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绝赞公演中》凡岁

26、Scene 26

　　排练进入了后半段。

　　全员通排已经过了好几遍，服装的事情也交给了兴致勃勃的方诗去负责。以成为服装设计师为理想，终于能得到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方诗已经连续熬夜好几个礼拜。

　　周尹湖每天深夜排练结束后还会去她家楼下给她送一碗自己打工的高档餐厅熬的乌骨鸡汤，是他每天一到店里就特意用保温壶装起来温好，等着送给方诗的。

　　林总总倒是偷摸摸地问过方诗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在交往，却得到了方诗否定的回答。

　　“没有啊，他没有跟我表过白，我们私底下也不会出去约会。”

　　“这样啊……”

　　“我和尹湖远没有你和施总亲密。”

　　“什……什么啊，那是没办法的，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所以只能继续住在我这里罢了。何况最近通排修罗场，还是住在我家更方便吧……”

　　“总总，你的脸好红啊，都红到耳朵下面了。”

　　“啊……有么。”林总总立马去捏自己的耳垂，才发现还真的有些烫烫的，“我和施宇泽就是室友，合作伙伴，朋……朋友……”

　　“其实施总蛮帅的。”方诗陡然来了句，“不只是外表很帅气，人也很帅，做事的方式，和人打交道的方式。原本我还担心他是个坏人，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觉得总总能和他住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诗诗，你在说什么啊，我好像有点没听懂。”为什么说和他住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看，现在的总总比刚休学时要健谈得多了，每天也充满了干劲，不是么？”

　　“那是因为……不得不说话，不得不忙前忙后地操劳。”

　　方诗和林总总坐在家附近的咖啡店里，在难得不用排练的上午，两个人决定久违地出来走走。

　　“首演总总有邀请谁来看么？”方诗点了杯卡布奇诺，上面的奶泡随着饮用渐渐下降，方诗的嘴唇上也沾上了混着一点咖啡棕色的白色奶泡。

　　“我跟戏剧社的学长说了，他说到时候会带着社员们一起去看。其他人……就没了，我也没别的朋友。”

　　“总总的爸爸妈妈呢？现在还在海外么？”

　　林总总一听方诗提起自己的父母差点把刚入嘴的焦糖拿铁喷了出来，“我爸妈要是知道我不上学却在搞这些肯定会直接发射洲际导|||弹过来把我炸飞的。”

　　“但……我觉得这是件很有意义的事。”

　　“诗诗呢，邀请了家里人么？”

　　“嗯。”方诗点了点头，显得有些高兴的样子，“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大姨二姨都会来，爸爸和妈妈也会来。还有表妹、表弟、堂姐、堂哥、大表哥……总之，只要能抽出时间的都会来。”

　　“等等，你只是负责了服装吧……”怎么搞得跟自己的首秀似的。

　　方诗也笑了，“因为他们都很期待啊，想看看草台班子……我是说没有雄厚资金搭建起来的剧团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真好啊，自己努力的成果能被那么多人见证。”

　　“但总总不是又再次站上了舞台了么。”

　　林总总沉默地抿了口咖啡，“等原来的演员休养回来我就不会再演了。”

　　“为什么？第一轮公演也就三个月吧，等她回来公演已经过去一半时间了，为什么不干脆演完？总总，你的表演完全没问题的。”

　　“我演的尤娜观众不会想看的吧。更何况我的职责本来就是支援大家，我还是做一个后方的支持者就足够了。”林总总无意识地撕扯着咖啡杯旁边的餐巾纸，“实话说，表演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多快乐。”

　　后半句让本想再劝几句的方诗欲言又止。

　　一件事能做好，和一件事能开心地完成是两码事。

　　从咖啡店回到排练室，施宇泽正站在沙发旁不知道跟谁打电话。离首演越来越近，最近也有曾经和施宇泽交好的旧识向他发来问候。

　　票务一放出，施总的粉丝们率先抢占了观剧效果最佳的内场VIP位置。头五场公演的座位已经售出了百分之八十以上，这让原本还担心票卖不出去的施宇泽和林总总稍微放宽了心。

　　“思文也要来。”施宇泽挂了电话，见林总总从门外进来，朝她的方向晃了晃手机，“他还说如果敢把他的剧本演砸了以后都不会再给我写任何剧本了。”

　　“他终于要从他的那个庄园出山了么……”林总总对徐思文住的地方还留有深刻的印象。

　　“前阵子飞去洛杉矶了，Galaxy有部新的音乐剧在筹划，好像邀请了他。”施宇泽把话说得轻描淡写。

　　林总总一怔，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那……就期待他的到来吧。”

　　离首演的日期越近，剧团的氛围越没了以往的严肃活泼。大家埋头于排练中，有时甚至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细节争论上小半个小时。

　　每当这时林总总就不得不开口提醒大家注意时间。劳逸结合，总不能在正式开演前累病了。

　　于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首演。

　　林总总起先觉得漫长，觉得首演仿佛遥不可及。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招募会的时候，没想到现在站在开演前的舞台上，望着台下座位虽然仍旧空空如也，但再过两个小时观众就会经过厚重的大门进入剧场，将每个红色座椅填满。

　　灯光已经布置好了，道具也已经摆放好了，演员们的妆容和服装都准备完毕。后台里有人小声在说话，有人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喝了一口。

　　林总总脑袋上顶着金色的假发，还穿着由方诗设计的欧式宫廷服装。考虑到演员需要在舞台上来回走动，她特意用了较轻的料子去剪裁。这些料子按道理成本挺贵的，一般的剧团都舍不得用，但方诗总有办法拉到赞助，所以服装方面几乎没有投入太多钱。

　　施宇泽需要饰演两个角色，为了突出不同角色的区别，方诗在设计服装的时候也下了很多功夫。性格偏冷淡的安菲利亚的服装一律用冷色调，性格偏外向的安吉利克的服装用暖色调比较多。

　　马上就要到开演的时间，外面的工作人员进来通知观众已经陆续进场，大家要做好上场的准备，施宇泽还站在后台的一角在扣袖扣。

　　“我来帮你。”

　　林总总提着裙摆穿过拥挤的后台。一个月的排练下来她已经养成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哪里需要她她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出现。

　　施宇泽的上臂悬空，林总总抬手，替他将光滑的袖扣扣好。

　　因为袖扣的位置在手腕侧面，林总总不得不尝试好几个角度才成功将扣子扣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迫拉近，犹如忽然被收紧的毛线。

　　感觉到有热气喷洒在额头的位置，林总总抬头，对上了施宇泽的目光。

　　心跳漏了一拍。

　　砰砰。砰砰。然后是陷入沉寂的半秒。

　　“好了。”

　　林总总低下头，逃也似的提着裙摆穿过拥挤的后台离去。

　　直到这时她才忽然有了灵感，好似灵光乍现一样，想到尤娜看到站在窗边的安菲利亚时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尤娜曾经离安菲利亚那么近。

　　他们一起踏遍春天的草原，夏天的湖边，秋天的落叶几乎将两个人淹没。安菲利亚说等冬天时要在后院中造一个冰屋，他们可以在冰屋里看书、喝咖啡。尤娜想象自己此刻就在雪地当中，她提着裙角快乐地转圈。

　　直到有一天从侍女口中得知安菲利亚要和伊芙结婚了。她愣了，于是冲到安菲利亚的房间质问他是不是真的，安菲利亚承认了，然后呢？她好像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毕竟他们向来隔得那么远，是青梅竹马，是朋友，是可以因为哭泣投入他的怀抱。可安菲利亚向尤娜承诺过任何么？似乎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过的情感。不曾存在过的爱意。

　　那么近。那么远。

　　酸涩的心情。

　　剧场里响起广播，提醒观众不要录像拍照，不要在表演当中随意说话和离席。看了看时间，离拉开序幕还有不到十分钟了。

　　方诗已经从后台回到观众席，成员们聚在舞台后面，静静等待着开演。

　　“还有三分钟，施先生，麻烦到幕布后面待机。”

　　工作人员将施宇泽带向舞台左侧，大家非常默契地排成两排，好让施宇泽从两排的人群中穿过。他一路走一路跟每个人轻轻击掌。

　　“Break a leg.”施宇泽在经过周尹湖身边时听见他轻声说道。

　　施宇泽又轻轻拍了拍周尹湖的肩膀，“一起加油吧。”

　　是曾经一起在Galaxy奋斗过的伙伴对彼此的鼓励。

　　林总总站在邹璃的右手边，也是离舞台最近的位置，施宇泽就站在她的面前等待上场。他的身影在暗处显得更加高大，神情也变得更为肃然。

　　观众席逐渐安静下来，灯光也被调暗。大家屏息凝神，等待幕布被拉开。

　　工作人员无声地用手指比出“三、二、一”倒数的手势，施宇泽顺着工作人员的指使快步走上舞台。追光灯一路跟随他的身影，他的脚步停在了舞台中央，然后，说出了首演的第一句台词。

　　直到这一刹那，大家都纷纷松了口气一样，终于露出了些微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