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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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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半轻边走边说,也不回头,好在她步子迈得并不大,钟觉反应过来的时候还能听到她的回话:“你无心学,我便无意教。”
“那是我父亲白白送你银两了?”钟觉有点想追上去,但又觉得丢了自己的尊严,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周半轻仍不回头,已经快走出小院了,于是她稍微提高了些声音,“若觉得白白浪费,不浪费便可。”
钟觉懵了,之前遇到的先生,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个了。那些形形色色的教书人里,可从没见过这等怪胎,怎么比她自己还难伺候。
“我几时说我无心学了!”她完全是不服气,越激越上头。
“哦?”周半轻总算是停下了马上就要迈出院子的那只脚,“这么说你是愿意收起你那些玩意儿了?”
什么?!她怎么会……一定是韩天承那小子。
钟觉一边在心里将姓韩的大卸八块,一边飞速动着脑筋,这种尴尬的局面她是从没遇到过的,好在钟觉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你不教,我怎么知道愿不愿意学。我得知道你要教什么,才……”
“画竹”周半轻再次打断了她,钟觉到现在都没撂挑子真属罕见。
“什么?”
“看你这院里种满竹子,我们来画竹。”
“不过你热衷动手,我就来考考你。我要你不费笔墨,不用任何工具让我在这一张纸上见到满园的翠竹。”周半轻指指仍然没走进地书房桌上一张白纸,抬头看着周围茂密的竹子,仿佛这是显而易见的话题。
钟觉不知不觉就将那整人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这种玩法新鲜,她满脑袋都是电子。
钟觉很快就交出了答案。她将那页纸张撕成一个空框,站到了走廊外。
“好了,你来看。”
待周半轻站到了她的身边,钟觉举起那张纸,直接将满园竹子框在了那空纸张中。虽然纸上空白,但钟觉成竹在胸。先生一定会生气,而只要先生生气,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指出她的这个“画”完全符合要求,再然后……
“很好。”
“什么?!”
“嗯,确是未用笔墨,也没使工具。你可还有别的法子?这一次不破坏纸张。”
怎么事情又没按照计划进行。这种歪点子钟觉自然要多少有多少,但那些没有一个是为了让先生满意。她竟然认为自己的胡闹没问题。
钟觉对这个周半轻的好奇心简直越来越强烈了。
这次她直接从桌上抓起一张纸,就铺在了地上。
待钟大人再来看时,家里不见一个人影,钟觉的小院子外人头簇拥,一群佣人叽叽喳喳议论着偷看。钟大人心呼大事不妙,这孩子又给自己丢了什么脸。探头往里看去,只见“走廊”里,钟觉很是正经地坐在周半轻对面,在纸上认真地写写画画。
“你觉得这回是什么?“
“我可说不准。肯定是大手笔。小姐可是已经坐了很久了。“
“没错啊,能让她憋这么久的招数肯定比以前都厉害。“
“她做什么了?“钟大人不动声色凑到人堆里插了一嘴。
“什么也没干,这才吓人吧?“
前面的人嘴里咬着半个瓜子,突然觉得这声音耳熟,一回头才看清背后是谁。
“大……大人,您来啦!”
这下惊动了人群,一众看热闹的很快作鸟兽散了。
钟大人这下更不放心了,没忍住走了过去。
钟觉看起来确实非常认真,周半轻从“走廊”迎了几步出来,“大人请回吧,不必担心。”
“哦哦”,钟大人看她一副尽在掌握地样子,只好悬着一颗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专心学习”的钟觉撇了撇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当晚,钟觉又在百无聊赖地发呆的时候,小语终于替全家的吃瓜群众问出了困扰他们一天的问题。
“嗯?整她?我哪时说过要整她了?”
“这话您自己信么?”
“我可是在认真读书,哎,说了你也不会懂。”
倒不是怕小语不懂,实在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真乖乖学了一天,什么整人的本事都没使出来。
今夜的月光十分亮堂,从窗子里还有敞开的门里照进来,连墙角陈旧的涂鸦也看得一清二楚。钟觉不知不觉就盯住了角落里那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她记得那是自己第一次在墙上涂鸦,还是和母亲一起。她画了那朵小花,母亲给她配上半个枝叉,就成了一枝梨花。只是这事记得清楚,母亲的脸,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对了!”想到母亲,钟觉这才一拍脑袋,想起玉佩的事,她吩咐了小语明日提醒她去做玉佩,然后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于是第二天又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老爷不在时,钟觉要出门,家里的管家下人是根本不拦的。虽说父亲吩咐了不再让她瞎跑,但谁都清楚钟觉有的是“门”,爬墙钻洞,她要想走,不过是从哪边走的问题,所以大家干脆睁一眼闭一眼。若是问起,只需说小姐又走了暗门。反正老爷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钟觉又是一身男装,这次带着“书童”小语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了。
玉器店不远,钟觉到店里挑了一块白黄相间的,吩咐工匠在上面雕好了小猫过两日来取。虽说要在玉佩上雕只猫的要求实在罕见,可这种事情放在钟觉身上倒没什么稀罕了。她说是因为灿儿那姑娘像只小猫机灵可爱。
从玉器店刚迈出一步,钟觉立马又退了回来。石板的大路上车马声很容易惊动整条街道。钟觉一眼就认出了自家车马,看来是父亲回来了。
可又一看,那车子行进的方向却是反的,并不是回家的样子。钟觉和小语两个从店里探头探脑,偷瞄着外面。马车不止一辆,前面还有一辆更加气派的。那车上的雕纹,窗口金边的帘子无一不透露着两个字“皇室”。
父亲是去接见了某个大人物。
不等钟觉被好奇心带过去,小语早已看穿了她,指指那玉器店的后门。“还是你懂我”,钟觉会心一笑,两人就从那小门钻进了错综的巷子里。
没有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像钟觉这般对城里的大道小巷如自家构造一般熟悉。她方向感极强,很快就从那些迷宫一般不可思议的通道里左拐右拐绕到了车队前方,看热闹的人也聚集起来,一列马车在一户高门大院前停下了。
钟觉不常来这片严肃冷清的区域,但门上的匾额实在足够醒目——“乔府”。
看来还真是乔家来了重要的亲戚。钟觉思索着或许还能找个什么借口去见见灿儿,借机看个热闹。但思路很快就被打断了。
“在看什么?”
“看乔家来了什么大人物。”钟觉正要回头找小语,才发觉背后站的是另一个人。
身后,灿儿正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想看我带你进去看不就好了。”小语用极其复杂的目光看了钟觉一眼。
钟觉虽处处闯祸,但并不想无故掺和到朝廷之事里,“那倒不必,我只是路过刚巧看到,今日就不去打扰了。”
灿儿却不接受拒绝,突然拽住钟觉的衣袖就拉她出了小巷子。事已至此,钟觉便不再说什么,看热闹的心驱使,干脆跟着去了。
灿儿大摇大摆准备直接拉她进正门,钟觉赶忙阻止,这会儿撞见父亲,可不是一句贪玩就能了的。
于是灿儿拉着她,两个人从乔家下人进出的小偏门进了去,将小语留在门口把风。灿儿一进门就把那群正在忙前忙后的下人们吓得扑倒在地。这倒令钟觉颇意外。灿儿看上去不像是个颐指气使的大小姐,怎么能把人吓成这样。
“所以来的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爹爹没和我说。”,两人钻到一个视野很好的小廊亭里,一路上惊动了所有下人,但还是装模作样地藏到柱子后面,从镂空的栏杆缝隙观察着院中发生的一切。
只见一个英俊但明显憔悴的中年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朝客堂走去,这众人之中就有钟大人和韩大人。
英俊瘦弱,看上去病怏怏的,乔家的亲戚。等等,难道是……驸马爷?
“是驸马爷?”灿儿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毫不惊讶的,在一旁继续忽闪着大眼睛,“你要看的是哪个啊?”
驸马爷突然停住脚,四处张望起来,“灿儿。”他的声音里全是溺爱。
“哎!”灿儿甜甜地应上一声,就从柱子后面跑了出去,“爹爹!”
钟觉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突然明白了刚刚那群下人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敢情……这灿儿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久国上下最宝贝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