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儿》ArlyRitter

147、北上

　　于盛夏开始的故事，必将终结于盛夏。

　　傍晚时分，热气已达盛夏的水准，在外面累了一天，暴露在空气里的手酸酸涨涨的，少女加快了的脚步。双肩背包的带子勒着时间久了，混杂着汗水，难受，但可以忍。鼻尖上的汗水一滴接着一滴，额边鬓角的头发全被打湿，严蓝刚回城就去剪了头发，干净利落的板寸。脸和脖子都早被晒黑，身上湿乎乎的感觉也习以为常，她在面馆儿的时候就被热蒸汽冲习惯了，几天前去水上乐园当服务员儿，身上更是没有干燥的时候。

　　严蓝迈过小区的铁门，飞快地冲上楼梯，她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先给纪琰房间门的锁打开，书包装上衣服，赶去老板家门口等车，一块去搭凉棚摆桌子。今天是早班，一点就和人换，蹭了俩小时的车然后现在才到。忙到现在，女孩儿发觉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啊呀呀，她竟没觉得饿，生龙活虎地跑到3楼，还知道笑一声纪琰家的楼层位置真好，不高不低，不过如果能的话，她更愿意去莫离家住，和8楼好好做一番斗争。

　　一进门，书包摔到沙发上，把外穿拖鞋甩下，快步走到厨房摇了摇暖壶，空的。他妈的，昨晚明明烧了热水的！死水牛给喝完了以后不能重烧一壶吗？真是大爷啊，需要人伺候，特么也就是小莫看在雨秋的面子上忍一忍他，换做自己，头孢就酒一顿就送走......咳咳，背后说坏话不好，她准备等纪琰回来当面骂。现在呢？只好先接了杯饮水机的冷水解渴，用电水壶灌满后开始烧水。
　　今儿下班儿早，得溜须下房东大爷，毕竟白住他的。女孩儿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这个点儿应该不会忙，可是无人接听。有时候纪琰会拉着江玉英一起吃晚饭，这种时候鱼鹰都会多待一会儿，和蓝蓝聊聊天儿，陪她刷碗。不过前几天都是晚班儿，早饭吃了以后带着书包去市里图书馆学习，到了中午回来做饭，然后蹭车去水上乐园，深夜坐老板的车回市里，走回来。

　　时间很赶，想想已经一星期没有听过鱼鹰的消息了，更准确地说，是他口中莫离的消息。女孩儿也清楚了年轻有为的江公子那点儿......个人爱好，她不能理解，理解不能。真的有人能通过脑补别人谈恋爱、看别人互相关心从而获得精神愉悦吗......该说北京来的见过世面的人，很超前......吗？

　　她转悠进纪琰的房间，划拉了一下脏衣服，看了看没有特别脏的位置，可以直接丢洗衣机里。大爷应该是看有人给洗衣服了，还洗得很勤，就天天都换一身儿新的，反而不容易脏得厉害。本来也只是用洗衣机，按几个按钮，不懂为什么他自己就非得攒到没衣服穿了然后一起洗，还埋汰到总得手搓。
　　自己的泳衣也得赶紧洗了晾干，明天要接着穿，趁着现在还没到饭点儿，屋子也要打扫一遍......自己毕竟不好白吃白住。

　　家务差不多搞完，水灌好，衣服也晾起来，她看了眼手机，纪琰回了个逗号。很好，忙点儿好啊，忙去吧。女孩儿回厨房准备晚饭。打开冰箱冷冻层，翻了翻这几天给纪琰留的存粮，大爷只早晚饭在家解决，但是几个抽屉空了近一半，怎么那么能吃呢？保鲜层也看了一眼，水果和饮料都没动，这个智障大概不给他放到眼前他就不会自己去找。她开始生气，小莫竟然能伺候瘫痪大爷这么久，也从不和自己抱怨，而且自己现在是没有地方待，寄人篱下，但从前是纪琰蹭离离的家，地位完全不一样好吧，不得不说咱莫离的忍耐力，惊人。
　　她又在冷冻层抽屉里翻到了字条，让她去买牛肉圆葱做包子，韭菜鸡蛋做饺子。瞧瞧，有荤有素的，夺会生活啊，哪怕像个智障一样：字条干嘛不贴显眼的地方？她要是没注意冰箱空了不是就看不到了？都想到了冻的吃的可能吃完了，开了抽屉看，要做什么难道还不会打个电话问一下吗？
　　明显是看吃的少了许多，想到了自己兜里有本儿，顺手就赖下一张点了菜，塞抽屉里，转身就走，忙忙叨叨地去加训。就这脑回路还当警察。
　　食材不够。她去茶几抽屉拿了钱和购物卡，换了身衣服，准备去菜市场买菜，天气越来越热，超市应该新上了俄罗斯雪糕，买回来点儿，以免哪天大爷兴趣来了要吃冷饮，打开冰箱找不到，影响自己贴心小棉袄的假象。

　　出门后，她留了个心，注意跟踪。不过身后已经很久不长尾巴了，夜闯KTV后她只有刚回来的几天有人保护，除了让老板觉得图便宜雇童工惊动了警察吓得当场认蓝蓝做女儿以外没有别的情况，这期间工作每天都很忙，路径也固定，不过她一直都没发现有人跟踪。鱼鹰那边也说罗曦没有再派人管她、纪琰、洛平川几人的行踪，其余的他也没和小严透露。如果是大超超肯定能说，那嘴跟棉裤腰似的，她撒泼耍赖会有用。
　　但是，大超超已经回家了，连把KTV的一整条产业链端了的庆功宴都没脸去，档案写完就飞走了，夹着尾巴滚回家。小琳那里，还在住院，中度脑震荡，她上个星期去探望过，恢复得不错，病房里满地乱跑，但要出院还有一段时日。至于胡夫人，当时大超超咬着牙力排众议，硬是给放了，嘴上骂骂咧咧，老男人真是一点儿亏儿都不能吃啊！
　　不过江玉英还在，而且坐办公室的时间多了，据纪琰转述，他们不和市局的人有过多牵扯，一有空就去练枪法，所以蓝蓝就不是很慌，离离至今音信全无，她也能勉强忍住......

　　忍住个屁啦！不装了，摊牌了，想她想得要死。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想的是她们在二中做同桌的那个短暂的学期，为什么？自己当时到底在忙着搞什么啊？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都是同学来自己前后桌唠嗑，小莫在一旁听着她们唠。回忆起来，干的正经事除了传纸条就没别的了，打群架、搞贫困补助竞争对手、坑傻乎乎的小学渣......都非常拿不出手的小孩子破故事，怎么会这样......

　　她干完自己的活儿，淘好米放入电饭锅，随意搞了几道土豆丝、木耳炒肉等等，炒好鸡蛋，化冻牛肉，开始和面做饺子和包子。还感觉热，包了一半去窗口吹风去了，是凉快，但不够，朝阳房为数不多的缺点这不就出来了吗？于是她开了所有的门，不好常开的拿凳子抵上，让穿堂风好好给屋子降温。

　　女孩儿个子又蹿了一大截，长的过快，腿上有了一下生长纹，摸起来赖赖巴巴，倒也不疼，她就没管。过堂风把皮肤吹干可太舒服了，家务比乐园的活儿轻松得不要太多，要是也能赚钱就好了，每天沾水的活儿对皮肤真是一种摧残，蓝蓝感觉夏天再长一点自己可能会得湿疹。

　　现在小姑娘儿手里有她父亲的交通肇事补偿款，在亲人的帮助下顺利到账，存到她名下的存折，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有动过。小严现在打工赚到的钱足够她回到二中住寝读书了，坚持到补助金到账也就咬咬牙，中考时还有学校奖励金，不生病的话现在就能回去，听闻又有家长举报周末补课，她晚自习和周末都能去打短工，洗盘子就成。寒暑假的话，另有安排，反正，她有信心养活自己，和莫离。
　　啊......买的活期死期国债之类的东西，要当面和离离汇报，这种私事就不当着外人的面儿讲了。

　　玄关传来声音，到了茶几她才听见，腾出满是面粉的手出来查看——为什么每次你出现在我们面前都是那么惊悚恐怖？
　　纪琰这次倒是没一手挂着带血的衬衫一手拿着刀，提着两个大箱子，腋下还夹着个小箱子，风风火火往地上一撇，鞋也不脱，急着去洗脸，拉开门之前还唠叨了句：“怎么不开风扇？”
　　“......”蓝蓝无语，翻个白眼回去继续包饺子。
　　很快，男人从厕所出来，甩手又甩了满地的水，探头到厨房，告诉她今天不在家吃饭了，收拾好衣服马上出门。纪琰思考着：“超儿的手机拿上，带厚一点儿的衣服，还有身份证户口本，洗衣液你也得带着，去血迹好使的......”还有啥他现在也想不到了，哦，还得带油桶，等会出门得去加油站加满油，再把桶装满带上以防万一。

　　管制刀具先不用带太多，占地方，不如他带出来的枪支管用，要用到了边境再买也来得及。

　　小姑娘儿眼神疑惑中带着期待，脸上已无颓唐重振流氓雄风的纪琰笑嘻嘻地解释，江玉英已回京报告，刚来消息说巡视组已经成立，最晚下星期全岗就位。
　　“所以说......”纪琰流里流气地笑着，“我们现在出发，走高速，几天几夜就能过边境，等鱼鹰回来的时候，除了全力支持，没别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