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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顾山河(三) ...

  •   邱家的事情已经平定,徐文州就和出了远门又回来了一样,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照样在街上就是孩子们围着他,经过酒庄还有人叫他喝几杯的。
      有时候陈陆川感觉人这样活着挺惬意的,看云卷云舒,山川秀美,江水上的乌篷船,是他没有过过的时间,贪图着一时的舒坦,他想过,到时候等北疆平定后就辞官住在这里,过逍遥的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得快,徐文州零零碎碎的干了帮助百姓平反,修补楼台,请命减税什么的,一时间说书人都将其传遍,陈陆川有时候没事干就回去听听,听到形容这白衣野相是诸葛风范,也拿了一把羽扇,向来从文不动武,至少是五十而知天命的年纪,他就把这样的说书当某个故事来听了。
      徐文州同他的关系越来越好,有时候没事找事就同他去在江上渡船,案前温酒,看着寂静的天上星辰闪烁,他讲他北疆黄沙军旗立风沙,也讲原来府上父亲对自己很严格,天天练武读书,佳节也出不来府的。
      徐文州一如既往的白衣,说着什么时候水最凉快,这么辫竹篮,或者写写平安符的。
      看着天或者是人群,山下的,都是极其和睦的。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年前,江南没有下雪,倒是提前下了三天冰冷刺骨的雨,陈陆川是在小雨时上的马车,徐文州来送他,还给他一个平安符包在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他撑着伞,披了一件白色的棉袍,鼻尖冻的通红,他道:“你听的见我的生死,而你我却是不知道的,陈兄,我等你在来此地,不过下次不要这个时节走了,对腿不好。”
      陈陆川拉着帘子认真的听他说完话,雨不断的落下,他说了憋了许久的话,道:“我会回来的,文州,听我一言,朝廷纷争最好不要掺和,你要多留意。”
      徐文州一下笑了出来,他得罪的官多的很,道:“知道了,我等你。”
      陈陆川点了点头,道:“我叫人把茶叶送到卖豆腐的刘大娘那里,你记得去取。”
      徐文州愣了,见马车就要走了,才行了一礼,道:“我吹曲送送你。”
      徐文州依然没有吹送别曲,倒是归家的曲子,陈陆川不由的感叹徐文州确实太照护别人的心情了。

      陈陆川回了府,在开春就去边疆了,没完没了的和议与朝廷施压的文书,搞的他焦头烂额的,又击退了几次小的外敌,外交是带着军师,最后减小了损失,取得和议。
      等到他与胡人将军喝和晏时,已经过了大半年了,又逢冬天,边疆已经下了大雪,他们都在毛毡搭的帐篷里喝酒,也算给彼此的一个认同。
      一晚上他喝了许多,等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营的,他模模糊糊的看着外面的雪,突然想起了徐文州,边疆远,信使艰难,来来往往的文书送的慢一些,他披了一件大衣就出去了,风雪大,胡军已经退回中原边境,他吹的清醒了,亲卫赶紧把他拉回帐篷。
      “将军这是怎么了,外头天这么冷。”亲卫是一个北方的汉子,来了五年了。
      “听过白衣野相吗?”陈陆川问道。
      “听过,鼎鼎有名。”亲卫道:“我前几天还听上个月新来新兵蛋子说了他的事情呢。”
      陈陆川眼睛一亮,暗暗松了一口气,喝了一口酒,慢慢道:“都说了什么?”
      徐文州把自己活成一个传奇,想来想去,陈陆川对他的身世是越来越好奇了,是怎么样的人,没有和他一样,官位都是按部就班的,而是坐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是怎么活成这个样子的?
      外头风雪大,陈陆川举着酒壶向远方遥遥敬了一杯。

      陈陆川一直很顺利,比如顺利的考上了武状元,顺利的当的将军,顺利的稳住了陈家在朝廷的势力,顺利的把边疆平定,六军安定。
      他也升官,皇帝无能,一切按着自己的性子来,要不就是听听丞相的,然后才是已经两鬓斑白的太子。
      他的兵权的定夺在朝上争论不休。
      “臣在边疆多年,这腿上的伤还是旧疾,想来在去皖南多待几日。”此时正是刑部尚书勾结御史大夫与太子丞相相抗,陈陆川的父亲保持中立,但偏向于太子,陈陆川兵权大,这次他去皖南一来是休养,二来,是避开这些明争暗斗的。
      陈陆川动了动昨天亲手将自己腿打骨折的腿,道。
      “那边疆先由丞相的孙子接着吧,他不是当了这么多年副将吗?陈将军就去休息吧,回来定好好招待!再是房爱卿的儿子可以去当副将。”皇帝拍了拍腿,他已经很老了,坐着就是打瞌睡,现在有人下台阶,他巴不得说两句就退了朝。
      陈陆川松了一口气,这就是他要的。

      “今年收成怎么样?”陈陆川一身蜀锦的,大大咧咧的坐在徐文州旁边。
      “挺好的,怎么突然问这个?”徐文州看着田地。
      “就看着你天天盯着这些,就和我盯着兵队一样,我为的是军队的一心与武力和遵从命令,而你的话,实在没有什么目的可言啊。”正值秋收时期,陈陆川就看着徐文州在田里忙里忙外的,像是自己的田一样,徐文州今天休息,但裤子挽在腿上,脚底都是泥巴。
      “你和我去一个地方。”徐文州淡淡道。
      秋高气爽的,山间落叶多,马踏在上面都没有了声音,徐文州已经换了一身装束,依然是一件白衣,在前面驾着马。
      这样无人开过的道路上,终于在穿过光秃秃的竹林展现出来了。
      那时一座座坟。
      徐文州带了一壶酒,带了一沓纸钱,门口看门的老头叫了一声:“徐公子,今日比平时来的早啊。”
      “嗯,突然想来看看。”徐文州笑道,让老人坐下,自己走了进去,这里像一个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族谱,但立着石碑与上面淡淡的刻痕简简单单的讲明了一切。
      陈陆川跟着徐文州站在坟前,他坐了下来,看着面前坟头是干枯的草,道:“这是我爹娘。”
      陈陆川点了点头,他大概知道徐文州为什么带他来了,于是在坟前拜了三下,静静的站在旁边。
      “我爹娘是江湖人,不拘小节,交了许多朋友。”徐文州坐在坟前,看了看石碑,他把酒壶打开,道:“我印像里,他们爱喝酒,我娘爱吹笛子。”
      陈陆川听着,不说话。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对江湖的事情怎么在意,甚至是老百姓的,什么也不图的,确确实实像一个老好人。”徐文州端着酒洒了两碗在地上,瞬间周围都是酒味,一直弥漫鼻尖。
      陈陆川张了张嘴,道:“确实。”
      “我并不是,是因为我爹娘他们是那样的人。”徐文州轻笑道:“记得刑部尚书吗?”
      “记得。”陈陆川继续道:“有名的贪官。”
      “贪是一定的,贪也是有一条金钱与尸骨堆出来的路,他升官发财,我爹娘就死在他的手里。”徐文州眯了眯眼睛,风起了,他继续道:“为什么呢,因为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地方官,要收税,收民脂民膏的,爹娘知道了,就拉着一帮兄弟要把他打垮,这计谋出到一半,就被人走漏的消息,十年前的傍晚,我从西市带酒回来,还没到门口就闻到血腥味,吓的我要跑进去,就被隔壁的张叔抱走了,他说:别去,你不想你爹娘唯一的儿子也来送死吧?我当时哭的可伤心了,却不敢哭出声来。”
      陈陆川蹲了下来,看着徐文州有些红的眼眶,有些不忍心,他道:“你现在做的很好。”
      “我知道,但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徐文州把纸钱拿了出来,挂在坟前,他眼睛赤红,咬牙切齿道:“我要刑部尚书——房谭偿命!”
      陈陆川一把抓着他的手臂,他想自己逃到江南来也真是一个好选择,就父亲这样中立的他知道,但在朝廷查查情报的资格自己还是有的,他看着徐文州,道:“你难受吗?”
      “难受。”徐文州摸了摸自己面前的图,白衣显目,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陈陆川,道:“你知道我什么叫你来吗?”
      “我知道。”陈陆川嘴角勾了起来:“从你一出现我就在想,等着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确实是有意接近你的。”徐文州面色有些惊讶,马上就恢复平静,他道:“不过你要协助我吗?我知道当今朝廷分两块,想来要是成功我抱了仇,你升了官,陈家也保住的,必定富贵荣华。”
      “我愿意和你交一个朋友就是交朋友,两肋插刀的,我有我自己的眼线,徐文州,你大胆放心的去做吧。”陈陆川拍了拍他的肩,把之前徐文州的话又说了一遍,这一块是山脚下的一片平地,周围树叶沙沙想,陈陆川遇过想徐文州这样的人有很多,但这一次算是他拿定主意最快的。
      “你都知道了……”徐文州摇头,嘴角勾出惨淡的笑,他举了酒碗,给他,道:“
      愿我们下一次做知己不会这样了,要的坦坦荡荡的。”
      “好。”陈陆川是武将,但穿着蜀锦依然还是一个有情有理的公子,他举碗与他碰杯,酒香肆意,他们头顶着正午的太阳,影子在身下印的清清楚楚。
      “嘭。”清脆一声响起,在山间不停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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