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月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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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被哄走后，亚瑟迅速将没用完的面团和多余的蛋壳一并收拾处理了，彻底毁尸灭迹。彼得则立刻抄近路回家，用自家厨房的存货补齐超用的鸡蛋面粉和盐。两人分工配合默契，销毁了案发现场所有蛛丝马迹，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不负圣所老师苦心孤诣的教导。
亚瑟先一步回到了厨房，撸起袖子，正和面团进行第二次战役时，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亚蒂！”
抱住亚瑟的是镇上裁缝的女儿莉莉丝·哈勒，今年十岁，个头刚刚到亚瑟腰部。亚瑟转过头只能看到有一头淡金色的卷发的小脑袋。
“哎呀，这不是莉莉丝吗？”亚瑟弯下身来亲了亲莉莉丝圆乎乎的小脸蛋，忽然心生一计：“我在做饼干，你会做吗？”
“当然会。”莉莉丝自信满满地回答。
亚瑟露出了不相信的表情：“真的？”
“饼干有什么难的，不是谁都会做吗？”莉莉丝觉得亚瑟在小瞧自己，说着就搬来小板凳踩了上去，抢过亚瑟手下的面盆，要给亚瑟瞧瞧自己的本事：“让我来，你等着吃就行。”
亚瑟一边“劝阻”，一边对着带着大包小包回来的彼得比了个剪刀手。
两个成人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坐在一边，看着莉莉丝轻车熟路地揉面，分剂子，整理成型，最后把饼干胚摆在烤盘上。
彼得客观评价：“比你做的好多了。”
把烤盘放进炉子里后，亚瑟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太妃糖，交到莉莉丝手心：“真棒。”
看见糖，莉莉丝的眼睛亮了起来，也终于想起来自己本来要做的“正事”了。“亚蒂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打赌，我背会一首十四行诗，你就要给我一块太妃糖。”
一个多月前，为了哄莉莉丝别再想着下水捉鱼，亚瑟便用这个要到特拉维市区才能买到的太妃糖，和她打了赌。“当然记得，你现在会多少了？”
“15首了。”
速度虽然不算快，但考虑到莉莉丝活泼好动的性格，看得出她确实下了功夫。
背完诗，莉莉丝两只小手伸得直直的，期待地看着亚瑟。
亚瑟摸了摸口袋，还剩九块。
“没了，真的没了。”亚瑟翻开口袋以示空空：“下次补上。”
“这次欠七块，你下次要多准备点糖哦，我还会背新诗的。”
“好，下次我背着一大包过来。”
满载而归的莉莉丝揣着糖就要去到处炫耀，出发前，她送了一颗给彼得。
居然还有意外之喜，彼得郑重地接过糖果：“为什么要给我糖呢？”
“因为彼得哥哥长得好看呀。”
如此诚实直白的回答，让听惯了拐弯抹角阿谀奉承的彼得难得害羞了一回。
彼得剥开糖放进嘴里。即使用普通人的味觉来评判，也有点甜腻过头了，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
但如此浓烈的气味，彼得的记忆里居然只出现了一次，那是在曼奇街执行任务的时候。
“你随身带着这种糖，自己吃吗？”
“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亚瑟悲伤地看着彼得手中的糖纸：“很适合用来辅助调节情绪。”
时刻保持低存在感是一个向导应有的素养，除了自身安全外，也可以有效地降低哨兵的信息接收量。
但相处快一年，对亚瑟如此显眼的小习惯，自己居然毫无察觉。
彼得没由来的不开心。
结合刚才亚瑟甩锅给自己的事，彼得新仇旧恨一起算，手指蘸上煤灰给亚瑟脸上袭去。
这一出猝不及防，亚瑟被结结实实画了个大花脸。反应过来后，亚瑟不甘示弱，拍上案板，蹭上残余的面粉就朝着彼得脸上糊去。
但彼得早有预料，提前拉开好几个身位，直接退出厨房，但到了正走过来的萨拉身后。
此时亚瑟的胳膊已经伸出了门框，又不甘地生生顿住，整个人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明明都是懂事的好孩子，怎么现在长大了，反而皮起来了。
“你们呀，小时候不是挺乖的吗？”萨拉叹了口气，掏出手帕帮亚瑟擦脸。“不许再打架了。”
“没有打架。”亚瑟小声委屈道。
“你们的猫猫狗狗。”萨拉指着两人正在大战三百回合的精神体：“我看的见。”
“男孩子一直都是这么幼稚的。”莉莉丝嗓音稚嫩，语气却饱经风霜：“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在众人忍俊不禁的笑声中，本来还难舍难分的猞猁和狐狸终于松开了嘴。
*
饼干出炉后，神庙众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聚在一起开始享受下午茶。
莉莉丝在一旁独自翻花绳，快乐地小声哼着歌。
没人注意到莉莉丝的歌声——除了彼得。
作为在场唯一能听清莉莉丝歌声的人，在忍受了一分钟无规律的旋律摧残后，彼得终于发问：“你在哼什么？”
“《缝纫机之歌》，亚瑟写的。”
“是《刀叉杯盘圆舞曲》。”亚瑟拿起一块饼干，试图堵住莉莉丝的嘴。
但莉莉丝没有屈服，她迅速咽下了饼干：“可它是你给我的周岁礼物，为什么不能让我给它起名字？”
“你当时都不会说话呢。而且，起码不能叫‘之歌’吧？它都没有歌词。”
小小地变通一下也不是不行，莉莉丝妥协：“好吧，那就叫它《缝纫机圆舞曲》。”
这有什么好争的。彼得欲言又止，这玩意儿实在难听得很，连称为曲子的资格都没有。
“不不不，它不是你听到的那样。”亚瑟想起了莉莉丝的歌喉，赶紧为自己澄清：“她唱歌从来不在调上的。”
“我明明每个音都是对的。”莉莉丝大声抗议：“亚蒂你弹一遍，让彼得评评理，反正你用一根毛线也能弹。”
彼得觉得今天仿佛重新认识了亚瑟一遍：“是吗？我还真不知道他会这种‘乐器’呢？”
“他还用过装水的杯子，还会吹树叶！”莉莉丝迅速把亚瑟卖了个干干净净。
莉莉丝贡献出了自己花绳。气氛到了这里，亚瑟也无可奈何，只得接过，解开绳结，在桌面上绑好，绷紧，拿了个小木块垫在了毛线下面。
试音的时候，边上有人注意到了亚瑟的动作。很快，嘈杂的声音消失了，众人安静下来，目光聚集到了亚瑟身上。
亚瑟十指修长，骨节分明，但这样漂亮的手指，在彼得长达一年的观察中除了写字以外干啥都不行，别说创造什么，碰过的东西能完好无损都算是运气好的。
但此刻，平日里那几根仿佛有自己小算盘的手指正在“琴弦”上和谐地翩翩起舞。
虽然器材简陋，但依然能听出这支圆舞曲旋律欢快，曲风相当可爱。
“我哼的是不是一点都没错？”莉莉丝小声问彼得。
哪里是没错，分明是一点都没对啊。彼得看着莉莉丝自信的小眼神，哭笑不得。
“嗯，一点都没错。”
“听见了吧。”莉莉丝骄傲地朝着亚瑟抬起了圆嘟嘟的小下巴。
神庙里的众人显然对这场面司空见惯了，一曲终了，很快就有人点了下一首。
比起没有谱子也能准确无误地弹完一首首名篇，更让彼得惊讶的是，亚瑟自己写过的曲子居然还不少。
但和太妃糖一样，彼得先前对此毫不知情。
*
休息时间结束，众人纷纷散去继续工作，莉莉丝也回家了，亚瑟和彼得两人则被萨拉留下，收拾杯盏。
收拾妥当后，彼得拨了拨还没拆的“琴弦”。
莉莉丝说，《刀叉杯盘圆舞曲》是亚瑟送给她的周岁礼物。
理智告诉彼得，他不应该跟亚瑟在礼物这种小事上争长论短，更不用说比较对象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但彼得依然没能忍住：“所以，你明明为那么多人作过曲，但只送了我一个八音盒，还叫《傻瓜》？”
“因为不会有人卖用我的曲子制作的八音盒。”
至于可以定做这种事，亚瑟并不打算提起。
“而且，《傻瓜》明明更好听。”
“不好说，毕竟八音盒只有一小段。我要听完整版。”
亚瑟稍稍犹豫了一下，拒绝了彼得：“虽然我不信……但毕竟这里是格莱纳兰的神庙，而这个曲子承载的是潘波尔歌颂神明的歌谣，下次吧。”
怎么会有颂神的歌谣叫《傻瓜》？
“这首歌谣到底叫什么名字？”
“《傻瓜》。”这回亚瑟用的是潘波尔语，但并没有改变说辞：“我又不是莉莉丝。”
“为什么会叫……”彼得很想知道这个歌谣取名“傻瓜”的缘由，但考虑到在这种圣地讨论潘波尔的神话也不太合适，于是他放弃了：“那你还写过什么我还没听过曲子吗？”
*
在格莱纳兰的传说中，月神是光明神的小女儿。月神心地善良，同情地上的生灵因夜晚的黑暗而恐惧不安，于是，每个夜晚她都会登上天空，为世界撒下光明。
群星嫉妒月神的光辉，便勾结黑暗之神，用卑劣的手段，一点点蚀去了月亮的光华。
渐渐的，月亮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夜晚的大地再次被黑暗所吞噬，惶惶不安的人们最终在圣贤的号召下，鼓起勇气，在黑夜中走出家门，举起手中的火把，朝着天空呼唤月亮。
光明神知晓了此事，便将地面上点点光亮收集起来，靠着这些微弱之火，月亮重新获得了光明。
后来，在月神圣诞这一天，世人便会缝制月亮形状的口袋，在口袋下面绑上装着燃料的吊篮，将其点燃放飞，为月亮送去对抗黑暗的光明。
此刻，欧登思所有人都聚集在神庙中。萨拉站在台阶上，高举火把，为祭坛中央巨大的吊篮点火。
火势渐猛，助祭切断了绳索。在萨拉身前，一轮巨大的“月亮”蓦然腾空向天空飞去，在她的身后，无数小“月亮”从众人手心里渐次升起。
月光下，萨拉闭目垂首，双手合十。
慈悲的月神啊，愿您赐予人世间繁荣太平。
愿您赐予我赎罪的力量。
愿您永生。
*
刚走神庙没几步，彼得就突然顿住了脚步，他提议道：“我们今晚去你家吧。”
“可我现在无家可归。”
巧了，亚瑟也正打算去伯威梅蹭住。
“我应该跟你提起过，我家那房子，被想一出是一出的老头子租了出去，我上周替他签的合同。”
彼得并没有放弃：“但现在应该还只是空房子吧？”
“昨天是，但今天租户的仆人已经搬进去收拾屋子了。”亚瑟不明白彼得突如其来的执念因何而起：“难道你破产了，把房子卖了？”
这倒不是。彼得这么做是因为，他听见自家的厨娘正在大呼小叫，哭天抢地，跟女管家哭诉自己厨房被偷了。
“等她哭完睡下可能要到半夜。”
“可那是你的财产，你的面粉和鸡蛋，你的糖和盐。”
“你是说，我应该告诉她，因为你把盐当做糖加进了面团里，所以我拿她用我的钱买来的鸡蛋面粉，补了神庙的亏空。你猜这件事传到萨拉的耳朵里需要……”
彼得话没说完，亚瑟便拉着他头也不回地往一旁小池塘走：“月色真好啊，这么美的景色，可不能辜负。”
此刻夜色正浓，月光如轻纱曳地，微风拂过，随波滟滟，一旁树影摇晃，花草飒飒。
一片静谧之中，白天那莫名其妙的、有点酸涩的情绪又卷土重来，彼得平白无故冒出了一句：“你要不要现在即兴创作一曲，纪念一下今晚的月光？”
“不要。”
亚瑟并没有被眼前景色引起雅兴，反而是弯腰捡起了一颗小石子，掂了掂分量。
但彼得此刻的情绪异常不容忽视，亚瑟拒绝后，又认真解释道：“是我没有当年的心境了，强行写出来，也不过是浪费纸墨。”
初入圣所第一年，亚瑟还试着写过几个曲子，但最终都被他自己亲手付之一炬。
亚瑟将石子扔了出去，石子在水面上跳跃着，最终没入了一片水草中：“和池塘里这些青蛙叫声听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当年？没有觉醒的时候吗？
“你不想当向导？”
虽然没觉得亚瑟有多喜欢这工作，但彼得以为亚瑟起码是不排斥的。
“可你圣所综合成绩第一，还天天找哨兵陪你训练。”
亚瑟是洛宁有史以来是唯一一个自己主动禁掉精神力跟哨兵对练的向导，虽然哨兵们都会放个大洪水，但那也是普通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水平了。
在一年的勤奋的练习下，持械对战中，亚瑟在哨兵手下坚持的时长翻了足足三倍有余，从三秒坚持到了十秒。
“我说原本是想拿个倒数第一的，你信吗？”亚瑟又摸起了一块石头。
显然没人会信。
“刚进圣所的时候，我天真地以为，既然看别人砍个头就能让我吐一周，那要是我各项能力又只能堪堪及格，进塔后，我就可以当个无所事事的透明人，只拿工资不干活。”
“可你的成绩一直都没差过。”
“当年太稚嫩，心思过于明显，以至于圣所的负责人请我喝了一杯茶。她明确的告诉我，我是A级向导，不合作没有用，不论如何，我都会被分配哨兵，被指派任务，就算吐到站不起来，也会被抬去前线。”
这次的石子比上一次飞的更远，甚至成功着了陆。
“没办法，为了有资格挑一个好搭档，提高自己的存活率，我就只能努力学习。好在我的记忆力还不错，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足以应付考核。”
“你居然怕死。”这一点还真没人能看出来，彼得也不例外。
“是还不想死。”亚瑟纠正。
“我提醒你一下，你最开始给的理由是任务赏金高。”
“啊，这……这不是因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这个理由你们更容易接受嘛。”
亚瑟早就后悔自己当初选择这种烂借口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比起我这个没得选的倒霉蛋，尊贵的辛克霍勒帝国伯爵，你又为什么在塔里上班呢？”
这是个说来话长好问题。
洛宁法律规定，不论是贵族、平民、还是奴隶，只要国籍归属洛宁，所有的哨兵和向导都有终身服役的义务。
但彼得是例外。
因为他是辛克霍勒帝国伯爵。
辛克霍勒帝国伯爵不是洛宁国王的附庸，而是格莱纳兰帝国未曾破裂时，帝国皇帝的封臣。辛克霍勒帝国伯爵这个爵位的设立可以追溯到800年前，格莱纳兰帝国尚且存续期间，在那时，作为伯国的辛克霍勒在帝国中的地位与尚且是公国的洛宁等同。格莱纳兰分裂后，洛宁公爵和周边几个帝国伯爵达成协议，共同组成国家，但帝国伯爵依然享有对自己封地的自治权和诸多特权，其中就包括无需服任何形式的兵役。
用一句不甚恰当的话概括来说，在塔中的一堆义务兵里，彼得是唯一的那个合同兵。
这个话题早在圣所时，亚瑟就多次听女孩子们讨论过。在圣所的历史档案中，记录有五例排斥向导精神力的哨兵，当时她们分析那些哨兵的资料档案，得出的客观原因是，在缺乏匹配的向导和精神力本就不稳定的情况下，彼得留在塔中执行任务可以保持适当的暴力行为来宣泄情绪。
这个理由乍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不过，当时的亚瑟被多次问及看法后，是这么回答的：“整个格莱纳兰最大的森林，绿泽森林，有七成面积落在他的领地辛克霍勒，如果想要适当的‘血腥’和‘暴力’，他大可以在森林里对着野猪发泄。”
这句话说完，亚瑟就因为破坏气氛的罪名，如愿以偿被赶出了茶话会。
虽然与女孩子们的美好幻想不同，但真实的原因并不难猜，至少对于亚瑟来说易如反掌。
所以，他只是在转移话题。
“那不容易接受的理由，是什么？”
三个月前彼得就该问出这个问题了。三个月前，彼得从科学院的皮沃普博士的来信得知，亚瑟在同一个时间点购买了多本数学著作和论文集——在他从圣所毕业的一周后。
这是个微妙的时间点，令人浮想联翩却又无从求解。但出于一种彼得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他一拖再拖。
或许是今夜的月色太过温柔，又或是白日的氛围太过美好，让彼得产生了一切都能像水面一样恢复原状的错觉。
于是，彼得继续追问：“你为什么会对数学产生兴趣？”
早在亚瑟翻开古今各国的数理著作前，他就准备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彼得早一个月发问，那么亚瑟会给出彼得期待的回复，他会从毕达哥拉斯学派聊到到十二平均律。
“因为你喜欢。”亚瑟轻声道：“投你所好。”
虽然彼得早有预感亚瑟不会给出他想要的回答，但他依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可怕的想法占据了彼得的大脑：为什么亚瑟不能随便编个理由呢？这样他就可以继续相信，一切都只是巧合。
“可那时你才刚刚离开圣所，还没踏进过塔一步。”彼得试图用不合理之处，来反驳亚瑟的答案：“你怎么知道你可以做我的向导？”。
“我不知道。”亚瑟摇头：“我当时只是想接近你。”
“为什么？”彼得声音闷闷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那个时候，出于某种原因，我相信我真实的……呃，真实的履历远比塔收录的几页档案更加精彩。”
说到这里，亚瑟牵了下嘴角，露出了一个苦笑。
“但我只是一个没权没势也谈不上有多少钱的普通人，仅凭自己无法私下里偷偷验证那些不可见人的猜想。当时的我想了很久，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我能想办法接近辛克霍勒帝国伯爵，那么他出于谨慎，一定会在我们关系逐渐拉近时，主动想办法查清我的底细。”
这个解释超乎常理，但彼得立刻就选择了相信。它既符合亚瑟一贯的行事风格，也吻合彼得所知的隐秘真相。
更重要的是，相比起其他可能，这个原因可以说的上是完全无害。
亚瑟继续说道：“不过，既然你连南森·史密斯都早早调查过，想必对我的底细调查得更彻底……真遗憾啊，看来你并没能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彼得刚松了一口气，又纠结起来。他不知道该继续遵守与萨拉的约定，还是在此时告诉亚瑟事实。思忖许久后，彼得含混道：“或许我只是不在乎。”
“即便你是辛克霍勒帝国伯爵，也不太可能会不在乎。”亚瑟说完，又笑着摇了摇头：“不对，应该说，因为你是辛克霍勒帝国伯爵，所以你反而更在乎。”
辛克霍勒帝国伯爵，这个两人从未提起、以往一整年彼得听不到几回的头衔，亚瑟却在今夜一遍又一遍地强调。
彼得按下了脑海中汹涌混乱的思绪，用一种自己不曾察觉的、带着哀求的姿态发问：“抛开爵位，作为你的哨兵，你的……朋友，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你想要印证的猜想是什么吗？”
皎洁明亮的月光下，亚瑟的每一根发丝在彼得的眼中都清晰可辨。
亚瑟垂着眼睑，睫毛颤抖着，嘴唇几经开合，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终于，亚瑟抬起头来，迎着彼得灼灼的目光，用一种冷静到近乎冷血的语气开口：“我不能抛开你的出身，辛克霍勒帝国伯爵，就如同我也不能抛开自己的。”
今夜的结局最终还是没能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圆满。
彼得转身回往自己的住所，亚瑟默默地看着彼得离去的背影，深呼吸着，将指甲狠狠嵌入掌心。
许久后，亚瑟松开手指，从口袋中掏出了他藏起来的最后一块太妃糖，慢慢地放进了嘴里。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月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