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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刺杀 ...

  •   元茄站在大门口看着叶青萝他们的马车走远了才转身回到院内。今夜已无风,雪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大片大片地落在他头上,元茄伸了两手在头顶上搭了个棚,急急忙忙往张兰山门口去,等到了的时候,双手已经给冻的通红,怀安拉过来给他搓了搓,轻声问:“人走了吗?”

      “嗯……”元茄觉得怀安应该会不高兴,他劝过张兰山不要再见苏明因了,如今不但见了,看他那样子,还要见更多,怕是要越陷越深,想到自己还是帮凶,元茄就觉得对不起怀安,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他也觉得怀安说得有道理,两人互不打扰的话,双方都能少经历点波折。“怀安大哥,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他犹豫着想说点什么,但终究不只该从何说起,只得收了声,叹了口气。

      “你做了什么?你做的不都是公子吩咐下的事?”怀安替元茄拍落了肩上的碎雪,“送药也好送裘也好,哪一样也不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能够左右的了的。再说了,也不是断袖不好,我只是怕公子将来路难走而已。不过,只要公子高兴,就随他去吧。咱们这边口风紧点,暂时先别让老爷知道。”

      “嗯……”元茄不知为何,鼻子一酸,泫然欲泣。

      张兰山在里面把玩着叶青萝给的那瓶药,隐隐听到这二人的对话,觉得自己的这事儿还是给人平添了困扰,有点儿过意不去。忽然想起还有事儿没吩咐元茄做,忙唤他进来。

      “元茄,这几天你帮我去监视苏家上下的一举一动。特别是苏明因,如果他们真的在替太子太傅做事的话,那这个处境就万分危险了,我怕他遭遇不测,你若发现有什么异动就赶紧回来报予我。”

      “可是公子,你正伤痛不便,我们都走了,万一有个什么.......”元茄嗫嚅道。

      “怀安还在呢。”张兰山打断他,“你快去吧,晚了恐又生变。”

      元茄只得领命退下。

      今夜,应该可以睡个好觉。张兰山用拇指指腹小心翼翼摩挲了一会儿那月白的瓷瓶的瓶身,吹熄了床头的蜡烛,屋内顿时浸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移动身体躺进被子里的时候左肩钻心的疼,但一想到今天来的人儿那含笑微弯的眉眼,心下一片柔软,觉得这伤也值了。他闭目思索了一会儿自己这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这小公子牵肠挂肚的,想了半天完全没有头绪,只能叹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叶青萝跟明清没有回苏宅,二人直接驾了马车到廖越吟投宿的客栈外跟祈广予汇合。三人换了灵活轻快的乌孙马直奔京师而去。

      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三天傍晚到达了地方。这边的街面跟衢州又有不同,繁华中带着肃穆,若说衢州是富家千金,贵气貌美的话,这京师便是那官家小姐,端庄秀丽。叶青萝跟在祈广予后面到了一家小客栈,那掌柜看起来跟祈广予甚为相熟,一见到他们来便热情地迎他们进去,饭食房间都给他们安排得妥妥贴贴。

      叶青萝初到此地一切都觉得新奇,晚饭过后还在东张西望,磨磨蹭蹭着不大想回自己的房间去。明清见她甚为兴奋,便道:“明因啦,早点去睡,明天一早还要办事呢……”

      “哦……”叶青萝敷衍着抬了腿,慢慢往自己房里去。祈广予见她不情不愿,摇了摇头叹道:“年轻就是好啊,少年不识愁滋味......”

      这一路上祈广予都是少言寡语,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叶青萝对他的身世十分好奇,但由于跟他不熟也不敢问。

      “五哥,我听说京师有家叫六德斋的,他们家酱板鸭特别好吃。”叶青萝边挪着步子边对身旁的明清说道。

      明清望了她一眼,看她那样子是想现在就出门去,只得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嗯,等事儿办完了就带你去吃。”

      “京师真好,热闹繁华却不过分张扬。”叶青萝说。

      “这也只是表面 ,”后面跟上来的祈广予伸手轻拂了一下栏杆,闷闷道,“衢州包容,如海纳百川,往来商贾云集,相聚大多不谈政局,只聊聊如何营生与享乐,偶尔笑谈朝局,大家也只当戏言,不会认真。可京师这里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百姓事事都需谨小慎微,因为无论说什么都有可能因言获罪,搞到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你......”叶青萝鼓气勇气问道,“你们家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会因那个案子受了牵连?”

      “我们家?我们家那一拨人死有余辜者有,替罪羔羊者有,无辜受累者有,我也不知该如何评断。只是可怜了我那姐姐,携幼子归宁却惨死在我家中,留我那年幼的外甥女一人活在人世,受尽屈辱,前一段被逼迫嫁予他人填方,我......”

      几人已走到明清的房前,叶青萝想继续听祈广予讲下去,便驻在他门前不再往前去。明清开了门冲他二人道:“时辰还早,不如进来喝杯茶吧。”

      叶青萝一双眼睛带着央求盯着祈广予,他瞟了一眼她,没办法只得一道进了明清的房间。

      “后来怎样了?”叶青萝好奇道。

      “后来的事,不提也罢……想我祈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上下也有几十口人,现如今只余我一人苟活于世了……”祈广予说到此,内心翻江倒海,眼睛也微微地泛了红。

      叶青萝听罢,想到自己家的事竟也情不自禁泪水涟涟。明清在一旁看了一眼他们俩,长叹一声,亦觉悲从中来。

      卯时将至三人已在户部尚书姜蕴的宅邸门口静静等候。京师还未曾落雪,只是寒风吹得一阵紧似一阵 ,路两旁的宅院内几棵老树枝桠上的残叶摩擦在一起发出沙沙的响声。叶青萝今日穿得多,但还是给冻得直打哆嗦,忽然想起了张兰山送的那件羊羔毛轻裘还在马车上,她又担心起那裘会不会给谁偷了去,搞得她将来没法送师傅。

      姜蕴这几天在家也是惴惴不安,前几天跟曹晋虽未撕破脸,但也是给了他难堪。曹晋绝非什么大度之人,必要找准机会报复,朝上两人虽是风平浪静,可谁又晓得这底下波涛暗涌。姜蕴不知道曹晋到底会在哪里给他使绊子,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事儿迟早会来。

      他没有掺进党派之争,背后也没有靠山,这些年他能够保全自身,完全是因为太子太傅是他的授业恩师,太子党那边觉得他会念着旧情倒过来,二皇子党呢,因着他们占据了朝局的大部分势力,希望他会审时度势倒过去。双方争执不下,他就夹在了这中间。现在作为二皇子党派的中心人物—曹晋向他贿赂,便是向他邀约,拒绝的结局会是什么,谁也说不清。姜蕴如今想在两方势力中求存,好比是要在两个鸡蛋上跳舞,无论如何都是艰难。

      “也差不多是时候作出抉择了,这种情况下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了……”姜蕴思绪万千,上了轿子。

      今日出门迟了一些,几个轿夫匆匆忙忙,在依旧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道路上奋起急奔,颠的轿子里面刚刚风寒病愈的姜蕴差点吐了出来。

      “慢点儿......你们慢点儿......不着急的......”姜蕴捂了嘴道。

      轿夫缓下了脚步,可行没几步,整个儿轿子都不动了。姜蕴坐在轿中拍了拍胸口,将欲吐的感觉压了下去,忽觉轿子停了,又听轿夫们仓皇奔逃,忙掀了轿帘朝外望去,只见那路中间站着两个黑衣蒙面人,手中长剑已出,正朝他这轿子缓缓靠近。

      姜蕴慌道,“不好,千算万算,没想到曹晋那厮竟然会杀人灭口,现在身旁没有护卫,这是天要亡我……”

      他不想坐以待毙,可身旁又无防卫的工具,吓得在轿子里瑟瑟发抖,不知该如何是好。顷刻间,又闻轿外剑刃相向,碰撞出刺耳的响动,姜蕴忙再次掀帘,只见一高个男子正与那二人战在一处。

      姜蕴慌慌张张下了轿,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无人的十字路口,于是随意挑了一条道,拔腿就跑,可没跑出多远就迎面撞上了两个挑着担子进城赶早市粜米(注1)的农人,他把人家两担糙米扑翻在地,撒了半边街面上全都是。

      姜蕴头顶乌纱帽滚落在旁,可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急忙跳起来继续往前奔,那两个农人丢下担子就去追他。结果他一慌,给地上散落的谷物滑倒,狠狠摔在了地上。那被撞翻米粮的农人提了他起来正欲叫骂,抬眼却见他身着官服,顿时吓得双腿发软,赶紧跪拜。姜蕴无暇理他,只想快点离开此是非之地。那旁边的农人也发现了他身上穿着的是官服,赶紧也来跪倒在他跟前,嘴里胡乱喊道:“大人,大人饶命啊大人......草民不知大人在此,冲撞了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饶恕草民……”

      姜蕴听着头痛,现在自己急着逃命,却给这俩拦在这里,动弹不得,忙道 ,:“只要你们替我拦住后面那二人,我就饶你们不死。”

      那两个农人听罢此言赶紧去拿了挑米的扁担,握在手中,等着姜蕴口中的两人过来。

      姜蕴再次提腿欲奔,却听见后面有人叫道:“尚书大人,尚书大人,您可有受伤?小人来迟,还望大人恕罪。”

      姜蕴扭头去看,只见先前那高个男子匆匆朝他赶来。此时,天已微亮,姜蕴见他身着灰衣,胸口和肩膀多处受伤,长袍的下摆已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渍,看样子是经历了一场殊死拼杀。

      那人走近后,姜蕴才发现这人他见过。以前在江藺处求学的时候,江藺还有一个小他很多的门生叫廖越吟,此人孤僻少语,但甚是聪颖好学,诗词文章在他们那一批人里无人能及。当时还有些世家子弟在一起求学,常常嫉妒生怨,廖越吟虽是一枝独秀,但听说家人早亡,无所依靠,却只是暗地里受了些排挤,无人敢与他正面针锋相对,究其原因便是他身边时常跟着一个灰衣少年,此人功夫了得,曾在他们旁边的山野中单独猎到过猛虎。

      姜蕴看着他呆立了片刻,才从刚才的惊慌里缓过来,又见他浑身带伤跪在自己面前,忙去搀了道:“你可是翰林院编修廖越吟身旁的护卫?”

      祈广予低声道:“正是小人。”

      姜蕴瞥了一眼那两个农人道:“烦劳你二人现在去姜尚书府叫几个仆从过来,顺便让他们给你们一人十两银子,抵作今日打翻的米粮之钱。”那两人赶紧跪下来千恩万谢 。姜蕴又沉声道:“今天之事,万不可声张。若谁走漏了消息,全家皆有性命之攸。”他说得随意,可那两个农人却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又在地上赌咒发誓,完了之后,二人连扁担也不敢再要,跟盛米的箩筐丢在一起,匆匆忙忙往姜尚书府奔去。

      姜蕴见他俩走远,转身又问祈广予道:“那你怎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随太子太傅去了衢州?”

      “衢州之事有变,太子太傅命小人带书信一封赶回来呈给大人。小人路上不敢耽搁,日夜兼程赶到此处,却恰好与那两个刺客踫上,现在他们二人已经受伤潜逃,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回来了。”祈广予道。

      姜蕴心有余悸喃喃道:“做得好!做得好!今日幸亏有你。恩师让你带的信在哪里?可交予我看看?”

      祈广予从怀中掏出信件。姜蕴见那信封上面沾染了大片血渍,心下不安。待他读完信,心中更是叫苦不迭,只得长吁一声道:“走吧,随我去尚书府处理一下伤,今日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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