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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第十五章 云中子的传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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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哥,前面有个人。”
“哟,还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男人,阳气肯定十足,弟兄们,赶紧的,把人抓了,我们今夜饱餐一顿。”
“快快,听大哥的,别把人放跑了。最近风声紧,兄弟们都已经许久没见上个大活人了,这好不容易逮到个肥嫩的,一定要吃进嘴里才行。”
王都中央大路上,姜子牙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却被一群小妖拦住去路。小妖们欢心雀跃,满脑子都在思考,一会儿怎么煮了姜子牙?
“鸡哥,这个凡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鸡哥一声嗤笑:“这不是废话,要不是有病,能这个点还在外面晃荡?”
“鸡哥,小弟不是那个意思,这不,鸡哥您最喜欢吃人的脑子,这凡人脑子有病,估计炖起来不香啊。”
“香不香不重要,能绑上一只肥羊已经不容易,别挑三拣四的。你们几个,把人绑了,赶紧牵回去上锅。”
几只连化形都还没有完成的小妖,雀跃的涌上来,要抓姜子牙,姜子牙正是心乱的很,哪里能有多少好脾气。修行者,行的天地正道,对歪魔邪道,向来没有多少怜悯心。
姜子牙随手抽出一把刀,刷刷两下,几只小妖就被砍回原形,死在地上。领头的鸡哥一看清姜子牙手里的刀,才知道自己撞上硬茬,生怕对方拿着镰刀来砍人,大呼两声,领着一窝小妖迅速退去。
红色的血滴,顺着黑色镰刀的顶端,一滴滴的落到地上,夜色的朦胧浅光,映照在沾满血色的刀柄上,不知为何,令姜子牙生出了截然不同的陌生感。
哐嘡——
巨大的黑色镰刀从他手里滑落,落在地上。
这真是的是他的刀吗?
二十年前,陆压道人曾来截教做客,对姜子牙赞誉有加,当着一众截教弟子,非要说姜子牙,非池中之物,他日必要飞龙在天,成就一番不朽事业。元始天尊听了很高兴,笑意盈盈的和陆压道人玩笑,要他助一助姜子牙。于是,陆压道人拿出死神的镰刀,送给姜子牙做本命法器。当时,众山弟子,对姜子牙钦羡不已。
这把刀,从拿到至今,姜子牙可以说,时常把玩。玉虚师兄,还特意教过他几式凌厉的刀法。可是为什么,他手握黑色镰刀的时候,是这样的陌生和疏离,就好像,他并不了解这把刀一样。
或者说,这把刀,不该是他的本名法器,反倒是下山时,元始天尊送给他的斩仙刀,他摸在手里,才格外的顺手和熟悉。
但斩仙刀,是他的刀吗?为什么他觉得,斩仙刀的宿主,另有其人呢?
那个人有一双白皙修长的双手,他挥起斩仙的时候,总是更加的飘逸和冷冽。
对了,那个人,曾经执着斩仙,劈开一个世界。那时,他曾经站在那个人身后,看着他手握斩仙的孤寂,觉得时间因此而停止。
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
“尚师弟,你在吗?”
空空荡荡的王都大街上,传来云中子的传讯。
“嗯。”
云中子松了一口气:“还怕你睡的正熟,叫不醒呢。”
“云师兄有事?”
“当然是有事,否则也不会挑这个时间传讯给你。师傅有命,让你尽快过来牧野,和我们汇合。师傅说,天地重塑的时刻,即将到来,师弟是关键人物,不可缺失。”
“牧野?”
“诸侯联军节节胜利,眼看着殷商大军,将要被彻底击溃。尚师弟,这真是激动人心的时刻,你可要赶紧过来才是,否则错过了最精彩的场面,你可是要抱憾终身的。”
“最精彩的场面?”
云中子无奈叹息:“你啊,是不是犯困了?怎么总在重复师兄的话?”
“我没有犯困,只不过,我确实听不懂。”
“你听不懂什么?”
“师傅说,天地更迭,将以我为主,可云师兄,从下山至今,我到底做过什么?除了钓上了一个西岐侯,之后的事情,我几乎没有参与。这场终结殷商的大战,全是你们的功劳,那么,我在,或者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呢?”
“尚师弟,你啊,又闹脾气。你放心,这些事,虽然是师兄们代劳了,可师兄们没人打算和你抢功劳,天地书上,你是第一功臣。”
抢功劳?姜子牙冷笑,他哪里是在贪图一份功劳,他是在质问,为什么他这个本该是主导者的人,却根本没有主导任何事情。
“云师兄,朝歌妖物横行,战场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
云中子立刻回道:“那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们能做的事情,我未必能做,我能做的事情,你们却都能做完,那为什么非要我赶往牧野呢?”
“尚师弟,因为有一件事情,只有你才能做成。”
“什么事?”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姜子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像是一个天生结巴的人。
“尚师弟,你可知道,为什么正天地这样的事情,截教上下,只有你一人能做?”
姜子牙摇头,他也从来没有细想过,为什么这件事情,只有他能做。对了,元始天尊说过,因为他的身上,带着独一无二的天地气运。
“因为我身上的气运?”
“尚师弟,你懒散,许多事情不愿意细想,做师兄的,觉得你这样也挺好,不愿意扰了你的好日子。只是,尚师弟,你不能一辈子糊涂下去。之所以要正天地,是因为人族大盛,神族势微,如此,必将失衡。师傅们推演多年,才从这变故中,寻得神的生机。
尚师弟,凡人渺小,心性颠簸,这一点,想必不用师兄细说,你也能懂。殷商强盛,然则不过数百年,就走到了如此颓然的地步。我等修行,为的是天下苍生,为的是正世间正道。
像纣王这等,身背天命,却不行正义的荒谬之君,根本不是凡人自己可抗衡的,这个时候,就需要我等出来,替凡人讨要公道。
可是,神道颓然,尤其百姓在经历过沧桑巨变后,对神的信仰更是岌岌可危,如此,神族如何强盛?
尚师弟,师傅推演之后,算出能够打开天地书的人,才能改变神族的未来,才能让神族和人族的力量均衡,才能平衡天道。”
“我知道,师傅命我下山,为的是封神。如果我猜的不错,名字落在天地书上的人,在不久之后,都能位列仙班,成为天界的真神仙。
封神若成,那么天界将会成为和人间一般的存在,成为决然超然的存在。就像云师兄说的,当人间有乱,天界可适当引导,拨乱反正,使得百姓不必受过多的战乱疾苦。”
云中子点头:“师兄就是知道,尚师弟在大事上,从来不会糊涂。没错,尚师弟,这一场封神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创建一个神界,而你我等人,也将成为神界的新神,真正超脱六界,证得大道。”
片刻的沉默,姜子牙忽然问云中子:“云师兄,你说过,我一定会是天地书上,功勋最卓绝的那一个人。我思来想去,不认为钓上姬昌,可以成就这份卓绝。能够位列天地书第一名的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杀死纣王的那个人。对吗?”
“怎么,师弟还是舍不得纣王的容貌?”
姜子牙摇头:“师兄说笑了,就像师兄说的,不管一个人拥有再好的容貌,终归会腐朽在时间的流逝中。与其说是我舍不得纣王的容貌,倒不如说,我想知道,师傅,师兄们,所有策划这场封神的大人物们,为什么非要把这份殊荣,让给我?”
“当然是因为,只有你才能打开天地书。”
“是吗?我从来不知道,天地书可以杀死一个人。”姜子牙并不相信这个回答,一点也不相信。
因为,姜子牙有自己的答案。“难道不是因为,只有我才能杀死他吗?”
云中子惊问:“什么?”
“师兄刚才说过,我的身上,带着独一无二的气运,非常凑巧的是,我在纣王的身上,也看到过这样一份独一无二的气运。事实上,我一直在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算计殷商的末路,恐怕是因为,不算计的话,殷商没办法迎来末路。”
“荒谬!”云中子怒斥,“尚师弟,你在犯什么浑?什么叫没有末路,这些年,你在殷商王都,难道还没看够吗?难道说,百姓的哀嚎和怨恨,你听的还不够多吗?纣王为了一己之私,害得多少无辜百姓命丧战场?为了建成一座摘星楼,使得多少俘虏死在楼下?又有多少凡人,因为纣王宠爱妖狐妲己,而被妖族吞入腹中?”
“……”
“尚师弟,你入山修道,虽则修的是自身,可大道本身,是和天地同调的,而支撑起天地的,是人间正道。你身为修者,如何能枉顾百姓的灾苦?难道说,就因为商纣王身上的王者紫气不散,就该任凭纣王继续为祸苍生吗?”
姜子牙从来不知道,和气端方的云中子,会有如此激烈强悍的一面,他的句句字字,质问的他无路可退,无话可辨,仿佛他的一切犹疑,都是一种罪过。
可是,他将一切冠冕堂皇剥离后,只看到剩下的满目沧夷。这一出纷争,从头至尾,都是所谓正道一派的慷慨激昂,而与之相对的妖邪,却都安然的无声无息。
妲己祸乱了纣王吗?
可笑,纣王连多看一眼妲己都不愿意,又何来的祸乱?
纣王因美人而枉顾朝局,失心失智?
若非他亲眼见过,和纣王多番交谈,又哪里会知道,人们口里的纣王,和朝歌城里的纣王,根本就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云中子缓和了语气,说:“尚师弟,孰是孰非,远不用师兄说这些话来教你。师傅让你隐身王都十年,为的就是让你看清楚,纣王的残暴,殷商百姓的疾苦。如果这样,你还不知是非,那做师兄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了。”
“……”
“我所认识的尚师弟,是个天性纯良的师弟,他虽然懒散,但心怀大义,连玉虚师兄要杀一只无辜的小妖,都要出手阻止的尚师弟。你对妖尚且有怜悯之心,对人,难道要全然不顾?”
寂静的夜色中,传旭符的两端,各自迎来静默。许久之后,姜子牙轻问:“云师兄,牧野之战,何时迎来终结?”
云中子欣慰一笑:“也就在这两天了,你若懂御剑,也就一天的功夫。”
“师兄,我不懂。”
“知道你不懂,放心吧,朝歌城里有玄鸟,你且去抓一只当坐骑,虽没有御剑爽利,但是大约耗费一天半的时间,也能到了。尚师弟,时间迫在眉睫,你记得早些出发。”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