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当道》谢谢不是你

27、抱头的一章

　　“明知道自己会死，你明知道自己会死的！”眼看着司奉身上灰白色的荧光在暗夜里越发的明显，她却无能为力……手上星光点点的仿佛都是他即将逝去的生命。

　　“我爱你……这三个字，对我来说，实在难以……启齿……”司奉长吁口气，像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我知道。”沈若将他揽在胸前，轻声低语。细碎的轻吻，从耳边点上他的唇。“司奉，在我家乡有种说法，一拥抱就地老，一吻就天荒。我啊，欠你地老天荒！”

　　司奉点了点头，扯动嘴角，笑的无声无息。眼中的柔光也越来越淡，直到被一片灰白色荧光全部吞噬……

　　“鸨父！”身后传来无双隐忍的哽咽声，沈若却两耳不闻。

　　初见时，他是艳冠群芳的一代妖姬……
　　再见时，他是与虎谋皮的不道奸商……
　　三见时，他是容颜尽毁的愤世之人……
　　而如今，他只是为爱痴狂的凡俗男子……

　　原来不懂得的那个人一直是她，千回百转，纵是有千般脸孔，这些……统统都是……司奉啊！曾几何时，他只因她一句随口而出的话，双颊绯红，也曾因她莽撞行事，劝她早离是非之地，他曾整夜立于门外，只为她早起之时，端上那晚她毫无兴趣的清粥，他曾喃喃问她，能否同饮……只可惜，这些，她全忘了……

　　这一生，欠这个人的幸福……她却再难成就！

　　等到第一缕阳光透过沈若的发隙扫上司奉的脸，风过时，斑驳的光影就像调皮的精灵在他的眉眼之间游走。可是，任凭他们再怎么温暖，怀里的人仍是渐渐冷去。

　　“疏月，去拿火把来。”

　　疏月顿了一下，用随身的外衣缠上一块干木，火折子晦明晦暗却在碰到绢丝的一刻燃起了大团的火焰。

　　“司奉，时辰到了……你就化成风，随我天涯海角可好？”

　　直到司奉的尸身慢慢成了灰烬，沈若才踉跄着站起身来。阮云的身体早已僵直，手上却仍是握着一本残账和半边虎符。

　　“无双，这牌子上的毒怎么解？”

　　“清水冲洗即可。”无双依旧神色黯然，浅道了一声。

　　“酒水行不行？”附近没有清水，只有司奉自酿的一壶竹叶酒。

　　见无双点头，沈若才拿起那壶酒尽数倒在掌心，一时间酒香满溢。手心还有火辣辣的感觉，不一会儿，便都是暖意……

　　呵呵……沈若轻笑，这酒果然是他酿的，性子也像他，烈的让人心疼。

　　“疏月，你拿着虎符回京吧。这阮府有凤林的探子，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派来的，但是，我恐怕已经没办法护你周全。我一走，他们必然随我离开，你应该安全。”

　　疏月只是抬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接过虎符，独自朝北而去……他素衣随身，僵直了脊背，每走一步都要顿上三分，短短的竹林小道，他竟踉踉跄跄的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看他身影渐行渐远，沈若才回头说道“无双……”

　　还未开口，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揽进了怀里。“别赶我走……别赶我走。”

　　“我不是赶你走，只是问你，地久天长之时，可愿随我琴瑟和鸣？”

　　无双扯了扯唇角，眼角弯起柔美的弧度，笑意还不到唇边的时候，眼泪就已经划过了嘴角。

　　“只要你别再拿刀就行。”沈若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心力再走进外面那个充满阴谋和杀意的世界。

　　“我……”无双的脸一下刷白，他两眼空洞的看着自己仍旧血渍斑斑的手掌。是啊，那是她的血。是……自己曾经发誓要护她周全的人！身体猛地后撤，却被肩头的手臂紧紧的拥在当前。

　　“无双，你也要离开我吗？”

　　“不……只是，伤你的是我！你可能没办法想象，那把断匕没进你身体的一瞬间，我的世界崩塌也一并土崩瓦解。我告诉自己，若你死了，我绝不独活，可是……我这样的命，又怎么配说出这样的话呢！我害怕，怕自己死一千一万次也不能挽回你的生命。如果不是鸨父用来救命的丹药，我恐怕已经失去你了！若……这样的我，你还会要吗？”姬无双摇头，小心翼翼的让人心疼，即便是当时是受鸨父所托，他也无法改变伤她的事实。

　　“无双，你知道司奉最后一句话，对我说的什么吗？”沈若说完一顿，有些虚弱的望向身旁的姬无双“他说，他若活着，定要斩尽我身边男子，他若死了，定要我惜得眼前之人……”

　　姬无双深吸口气，那个男人对她的爱，自己竟不及万分之一！

　　“若，我一定会连上他那一份去爱你，在自己院子里种满青竹，每年都酿整坛整坛的竹叶酒，风过的时候，就是鸨父回来看我们的时候……”

　　“好，只是在那之前，我要再为司奉最后一件事情！”

　　沈若话音刚落，就听见他们身后的竹林以摧枯拉朽之势颓然倾倒。一时间狼藉满地……

　　司奉，我现在才懂，你说的竹花开，百花残……竹子开花之时，也是殒命之时。这世上纵然有花常开不败，却远不及它惨烈决绝！既然你养的那片竹林，还开不了花，我就让这根断叶残之声为你唱最后一曲安魂之歌！

　　我就只休息一下……出了你这林子，我便走回自己的那条荆棘路，你若愿意便在黄泉的尽头等我，终有一日，我和你，定会再叙……

　　沈若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鼻翼之间，还萦绕着酒香之气，想与你共饮一杯，只可惜……竹花已开，司奉已死！

　　“嗯……”沈若呻吟一声，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才疲惫的张开眼。一道灰白色的身影象一团雾气直接就撞到了她的怀里。

　　“若，你醒了。”姬无双带着哭腔，一脸愁苦的看着她。

　　“我睡了多久……”现在想来自己应该是失血过多，晕了。这幅身子骨果然是长期营养不良的产物！这血随便刷两下就不行了。

　　“三天……我还以为你醒不了。每天都告诉自己无双你要撑下去，如果你也倒了，若她醒来，就再没人陪。”

　　“呵呵，你怎么这么喜欢哭？”动不动就梨花带雨，他一个大男人受得了，她一个小女子可是别别扭扭的。

　　“也不是，我以前从不掉泪，只是……遇到你之后……才……”

　　“无双，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更多幸福，所以，现在别再哭了，我怕你现在把眼泪都用完了，到时候，感动的不知道怎样才好！”沈若握着姬无双的手，眼中熠熠生辉。司奉说得对，应惜得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