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儿》ArlyRitter

142、探路

　　小姑娘儿数着自己的心跳计时间，她大概每分钟80下，刚已跳了502下。往前迈了12步，右转后走了64步摸到了5根水管，又走了36步没了路，试着向上爬，上到另一个平台上，一人多高，但爬的时候可能不是按照直线，有点儿转向了，上平台摸到墙前走了7步，摸后为49步。她眼前还是漆黑一片，这里一点光线的变化都没有，自己尽量让步伐有节奏，跟着心脏一起动方便计数，也能不惊扰黑暗里可能的敌人。
　　右手碰着枪，左手探路，手电她不使，要是敌人有防备知道闭眼不白打了，同时防止自己被闪瞎，她只隔很久才眯眼查看一下有没有光源。有手枪防身足够，况且得用一只手来摸墙壁，这样只能勉强检查有无暗门，聊胜于无。女孩儿一路放松着呼吸，仔仔细细地听周围的声音，这里听声儿倒是挺方便，没大到有回音。鼻子里都是一种雨打后又不晒的捂了好些年捂干巴的味道......
　　她是伸出脚先探路，确定能站后再迈一大步，可能没有预想的突然的深坑，但她不敢赌，赌输了伤到自己可没人来救，镜子那儿的洞口纪琰怕是进不来。所以她宁愿花费三次心跳的时间迈一步，给自己遇到突发事件往回跑做好准备，不用怕走步和跑步的步伐差距撞墙了。经过特定位置直走时歌声有些明显，就是她没法再分出心想这是哪块儿，记步数路线已经是极限了......她再逼自己容易紧张，这样心率可能会快，计数前功尽弃。所以女孩儿只能靠自己的耳朵，感觉音乐传来的位置，她大概身处二层三层之间的某个地方，通道越走越窄了，手上留下很多擦伤。保护大超超的人没有跟进来，报的房间号也只是进去前问东家，找不到人他们会知道召集人手在外面守着的，四周道路监控也都在手里，想必再怎么也跑不出这栋建筑。

　　严蓝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如果分神，就会幻想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直勾勾地盯着她，扰乱心神。她开始觉得自己脚步声吵了，心跳声也令人厌烦起来，终于，依着步伐向前摸索的手狠狠地撞到了墙壁，这是到了死路了......突然的死角墙让她措手不及，撞得麻筋儿疼，不过心里倒是蛮开心，最差的情况也就是无路可走只能原路返回，没遇到什么东西。
　　她从撞到的墙面慢慢向面前摸，正对面并不是死路，而是一条很窄的裂缝，边缘参差不齐，把脚伸进去探，是平地，不过里面有积水，还不浅，没过脚面。蓝蓝蹲下去闻积水的味道，跟自己打工的地儿差远了，不是厨房污水也不是厕所水......莫非是雨水？她睁眼，把脑袋塞进缝隙里网上看，确实能隐约看到一些夜色，啊，那这还不往前冲？
　　小严虽然脂肪不多但骨架在那儿，颅骨和肋骨侧着往里塞，她还不敢轻易开手电，只好硬着头皮侧身走，衣服肯定是不能要了......她感到可惜，姐姐刚给买的呢，要找纪琰报销......大概走了十几步，穿过了通道，幸运了起来，只走了几步就挺清楚的声音。她想，这里就不是包间了，应该也没用隔音效果那么好的建筑材料，顺着墙角爬上去就能听到人说话。

　　大超超的声线很有辨识度，口音更甚。

　　皇天不负有心人，严蓝即刻原路返回。没有遇袭，真幸运地令人咂舌。回去的时间就少多了，他语气听上去十分不耐烦，她得尽快回去、设想出具体在三楼哪个位置、赶紧冲过去让全部的三人队伍集齐然后大喊“你们被我包围了”云云......

　　返回到最初的那条通道，小严转弯后顾不得风险就睁眼了，得尽快适应光线，不妙的是，她都回到跳进来的位置了，还是一点儿光都没有。哦，她明白过来，入口被堵住了。这下怎么办？像离离以前那样就地休息然后等打斗结束纪琰来捞人？不大行吧，他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求人不如靠己。
　　严蓝选择上手去摸堵住入口的东西，刚碰两下就感觉指尖扎刺了。这是木头，临时放的，没给焊死，那就还有机会。有找钉子封的功夫不如去找电焊，小姑娘判断，没钉死，她退后一步，抬脚踹了上去，竟然颇为轻松地破开了，光线顺着缝隙贴着玻璃齿边照射进来，她被晃得睁不开眼，也不敢停留，掏出手枪，一跃跳上洗手台，不顾被刮的镜子碎片冲出来。
　　堵门用的木制品甩到地上发出巨响，女孩儿听到尖叫，模糊间看到有人影，她拿枪瞄准，威胁道：“不许动，闭上嘴。”也淹没在惊惧的叫声中。视线渐晰，仿佛对方也拿着什么长武器，她大脑飞速旋转，该不该开枪......该不该......动手或许会引来更多的人，就这么多子弹不知道够不够，一旦开枪就把事态引向不可调和的地方了......但是不开枪的话，万一对面直接一刀下来自己就直接杀青了。

　　......最终，严蓝选择不开枪。

　　伴随着门外的怒吼，她看清了厕所里拿着“长武器”的人的样貌：是小琳。带着浓妆，穿着服务员儿统一的服装，拿着扫帚，一脸惊恐地做防御姿势，同样目瞪口呆。音色确实没判断出来，模样也变化许多，尤其脸，又带粉又瘦了很多，蓝蓝瞄到她袖子下裹的纱布才敢确定。

　　“又他妈怎么了？！”门外人听到巨响后的怒吼。
　　这俩人互相都差点儿认不出来对方......严蓝收回枪，在自己嘴唇上比量了个“嘘”的动作。
　　“草！”琳琳反应过来，也很不耐烦地喊回去，“有水！柜子被我带倒了！吓死了！去给我找点儿跌打药去......”
　　对方骂骂咧咧地走远，谁那么稀罕你给你找药过来，要用自己买，真把自己当公主。

　　竟然是小琳......小严缓缓放下枪，在夜总会一类的地方看到小琳，也不是很惊讶......她上次听到和小琳有关的消息是在医院里和人打架，生意上起了冲突。
　　“怎么是你呀！”听不到动静，遮掩过去了！小琳放下扫帚，过来查看严蓝——她的衣服已不能用脏兮兮形容，身上脸上都是红印子，滋滋冒血，惨状竟然有点儿和她们头一回见面有些相似。她没在乎小严手里有枪，伸手撩开她的刘海儿查看额头有无伤口，脑瓜受伤可是大事儿，至于枪，大概觉得那是个模型玩具，自己不去笑话她两句就够给面子的了，装作害怕倒也不必。

　　蓝蓝姐姐从前的发型是马尾辫儿，齐刘海儿，笑起来显得整个人天真可爱，脸蛋儿圆圆的，招人稀罕。怎么回事？现在是装都不愿装了？琳琳见她就带点儿皮外伤，心思就活泛起来了，拉着她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至少得能锁门呀。
　　被直女的手牵着溜出厕所，严蓝不大乐意，是，她以前是高情商，融入女孩儿的圈子轻轻松松，不过她现在不想忍了，想直说：和别的女孩子肢体接触，她不喜欢。
　　但是，对小琳而言，不能直接说，哪怕她能理解一点儿......取向不同对同性触碰的接受程度不同......她也极有可能会觉得，蓝蓝的疏远是别的原因。
　　啧，看在你想过帮离离的份儿上，忍一回。
　　所以严蓝并未抽回手，绕过一地狼藉，配合地跟着她躲好、锁门。二人简单交换近况，聪明女孩儿几句话就能讲完，你不安慰我丧父节哀，我不评价你沦落此地。

　　小琳解释自己在这儿工作好久了，很照顾自己的姐姐生病住院，没客人点的时候就当服务员，来打扫卫生，扫地擦玻璃收拾厕所啥都干。她说害怕镜子后黑咕隆咚的大洞口，总感觉有人，就把外面存放洗手液厕纸的木头柜子搬过来堵上了，刚扫了没两下，夸查一声！差点儿给她破了相！至此，以后小琳就要对黑洞神经过敏了，噩梦成真你敢信？
　　严蓝那边就讲得比较模糊，只说到来找人就打住，毕竟砸完场子小琳的饭碗也受影响不是，这孩子也没到穷途末路的地步，能有饭吃何必冒险，不一定能站在她们这里，还是需要提防的。点到即止啦，小琳那么聪明，找人需要个六的玩具手枪？很自然地聊了会儿就说要回厕所收拾好再回来，让小严别开门，给她充分的独处的时间。
　　蓝蓝在狭小的储物间翻出了空账本做稿纸，扣了点儿灰涂涂画画，把自己记忆中的位置显现在纸上，辨出大致的方向，给纪琰打电话，不通，改发短信，让他去三楼西北角找。这回长点儿脑子，仔细找，一块儿瓷砖都别放过。
　　至此，严蓝的任务算十分轻松顺利的结束了。她可以就在小琳给她找的这间杂物室里，锁好门，躲个储物柜里，安静听着外面响起第一声枪响，睡到最后一发子弹打光，就好。不过呢，若是真能乖乖地置身事外，一句不多问，那和过去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