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179、第十四章 梦境

　　“姜子牙~”
　　“姜子牙~”
　　白色的迷雾中，姜子牙正在无知无觉的前行，在听到有人呼唤他以前，他都不知道，自己正行走在迷雾里。
　　他停下脚步，问：“是谁？”
　　姜子牙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有人走出迷雾，走到他的面前。于是，他想，也许是错觉。
　　他又继续走路，走着走着，他忍不住停下，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走下去。这里是哪里？他是谁？要去做什么？
　　“姜子牙~”
　　呼唤他的声音，又一次出现了，这一次，他因为意识清醒，所以听的很清楚，对方叫的名字，是姜子牙。
　　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对了，那不是殷商时代的传奇人物吗？因为这个人物的存在，殷商覆灭，西周崛起。
　　“谁是姜子牙？你又是谁？”
　　“呵呵呵~”不知躲在哪里的女人娇笑起来，像是最诱惑人心的美人，但他的心情很平静，一点没有被女人的娇笑声影响。“姜子牙，当然是你。至于我，是妲己啊。”
　　啊？妲己？那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那个，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呢，如果我是姜子牙，你就不可能是妲己，如果我不是姜子牙，你倒是有可能是妲己。”
　　女人又娇笑：“为什么呢？”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那就说明，我们的关系很不错，但是熟悉殷商历史的人，都应该知道，妲己和姜子牙的关系，不可能好。”
　　“历史？”女人重复着这两个字，“原来，已经是历史了。那你能告诉我，历史是怎么评价我的吗？”
　　“可以啊，殷商第一美人，因为你的出现，加速了殷商的覆灭。至于理由嘛，当然是因为你无与伦比的美丽，把本就荒唐的纣王变得更加荒唐。”
　　迷雾中，是一阵长久的笑声，但笑声里，不见娇媚，更多的，是悲怆。
　　“如果历史真的像你说的这样，我大概会变得很高兴。可惜，真正的历史，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你说什么？”
　　“姜子牙，你真可怜。”
　　他觉得莫名其妙，因为，他实在找不出自己可怜的原因。不过，他到底是谁？
　　“姜子牙，你真的忘记了吗？忘记了你许下的承诺，忘记有一个人一直在等你？”
　　“呃……美女啊，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个，方便的话，给指条路呗，这里全是雾，根本走不出去。”
　　“抱歉，我没办法帮你指路，因为，这里是你的内心，只不过，有人遮住了你的内心，藏起了过去，所以，连你自己，都被困在里面，走不出去。”
　　他忽然有些焦躁：“你到底在说什么？”
　　“姜子牙，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但之前，因为受制于某些规则，我没办法和你对话，直到你进入镜面世界以后，我才能借助这个世界的特殊性，勉强打破神设定的壁垒，出现在你的内心。
　　你想问的事情，我没办法告诉你，因为这是你和他的事情，是神禁锢下最后的生存可能，如果你能够突破迷障，找回失去的真实，或许，一切还能迎来转机。”
　　他能听懂女人的每一字，却听不懂连在一起的句子。什么神，什么他，这些和他本人有什么关系？
　　“姜子牙，牧野之战在即，如果你不能在牧野之战终结前，找到这个真实，那么，你曾经努力过的一切，将彻底覆灭，你所钦慕的人，将全然消隐在天地之间。”
　　“妲己对吗？你说的那个他，到底是谁，和姜子牙有什么关系？”
　　“他是帝辛啊，你怎么能忘记呢——”

　　地窖中，姜子牙突然惊醒，他的身上，湿哒哒的，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看不见的女人，自称是妲己。她似乎对他很熟悉，但这个妲己，绝对不是朝歌城里的妲己，因为她说自己等了三千年。
　　所以，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墙角的油灯早已熄灭，黝黑而狭窄的地下室，让姜子牙觉得异常逼仄。他心里藏了一堆的谜团，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梦境，而发酵到顶点。
　　夜色中，姜子牙快速的游走，他要去朝歌看一看，去见一见天下第一美人妲己。如果说，梦境中的女人，真的是妲己的话，那么，朝歌城里的那一位，又是谁？
　　清冷的奢靡大殿中，不见一个宫人，紫色纱帐后，点着一盏迷离的薄灯，有一个衣衫单薄的女人，正在唱歌。
　　姜子牙见过妲己两次，一次是在纣王带她出巡的时候，虽然隔着厚厚的人群，但他仍旧能够感知到对方的美艳。另一次，就是在他偷偷潜入朝歌时，看到妲己和九侯幽会，那时，隔着窗户，他更加真切的感受到了对方的艳丽。
　　但今晚的妲己，简直像是一个陌生人，她素着一张白皙的脸，眉目如远山，歌声似清泉，简直像是山林里最朴实的精灵。
　　“子受？”
　　“咳咳——”姜子牙才意识到，自己闯进的是纣王王后的寝宫，且这位王后还衣衫清凉。“那个，我是——。”
　　“阿歌？”
　　姜子牙还没做完自我介绍，妲己已经掀开紫色的纱帐，他一看到姜子牙，就喊出了阿歌这个名字。
　　“我是姜子牙，夜宴上，我们见过。”
　　妲己歪着脑袋，有些想不起来。不过也是，当时，他虽然坐的不远，但隐在人后，如果不是刻意去留意，恐怕很难看清楚他的样子。
　　“你不是子受的阿歌？”
　　姜子牙无奈一笑：“真不是。不过，你认识阿歌？”
　　妲己摇头：“不认识，但我很想去认识一下。”
　　“为什么？”
　　“能让子受放在心尖上的人，我当然想要认识一下。”
　　“放在心尖上的人？那个叫阿歌的，不是纣王的朋友吗？”
　　妲己叹息：“大约对所有人来说，阿歌都只是纣王的朋友。可是，我那么爱慕子受，又怎么看不懂，他藏在心里的感情呢？我是九尾狐妖，世间的男子，无论是心有所幕的，又或者是清心寡欲的，见了我，都会被迷的不知东西。
　　我出山入人世，为的是迷惑子受，可谁知，我没有迷惑到他，反倒是自己被他迷的失了常智。我用尽各种方法，想要让他爱上我，可他却是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
　　妲己说着，便要哭起来，她忽然去看姜子牙：“对，就是这样的眼神，子受看我的眼神，和你现在看我的，一模一样。”
　　“……”姜子牙无奈，他一个修仙者，难道还能对着一只狐狸流口水？
　　“我不美吗？”
　　“美，但是，我是一个修道者，首先看到的是你的真身，而不是化形。”
　　“那么子受呢？难道他也能看到我的真身吗？”
　　“……”这个问题，姜子牙自问无法回答。
　　“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只要他愿意多看我一眼，可是他从来也没有，情愿日日站在摘星楼上，等一个不知道去了哪里，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阿歌。”
　　姜子牙心生后悔，觉得自己可能来错了，这个为了纣王患得患失的狐狸精，又怎么可能和梦境里的女人，是同一个人呢？
　　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他从妲己的嘴里，知道了更多的，有关于阿歌的事情。纣王真正爱慕的人，是他的朋友，阿歌吗？所以，他才会对朝歌城里的美人无动于衷？
　　“妲己，我长的很像阿歌？”
　　“嗯，很像。子受的书房里，有一副挂像，是他亲手所绘，我曾乘着书房没人，偷偷看过，画上的人，和你拥有一样的神韵。”
　　忽然之间，困扰姜子牙的谜团，就解开了大半。为什么他偷偷潜入朝歌，摸进摘星楼，纣王没有生气，没有问罪，要请他喝酒。为什么纣王要留下他，请他同登摘星楼，因为纣王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叫做阿歌的人。
　　姜子牙离开妲己寝宫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潜进纣王的书房。他掐了一个隐身咒，很容易就摸进了书房里。
　　纣王的书房，分内外两间，姜子牙毫不犹豫，直接进了内间。他一眼就看到床榻的边角上有一个拉环，一扯，打开了床榻的横隔。
　　横隔里放着一张丝帛。
　　姜子牙摊开一看，愣在当场。
　　渭水河畔，有一棵古树，姜子牙窝在河边垂钓的时候，总喜欢戴着一盏斗笠，半靠在树干上睡觉。
　　丝帛上，画的就是这样一幕宁静悠远的画面。
　　不仅如此，大树下，摊着一张蓝色碎布，碎布上摆着一只翻倾的酒壶，酒壶旁边，是两只喝空的酒盏。除此，碎布中央，还零星的放着几片西瓜皮。
　　这并不是真实发生过的画面，因为他在渭水河畔的十年间，从来都是一个人，并没有什么人，送来过酒水或者西瓜。
　　可是，姜子牙摸着丝帛，只觉得满心满眼的熟悉，就好像，这一幕，真实的发生过。可他不是一个健忘的人，尽管十年百无聊赖，但是他记得很清楚，过去的十年时间，是一段怎样的十年。
　　“你怎么能忘记呢？”
　　姜子牙的耳边，仿佛又一次响起，梦境中女人的声音，她那么悲怆的质问他，为什么会忘记？他忽然蹲了下来，因为心脏处传出一阵极致的疼痛，痛的他连保持站立，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