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对我没用》QZ君

46、第 46 章

　　风吹过树梢，惊起一地的知秋。

　　图南纪找到客景瑞的时候，客景瑞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低着头看不清面色。

　　但他却敏锐地觉得客景瑞情绪低迷，看着那形单影只的身影，图南纪无端地心感到刺痛。

　　他连忙上前蹲在客景瑞的身前，故用轻松的语气调侃：“呦呼儿，我们这帅气迷人、文武双全的大少爷，怎么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呢？”

　　“就算我一个人坐在这儿，也还是帅气迷人、文武双全的男人。”

　　客景瑞知道图南纪的好意，虽然没有什么兴致开玩笑，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玩下说，也算应了他的心意。

　　时间倒回之前，秦鱼被抬起手术室后，客景瑞就和认识秦鱼的医生聊了一会儿。

　　就此才了解到事情真相的另一半。

　　秦鱼确实得了病。

　　只不过不只是一个病。

　　发情期时，抑制剂对她没有什么作用，所以一个O在这种伴侣只是B的情况下实在是一种折磨，但是她是可以忍受的，他和林乐不光是有情谊，还有爱。只要一想到这个，对于她来说，身体上的难受就不是很严重的事。

　　可她忘了，林乐对她的爱不比她少，所以在听到找一个A标记的提议，她惊讶之后还是释怀了，秦鱼知道林乐是见不得自己受一点儿苦，这份心意她是接收到了，但这个建议她还是拒绝了。因为在她看来，爱情的底线是忠诚，虽然她年纪小，但她就凭着热血，执拗的坚持自己的原则。

　　谁也没想到她会得胃癌，秦鱼自己也没想到。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是晴天霹雳，她当场愣住，第一个想到的是她会死，而后又想：死了，林乐怎么办？

　　恐慌，迷茫，焦虑，全都袭向了她。

　　她开始变得每天心神不宁，紧张兮兮，诚惶诚恐，她第一想法就是不告诉林乐，所幸林乐为了挣钱整天奔波劳碌，不见人影，这也给了秦鱼时间缓冲。

　　于是，在林乐不知道的背后，秦鱼是独自承受这让人难以想象的疼痛。

　　有时候，半夜突然腹痛，她也只能咬牙紧拽着床单，却不发出一点儿声响，生怕旁边的林乐发现异样。除此之外，她开始出现胃口不好，为了不被发现，她就提出自己一个人在外吃，林乐对她的话一贯都是言听计从，这个想法执行起来也是轻而易举。

　　可能在死亡面前，坚守都不那么重要了，她考虑的都是为活着的人。

　　单说胃癌的症状就让她体会到了痛不欲生，更别说是发情期的折磨，于是她就对林乐说她同意了那个提议。

　　她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在寂静的夜里飘落的雪冰冷刺骨，有点暗的路灯下林乐回过头的笑脸却是那样清晰，他扬起的嘴角是她喜欢的模样，只听见那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什么提议？”

　　看着前面的身影，她突然没有了再一次开口的勇气。

　　但落在脸上的寒意、呕在帕子上的血丝都在提醒着，她的生命已到了尽头。

　　秦鱼回过神就语气淡淡道：“就是你说我找个A标记自己，我已经找到了。”

　　肉眼可见的林乐的笑意消失，但只维持了几秒，他又重新扬起了笑容，语气未变的轻声回了句，“我知道了。”

　　于是，从这个雪夜之后，林乐见到的秦鱼，身上开始带有属于别人的痕迹。

　　缄口不言的两人生活依然如初，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只是秦鱼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对林乐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漠，以至于让林乐出现忐忑不安。

　　这其实就是秦鱼想要的，如果她的结局注定是死亡，那么她还是希望自己的死带给林乐的痛苦少一点。但是，事情的发展没有如她所愿，她料想的情况根本就不会发生，林乐对她永远都是温柔体贴的，即使再不安对她的爱从来也没有减少。

　　就像她无法狠下心来过于伤害林乐，林乐也不会因为疏离就减少爱意。

　　于是，两个互相相爱的人，因为一个隐瞒就变得相互痛苦。

　　客景瑞和图南纪进入秦鱼的病房的时候，秦鱼是在坐着发呆，她听着动静，转头望向客景瑞，沙哑的声音带着祈求：“你能帮我保密吗？”

　　客景瑞走进房间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他抬起头来，也看向秦鱼，“为什么要隐瞒？”

　　秦鱼一直注视着他，答非所问道：“只要不告诉林乐就行。”

　　“这就是林乐所说的你不愿来医院的原因？”客景瑞是在与林乐聊天得到的讯息，没想到真相却有点揪心。

　　图南纪默默地拉过一个椅子让客景瑞坐在床前，他就静静地站在那儿，像不存在似的。

　　但秦鱼还是注意到他的，她又接着要求：“你旁边那位也要保密。”

　　看着床头的菊花，客景瑞笑着开口：“保密总要有个原因吧？”

　　秦鱼垂下眸，低头不语，就在客景瑞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突然出声：“如你所见，我得了胃癌晚期。”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刚开始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中晚期了，不治之症最终是要死的，看我这样子，也活不久了。”

　　“中晚期？”客景瑞捏着椅子的扶手，“好好治疗也会有希望的，为什么选择一开始就隐瞒？”

　　“我不愿意。”秦鱼抬起头，突然情绪较为激动，急促的呼吸中高声吼道：“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林乐为了给我挣医药费更加不要命地劳累，更不愿意他知道我患病后他一人自己躲在角落自责，也不愿意他从带着希望的眼神变成后面的绝望，我不想他逼着自己成熟，不想他整天强忍欢笑，不想他独自黯然伤神.......”

　　声音逐渐哽咽，声线逐渐颤抖。

　　一室的消毒水中突然出现丝丝微香，但这香里还带着一点苦涩味。

　　客景瑞嗅着这突如而来的味道，却只感受到了那一点儿苦味。

　　待秦鱼逐渐平静，他清冷的声音平静地说出事实，像剥开表象的美好露出里面不堪入目的狰狞。

　　“可是，秦鱼，终会有他知晓的那天，没有什么比突然的噩耗更让人经受不住了。因为这也是突然的打击。”

　　客景瑞突然后靠着座椅，叹道：“到了那天，和今天他知道真相，恐怕完全是不同的情况。”

　　“有什么不一样？我反正都是要死的。”秦鱼又恢复了那个客景瑞初见时的淡然，如今他才明白这种淡然是种死寂。

　　客景瑞忽然侧身抬头看向图南纪，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

　　他连忙转正身子，蹙起眉，“对你来说是一样的，对林乐就是完全不一样了。”

　　秦鱼闻言也不再说话了，她沉思很久之后，妥协道：“我想自己跟他说。”

　　她局促了下，还是有些强硬开口：“你要发誓，不能私自告诉林乐，你旁边那位也要发誓。”

　　客景瑞差点被她逗笑，“发誓就不用了吧，我们说话绝对算数。”

　　“那你上次——”

　　“欸.....上次我可没答应你帮你保密。”客景瑞打断她话，“还有，你自己说的要自己亲自告诉林乐，我才暂时不说的。”

　　客景瑞：“怎么也得规定个时限吧。”

　　秦鱼：“一周之类。”

　　客景瑞：“好，那你一周后还不说，我就告诉林乐这件事了。”

　　“客景瑞，你觉得死亡是什么？”秦鱼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

　　客景瑞觉得自己在一个将要面临死亡的人面前大谈见解不合适，更何况在他这个年纪离死亡的距离有点远，确实无话可说，但一想到同样年纪的秦鱼的境遇，又不能闭口不言，于是他只好低声问了句：“谈哲学吗？”

　　秦鱼闻言笑出了声，客景瑞顺着杆往上爬，“那你是怎么看待死亡的？”

　　拿起床边的菊花，秦鱼摸了摸，意外地说道：“我的信息素其实是菊花味。”

　　原来在秋天盛开的菊，也终将在秋天落败。

　　满室的寂静中，能听到的除了呼吸声就是心跳声。

　　客景瑞在沉默中突然说了句：“我是对你有感到抱歉的。”

　　“怎么说？”秦鱼感到疑惑。

　　客景瑞有点难以启齿：“以前.....对你的看法——”

　　“没事，我知道，也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因此没有了理解，就有了误解。”

　　即使听秦鱼这么说，客景瑞还是执意地道了歉，毕竟他知道了误解之处，冲这点，他就得理解，因此道歉是必要的。

　　不然误解未清，何以去谈理解？

　　最后在客景瑞和图南纪走时，客景瑞还是忍不住道：“秦鱼，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开始你没有隐瞒，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外面黑云密布，怕是要下大雨，秦鱼看着窗外的点点星火，想的却是林乐有没有吃晚饭。

　　她没有回答客景瑞最后的那个问题，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从得到自己患上胃癌的消息的那刻起，她都一直坚决地选择了一条路—隐瞒。

　　她自己体会到了，病痛带给人的折磨，除了生理上还有心理上，尽管她要死了，至少林乐没有跟着她一起体会病情逐渐恶化的日子。

　　她如此地独自一人坚持，是因为她知道林乐的性格，她是如此地了解他的性格。

　　其实，她还隐瞒了林乐的另一件事情，林乐以为她有个固定A，这是个谎言，从来没有找到个固定对象进行标记，所以林乐设想的日久生情根本无处谈起，只不过这个隐瞒，她想瞒一辈子，可她的一辈子，好像只有几天了。

　　所以，这根本也就不是难事。

　　秦乐一想到此，就笑了出来，病房简陋的支架随之抖动，整个房间都漫着笑声。

　　那笑里哭声难抑。

　　秦鱼其实也在偷偷治疗的，听那位医生所言，这个小姑娘很早之前就来了，她很积极的配合治疗，只不过每次都是一个人来，问她的家人去哪儿呢，她每次都缄口不言。

　　于是，看着她每次拖着被病痛折磨的身子，医生们还是不忍心就给她便宜点治疗，即使如此，秦鱼来的次数还是很少，她没有足够的钱去支撑她治疗，于是，病情还是没有好转，死亡的结局最终也改变不了。

　　但仅仅只有一份工作的秦鱼不可能有额外的钱来治疗，更别说她还要瞒着林乐，于是她走向了崖边，各种男人她来者不拒，做着小三、被包养的情妇，她都一笑置之。

　　因为，她从那个雪夜后，抛弃了尊严，也放下了爱情。

　　只不过，她自始至终没有放弃的只有林乐一人。

　　客景瑞和医生说完事宜后，走出了医院。

　　天空中并没有黑云。

　　黑夜里的月亮被薄云遮住半脸，像姑娘的欲语含羞，只有风浮过去，才可窥见全貌。

　　一路的寂然中，一声“叮叮”打破此刻的宁静。

　　客景瑞拿出手机刚看消息，就听旁边出声：“是谁？”

　　他没多在意，收起手机，就随口应道：“一个叫我师父的人。”

　　“你认识的人挺多？”图南纪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他的情绪。

　　客景瑞想了想，才闷声回答：“是挺多的，可惜我认识的人，命好像都不好。”

　　图南纪思索片刻，沉声道：“因为他们都是好人。”

　　“哦？”客景瑞有些不解问：“你的意思是好人的命不好？”

　　“不是。”图南纪快速回答，像知道客景瑞要这么问，老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是因为他们的磨难已经这么多了，还是坚持着乐观，这难道不是好人吗？”

　　客景瑞侧头望去，图南纪黑琉璃般的眸子闪着光华，客景瑞看着他的眼睛，一时愣在那里，口中下意识喃喃：“是呀。”

　　片刻回过神来，他有些懊恼，但还是扬起眉称赞道：“纪学神，我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

　　图南纪闻言，心里立即甜蜜到了顶峰，相由心生道：“那和潘安，卫玠比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又没见过他俩。

　　还有，这茬过不去了是吧？

　　客景瑞虽这么想着，但还是不愿破坏气氛的应着：“是的，你比他们好看多了。”

　　话落就被图南纪拉着胳膊，按在路灯上。

　　“？？？”这是路灯壁咚？

　　客景瑞思绪万千，眼前出现慢慢放大的俊脸，图南说话的吐息在脸上引起一阵热意，客景瑞还没推开他，就听见含着笑意的声音：“是在你心里最重要吗？”

　　“.....是。”

　　图南纪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立马放开了客景瑞，一系列操作让客景瑞摸不着头脑。

　　难道，这才是主角的本来面目，暗骚不行，明着骚？

　　客景瑞看着前面的背影，觉得自己挖掘了真相，忍不住对着喊道：“你真狗。”

　　“嗯？”图南纪回过头，疑惑道：“你说什么？没听清楚。”

　　“我说你真帅。”反正听到了，你也不懂。

　　接着图南纪在哪儿站着大笑，客景瑞在这笑声里，好似抓住了什么，有好似什么也没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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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图南纪：好像有人骂我狗。
客景瑞：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