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儿》ArlyRitter

146、敲山

　　比方说，你一人开夜车赶路，甭管高速还是国道省道乡道，半路发现路边有个抱着胳膊哆嗦着走的小女孩儿，当时可能还下雨，不下夜风也凉飕。她感觉到远远地有车灯，下意识拉远距离，受惊的小兽般，发觉车速不是很快，纠结一番只能选择鼓起勇气，于是她慢慢靠近路中央，冲你招手，试图让你停下。距离拉近以后你能看到她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青青紫紫。
　　试问，你会停车吗？

　　听完纪琰绘声绘色地描述，大超超五官都缩在了一块儿，颜值荡然无存，他用这张每个毛孔都在表示疑惑的脸反问：“为什么不停？”
　　门里的人死活拒绝配合，负隅顽抗，大家分工明确地一扇扇破门，警告多次后开枪破坏门锁，一边劝说，等援兵到场后警戒线拉起来后，就真的没有回头余地了。这边还胶着地拼着心理素质，两位青年一个精疲力尽一个伤病员行动困难，一个后背靠墙一个轮椅背靠墙，手没活儿就给嘴找点儿活儿。

　　先开窗问一下怎么回事？还是直接下车？如果她需要帮助，求你让她上车把她带到最近的警察局，你会帮忙吗？如果不敢，那你会陪她聊天儿然后一块儿等警察来吗？

　　“......”明白了，角度刁钻。超儿遇到此类问题代入弱势方，比如自己刚逃出狼窝的时候，战战兢兢孤立无援，不得不随即拦车乞求帮助，万一拦到的车主也不是好人那不废了......然后他就蛮愿意伸出援爪。
　　结果纪琰代入的是拿这小姑娘当诱饵骗人停车的幕后黑手。哎嘿，您猜怎么着？臭不要脸的拿小朋友钓鱼！

　　......人与人的差距真是比人与狗都大。

　　且先不提诱饵本鱼的风险，你这手段，能骗到的只有善良的人啊。怎么？指望杀人不眨眼的□□突然悲天悯人吗？你还是期待一下他们疲劳驾驶大脑短路，或者里人格觉醒啥啥的小概率中二事件吧......

　　“多嘚儿才指望他们有良心......”纪琰也开始皱眉，把手上沾的别人的血随意往裤子上抹干净，他自然不期待目标们能亲自下车，他期望细枝末节的小角色......那种作恶不多尚有人性的社团边缘人，往往就能成为突破口。
　　你像去年釜底抽薪直接碎罗曦时，不也是利用了服务员确认的他行踪嘛，让莫离编一个让服务员感同身受的凄惨身世可悲理由，人就信了呗。如果开夜车的是钱多多那样的保镖，想必也会停车的。
　　这样机会就有了。
　　“你还别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姑娘儿胆子真大。”纪琰感叹，不时低头看两眼手机屏幕，他不觉得严蓝会乖乖躲着，怕出意外，所以常看着有没有来电，“那黑咕隆咚的，我都不太敢下，她眼都不眨。”
　　切。大超超站在旁边，五官还是没完全舒展开来，他知道指的是二楼厕所那个暗道，修的时候夺缺德，给女厕所那镜子整成单向可视的了，后面留的空儿够好几个人待着的，没皮没脸臭流氓！他去看的时候，发现从厕所的路进去，只有镜子框那么大的洞口，成年人还真进不去，胆子小的......就比如他自己吧，设身处地，假如他是严蓝，么三个硬汉在外面给他壮胆他都不敢往里迈......

　　太勇了，这就是东北姑娘吗？

　　破开两扇门后，又不多时，开始有人撑不住了，主动出来认罪。客人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出来，按照要求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大超超老远就闻到了这位贵客身上的酒气，不仅扭头来瞧：年纪像是有十岁孩子，面相老实巴交，和英气匪气都不沾边儿，不刻意记再见是认不出来的。就连狡辩理由也平平无奇，自己喝太醉了，被朋友带过这是头一回下场，家里还有小孩儿老人不要张扬......
　　青年兴致缺缺，今晚一条算得上胖头的都没有，就一空楼，抠死了。超儿颓在椅子上，受不了，要不先回家，等英子那边都结束再杀回来？那自己啥也不干收网才回来是不是有点儿抢功的嫌疑......哎，还是留下吧，丢点儿人怕什么......
　　蓦地众人行动缓下来，几对儿耳朵竖起来，即刻动起来，把犯人都转移进屋里，分散看管防御，纪琰也反应过来，抽出重压满的手枪开了距楼梯最近的门当个聊胜于无的掩体，专门保护大超超的上来就拽着轮椅躲到走廊尽头拷着经理的房间，青年看着悠悠转醒的假迷茫经理，嘴角勾起一抹欠揍的笑容。

　　纪琰只听到凌乱的脚步声，他很累，微微耳鸣，听不出是两个人和很多人分散的声音，胳膊伸出来瞄准楼梯口，刚看到一点头发尖尖，这凌乱的几根毛......莫非是严蓝？好小子，你果然不是——
　　心还没放回去，连着两声巨响就把他的心又给扽出嗓子眼儿了，眼看着露出来的炸头发又回平面下，上方不远一团彩色的东西崩裂，男人直接不给同伴信号冲出去，单手握枪，三步到台阶，看到严蓝死死抓住一个脑袋被砸中的小姑娘儿不让她掉下去。妈的，腿已经脱力了？
　　KTV的楼梯没有扶手，这么窄的地方怎么他妈打那么准？！纪琰完全施展不开，先拿自己的□□当掩护，一脚迈出去卡位把最前面的人一枪爆头，在对方倒下的时间里侧脸查看严蓝是否受伤。短短几秒，另一个女孩儿半个脸和肩膀已经全是血，小严被喷了点儿红色，暂无大碍，冷静地抱起伤员的腿要把人家扛起来走。
　　不是，这样目标太大了......余光看到同伴也下来拉人，纪琰不管这几个了，连下几步要赶在对面打中自己前放倒更多的人。他迈过还没凉的人，什么傻逼出来做社团活动穿西装哦？你腿儿伸得开嘛你，要是来谈判就他妈拿出正经说话的态度！

　　在人帮助下跌跌撞撞把小琳转移到房间床上后，严蓝伸手探鼻息，还有。今晚她的耳朵受了太多摧残，虽然和琳琳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她不懂急救，把人安稳放平后不敢乱动她，医生来之前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好打了救护车......她留着力气等会儿使，此刻终于安静地就地躺下等着打斗结束了。

　　结果，援兵到得比预计要快。纪琰留了手，只把伤到琳琳的人击毙了，其余的照旧打腿，动不了就得。他发觉他们不像专门打架的，倒像临时凑来充场子的——那他妈的怎么打那么准？！下到一楼，对面停手了，让开一条路，纪琰一看这人头，子弹不够，看架势要开始谈了？他暂时收枪，等着领头的来找他。
　　来硬碰硬的会是谁的，他有些混乱的脑瓜闪过许多人，然而都错得离谱。胡夫人大步流星过来时纪琰是懵的，这人好像是谁的媳妇？......谁来着？他还没想出来，一个响亮的耳光就落到了他脸上，给他直接打蒙圈。
　　“为了外人打自家兄弟，你厉害啊！”女人训斥着，看到周舟和小琳就直接往死里打，这规矩还有自己人不知道？难道为了给老胡拖时间故意放下来的？从电梯上来，她心就凉了半截，整个一层空无一人，又混乱至此，登时觉得是走漏风声了，但是，来都来了，直接去三楼内场抓，说不定还在，有人下来挡，那肯定在。
　　胡夫人懒得再教训人，抬腿要上楼。
　　纪琰震惊：她不认识我？！我表面上是隔壁社团的啊！

　　不是，你连我都不认识你就敢来这儿啊......大爷无言以对，警笛声解了他的尴尬围，叫住她提议要不先撤，可能还不用去配合调查......谁知胡夫人停都不停，完全没在怕的，哪怕援兵已经训练有素地制服了外围的一个个保镖，还把纪琰本人按倒在地。
　　不是，哥们儿一点儿防备没有，干嘛呢？又针对自己人？老大爷忽然又开始认同自己的卧底身份，鱼鹰不跟你们通气的吗？纪琰胳臂被反拧，他歪头想对着援兵说话，又被有力的手掌死死压住脑袋，被迫闭嘴。
　　神速到了三层的胡夫人也是立刻就被控制住了，只是她不怕。不管谁来问，她今天都是来抓老毛病又犯的丈夫的。况且，她也根本没做什么，咱唯一的目标就是打破坏别人家庭的臭婊子。怎么着？小三不该打吗？作为妻子，她不知道老胡刻意引诱的计划，只得到了眼线的情报，丈夫带着狐朋狗友在外吃午饭，自己在家做好了晚饭，准备了近乎完美的生日礼物，谁想出去玩儿就不知道有家了，气得她砸了千辛万苦淘来的茶具，码人出来捉奸。

　　但她不知道的是，某位手下包里藏了摄影机，出电梯就偷偷打开了，如果条子没有配合好，暴露出纪琰的身份，这份录像明天会上国外新闻，标题会比较暧昧地写一些，中国警方卧底暴力执法云云，或者纪琰本人管不住破嘴，挨了巴掌直接还手的话，就不用很费劲了。
　　因为胡夫人此时已经怀孕了，敬业的摄影师会保证混乱中母子俱损。

　　不过，失败了。无所谓，罗曦本也没指望小概率事件成功，警方很快会发现摄影机的，震慑一下也就可以了。少管闲事，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