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绝赞公演中》凡岁

27、Scene 27

　　或许是因为第一场公演，虽然整体表现没有大问题，但当中或多或少还是出了一些小状况。好比有些演员服装上的小配饰掉在了舞台上，上台前话筒滑落，赶在出厂前最后几秒才重新固定住，或者灯光亮起的时间和演员走上台的时间没有配合得很好。

　　每个人都提着一口气，每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林总总上台的时间在整个表演的前半段，好不容易等上一幕的演员下场，她候在幕帘后面，却因为太过紧张而差一点抢在施宇泽出场前就冲到了舞台上，好在被施宇泽及时摁住了肩膀。

　　他只淡淡扫了林总总一眼，无声地宽慰她让她不要紧张。柔和的灯光亮起，施宇泽稳步走到舞台中间。林总总深呼了一口气，然后依照平时排练时一样小跑到舞台旁，先喊了一声：“安菲利亚。”

　　在舞台的强光下，观众席反而看得不太真切。有多少年了，阔别脚下的舞台，林总总此刻面对着施宇泽的背影，一切在聚光灯下都显得非常不真实。

　　施宇泽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带了一层薄汗，大概是灯光太热的缘故。

　　林总总说着台词，做着动作。尤娜和安菲利亚的这段剧情过得很快。她原以为自己会因为不适应舞台而表现得很差，没想到当她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完成整个表演从舞台的一侧下场了。

　　“干得漂亮。”邹璃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道。

　　林总总回到后台，她的戏份还剩一幕，然后就可以坐下等谢幕。

　　她倒了杯水，只抿了一口又放下了。此时周尹湖正在台上演出，虽然他平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只是一旦站在了舞台上，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林总总站在后台去看周尹湖的表演，虽然她不太有资格去评价什么，但当周尹湖和施宇泽站在一起表演的时候，两个人的差距就会非常明显。

　　哪怕对表演投入百分之一百二的热情和努力，造成最后那点差距的终归还是天赋么……

　　她忙收回自己发散出去的思路，心想都这个时间点还管什么天赋不天赋。所有站在舞台上的演员，需要做的就是把台词说好角色演好。

　　如果万事都讲天赋，那这个世界上具有“活下来”的天赋的人也是很少的了，难道人类就要因此灭亡了么。

　　时间过得飞快，上半场眨眼就结束了。观众们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休息，演员们也可以得空调整一下。

　　有人懊恼自己的台词没说好，有人终于松开了因为表演动作过大导致崩裂的衣角。

　　施宇泽站在后台的墙边喝水，五十分钟演下来体力消耗还是很大的，尤其是他还要一人分饰两角，频繁地更换服装会让人更容易疲惫。

　　林总总觉得自己不过是吃了点小零食补充体力，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下半场就要开始了。
　　“接下来还有后半场，希望大家都能铆足精神继续坚持。”说完这一句，施宇泽在更换完服装后再度登台。

　　几分钟后，幕布再次被拉开。台下掌声雷动，后半场的演出正式开始。

　　林总总记不得过程的细节。和不同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脚步坚定没有任何犹豫。上台，下台。昏暗的过道和明亮的后台。

　　掌声一阵又一阵，偶尔响起一两声口哨。她不禁在心底发问，这就是首演么？这就是舞台么？这就是二十几个人所创造出来的作品么？

　　当安菲利亚和伊芙相拥，幕帘随之落下，林总总在后台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眼眶忍不住湿润。

　　她已经有些无法将施宇泽和安菲利亚分别开，她看着安菲利亚将伊芙紧紧拥在怀里，亲吻她的额头和嘴唇，她内心的酸楚油然而生。

　　究竟是以尤娜的立场还是自己的立场她也说不清楚，或许两者都有吧，但转眼就看到施宇泽推开后台休息室的门进来，脸上挂着疲态，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深情。

　　聂小霜紧跟着施宇泽进门，她的脸上挂着红晕，不知是因为太热还是别的原因。

　　“首演结束啦！”周尹湖第一个跳起来雀跃地说道。

　　“今晚喝一杯庆祝一下吧！”另一个成员提议。

　　“不如就去我的店里吧。”滕叔从圆凳上站起，“今晚包场，不接待其他客人。”

　　“滕叔太棒了！我最爱滕叔了！”还是周尹湖在捧场。

　　施宇泽在化妆台上抽了好几张面巾纸抹了把脸上的汗，“嗯，大家都辛苦了，今晚可以去庆祝一下。但明天还有公演，不要弄得太晚。”

　　一会还要上台谢幕，所以成员们暂时还没有换衣服卸妆。林总总对着落地镜整理了一下假发和服装，然后就听见工作人员进来通知大家准备上台谢幕。

　　按照惯例，首先进行谢幕的是戏份不多的助演，然后到小配角，再到主要配角和主角。林总总是倒数第六个上台的，她和周尹湖两个人分别从舞台的左右侧走到舞台中间。

　　她行了个屈膝礼，之后退到了其他演员所在的队伍当中。她之后是滕叔和邹璃，接着是饰演主角的施宇泽和聂小霜。

　　其他演员登台的时候台下只是象征性地鼓了鼓掌，施宇泽出来的时候掌声是最响亮的。演员们也被这个差别逗笑了，施宇泽上台的时候是牵着聂小霜的手的，林总总站在一旁侧着看过去，刚谢幕时的兴奋劲好像也跟着冷却下来。

　　站在舞台上去看观众席，只有前几排稍微能看清一点。林总总这一瞬间很想快点离开舞台回到后台，换下戏服脱下假发。

　　她想逃离这里，逃离真假混沌的世界。

　　所有演出结束后，大家都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有些成员因为希望能早些休息所以没有一起去滕叔的酒吧喝酒，最后跟着施宇泽他们一起去的成员也只有不到十个人左右。

　　邹璃因为还有报告要写所以也没去，聂小霜在隔天上午有杂志的拍摄工作，所以也提前离开了。

　　“真开心啊！果然还是在舞台上才能让我感受到活着的意义。”周尹湖感慨道。

　　施宇泽点了杯度数不高的酒，但始终没有喝一口。

　　“我偷偷拍了很多总总的照片哦！”方诗热情地向林总总展示她借着工作人员的名义拍下的很多剧照，“总总呼唤’安菲利亚’的时候我差点都落泪了！仿佛能感觉到尤娜的心痛。”

　　“诗诗，你还是我的捧场王……”林总总苦笑了一下。

　　“不过散场的时候我刻意待在剧场外面听了一下，大家的反应都挺不错的，有些人说还会买票二刷呢。”

　　方诗没有点酒，而是点了杯橙汁，林总总在滕叔的监督下也只是点了杯无酒精的饮料。

　　“明天还有两场公演，希望今天出现的小状况不要再出现了。”周尹湖对自己的佩剑掉在地上的事还有些心有余悸。

　　其他一并来的成员已经在把酒言欢，说着“在以前的小剧团里排练了两个月，最后演了两场就被迫停演”。另一个人接过话茬说：“是啊，曾经有过好几次兴致勃勃地加入剧团，接过拿到剧本后没多久剧团就解散了，最后也没能顺利登上舞台。这一次总算实现了梦想。”

　　林总总望着杯子里的饮料咕噜咕噜冒着气泡，应该是添了苏打水的缘故。

　　她在想，原来每个人的梦想都不一样。有的人的梦想是成为知名演员，有的人的梦想是能够完成五十场公演，有的人的梦想是能够登上舞台。

　　但这个世界上其实还会有连舞台都无法踏上的人。他们抬头，眼巴巴地仰视着无数的人站在高处向上攀登。

　　这些身在高位的人抱怨着剧本不好，舞台太小，角色不够重要，观众太少，却不曾回头看一眼自己脚下，那些连起点都还没能站上的人用羡慕的眼神注视着他们脚下的台阶。

　　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着这样的人。

　　每当这种时候就会觉得自己多少还算幸运的。幸运在于她能够登上舞台，能够完成所有公演，能够以前辈的姿态去谈起很多。

　　但这样就是幸运了么。能达成这些对专业演员来说不过是最基本的根本不值一提的要素就足够了么。那要求也太低了点吧……

　　“总总，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是累了么？”方诗见林总总始终沉默着，忍不住关心地问道。

　　“嗯……大概是昨晚太紧张了，没有睡好。”

　　“那我们不如先走吧，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好了，需要为明天的两场公演保存体力。”

　　方诗收拾好背包后起身准备和林总总一起离开，施宇泽却顺道结账准备和她们一起走。

　　“宇泽，不多留一会么？”周尹湖似乎有些意外。

　　“不了。”施宇泽深吸一口气，单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早点回去睡觉。”

　　“唔，以前在Galaxy的时候你可都是喝到天亮的。”周尹湖嘟嘟囔囔。

　　施宇泽听了一笑，“现在喝不动了，万一钱包手机再丢了就不好办了。”

　　“对哦，上一次宇泽喝断片了才会碰到总总……哇，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吗！”

　　“是放纵自己总是喝醉的人必然会迎来的结局。”施宇泽耸了耸肩，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