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言簿》墨谖

3、悠悠子心念鲛绡

　　很多时候，人们往往会被事物的外貌迷惑，而最真实的一面被掩盖了，被埋藏了，被遗忘了……

　　明念阳和乔筱芯的相遇是在华阳郊外的銎湖一处偏僻的角落。
　　那天云淡风轻，晴空万里，后者正很没风度的躺在一棵有些年头的大树上，晃动着两条腿，哼着市井小调。而前者，则是正从湖面中探出身子，黑色的长发，白色的单衣，俊美的面容，以及鱼鳍般的耳朵。
　　乔筱芯很不小心地张大了嘴，“哇噻，妖精！”
　　明念阳闻声而去，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气氛顿时有些诡异。
　　乔筱芯眨眨眼，嘿嘿一笑，一跃而下，“我是乔筱芯，兄台需要帮忙吗？”说着将手一伸。
　　明念阳正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个突发事件，敲晕？杀人灭口？或是……带在身边……
　　很不幸的，那一刻他做了一个不太明智的决定，他伸出了手，他选择了将乔筱芯看在身边。

　　“那么你是鲛人喽？”乔筱芯一脸兴奋，像个得到表扬的孩子。
　　明念阳不明白为什么她能那么好奇，爱理不理地应声，“是啊。”
　　“原来我师父说的是真的呢！果然鲛人外貌美若天仙，声音能迷惑人心……”乔筱芯忍不住偷笑。
　　白了她一眼，明念阳头痛地反省，他错了，当时不该偷懒，应该直接打晕了了事。
　　乔筱芯很自然地忽略他想杀人的眼神，扯开话题：“你要去皇都哪里啊？”
　　“皇城附近。”明念阳随口说道。脸色总算正常了一些。
　　“皇城吗？”乔筱芯低下头，若有所思。“和我的目的地一样呢……”
　　明念阳有些莫名，“什么？”
　　“没什么……”乔筱芯呵呵一笑，仿佛刚才只是他眼花了。
　　一路上，两人吵吵闹闹，不过多半是乔筱芯一个人在那里大肆言论，明念阳则是很怨念地被迫听着。
　　他到底是遇上什么人了？如果被文炼君他们几个看到，肯定会笑死了……他这个灵台府的尊主直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真是的，什么时候他的能耐力这么好了？
　　哎……
　　然而一到皇都，乔筱芯就像换了个人，精神有些萎靡，情绪更是低落，难得说两句也像是他欠她钱似的。就算他转性一般逗她笑，她都只是懒懒回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客栈里，明念阳坐在窗边，一个人喝着闷酒，他一定是疯了，不然干嘛那么在意乔筱芯？虽然说，乔筱芯长得不赖，但是这个气质完全不符合他的要求啊！唔……头痛……
　　另一边，乔筱芯则是坐在房顶，专注的望向皇城，巍峨的宫殿在夜色下依旧辉煌。皇城不远处，是皇公贵族的宅邸，灯火通明，奢华而雍容。乔筱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方向，直至星沉日出，东方破晓，天边的红云五彩斑斓，将黑夜赶走。
　　一夜未眠。
　　一早，乔筱芯一身素衣，来到明念阳面前，不苟言笑。“我是来告别的。我要去皇城见一个人。……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
　　明念阳微微皱眉：“我也要去皇城，同路吧。”
　　乔筱芯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什么。

　　宫门外，明念阳拿出令牌，守门的侍卫见了，立即行礼让出道路。乔筱芯扫了他们一眼，“我跟着他来的。”然后就这样毫无阻拦地进入宫中。
　　明念阳意外自己竟然没有阻止。他不由腹诽，完了……竟然随便带一个不熟的人进宫……完了完了……而且更罪过的是他还不觉得有愧……
　　乔筱芯无心理会他的心思，自顾自熟门熟路地快步向御书房走去。
　　明念阳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更觉狐疑。
　　因为明念阳的关系，乔筱芯很轻易地进了御书房，见到了当今的圣上林天衡。
　　“参加圣上。”明念阳拉着乔筱芯行礼。
　　“平身。这位是？”林天衡好奇地看着素衣女子，而他身后的洛璠凝以蓄势待发，警备地看着他们。
　　乔筱芯淡淡一笑，起身，“好久不见了，衡哥哥……你不记得我的话，这块玉佩总认识吧！这可是你送给我的呢！”说着摊开掌心，一块碧绿通透的美玉展现在眼前。
　　林天衡仔细打量了一下她，顿时惊喜万分：“你是……梓悠！”
　　“是啊！衡哥哥！”乔筱芯莞尔一笑。
　　明念阳霎时愕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乔筱芯。她究竟是谁？
　　林天衡潜走了所有人，只留下乔筱芯一人。明念阳虽然担心，但毕竟他没有立场插足，只好悻悻离开。

　　尽管明念阳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乔筱芯，可是丝毫没有作用。第二日，他早早入宫，向林天衡汇报完工作后，他忍不住问道：“圣上，乔筱芯她……”
　　林天衡神秘地看着他，“乔筱芯？你是指梓悠吧。她说会在御花园等你。”
　　明念阳点点头，“那微臣告退。”
　　念阳和梓悠？林天衡在他离开后，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意。

　　御花园里，春光明媚，花团锦簇，名贵的牡丹，芍药，樱花等等竞相开放。
　　远远地，明念阳看到了凉亭里的乔筱芯。他走过去，惊异于她的变化。
　　乔筱芯见到他，微微一笑，“明念阳，你可知道我还有个自己都快忘记的名字？林、梓、悠，安王林遥的次女。我以为我习惯了江湖，习惯了自由逍遥的生活……可是我错了，每当我想起那个人逼走我母亲、抛弃我这个女儿、甚至眼睁睁看着我的姐姐香消玉殒，我就好恨！他是凶手！为了所谓的权势不择手段！我好恨！”乔筱芯闭上眼，迎风而立，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却吹不走她心中的怨恨。
　　明念阳看着身边的乔筱芯，一身华丽的紫色宫装，璎珞环佩，已经没有往昔的江湖市井气，而是高雅而雍容的皇家贵气，那般绝美而虚幻。他的心因此而痛。
　　不由自主地，明念阳将乔筱芯拉入怀中，紧紧的拥住她，“筱芯，筱芯……”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你不再是林梓悠，你是乔筱芯，我的筱芯……”
　　乔筱芯不敢睁开眼，贪恋着他给予的温暖，眼角的泪珠却控制不住地落下。“不值得的……我不值得你这样……”她毕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乔筱芯了，她身上留着的是皇族血统，她要背负的将是弑父的罪名……
　　明念阳不为所动，用很认真很坚定的口吻在她耳边说道，“这与值不值得有什么关系？爱便爱了。我们一族有个传统，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便会追随一生……所以，你甩不掉我了，从我们相见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以后无论面对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乔筱芯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她获得了鲛人那永恒的爱吗？如果是那样……她可以不用担心再被抛弃了吧……“念阳……现在的我或许还没有爱上你。但请你相信，我一定会努力地去学会爱……像你爱我一样爱着你……“
　　“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的。筱芯、筱芯……”他不在乎她是否爱他，他只要守护在她身边。而且他相信，作为鲛人的他总有一天能获得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