宋祁州第一次握住了连桑的手，他的手掌很宽厚很温暖很轻易地就能包裹住她的整只手。
　　他手心里有异物，放到了她的手心。
　　连桑几乎是立刻的警惕，抬眸蹙着眉看向他。他勾起唇，将她推向了侯爵，声音低沉冷静“我瞧着赢大人目不转睛，怎好夺人所爱？”
　　他亲手将她送给了赢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