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首情歌》叮当小月牙

2、红绿灯

　　“到最后他也没告诉我手机号码，还是我硬着头皮问人家护士小姐姐要的。结果我打给他，他竟然说这是他的工作号，告诉我如果没病，就别去烦他。”
　　没病不能去，有病是不是就能去了？
　　不知为什么，孟清歌描述这画面的时候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喜感，搞得方瑶哭笑不是。
　　她咳了咳，揽着她煞有介事的安慰，“别沮丧了，至少你口中这个恶魔还是一视同仁的，别人那不也没能得手么，你别气馁，书上说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呢，你这才哪到哪。他可是医生，那不得对症下药？”
　　得手？只一秒孟清歌便感觉这描述怪异。
　　“可这人真的是一个怪胎，我问遍了他们医院所有跟他相熟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喜好。”
　　“书上还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是真没那个精力一直跟他耗，他要是真么清心寡欲，我还不如敲锣打鼓送他一块匾，不写别的就写妙手回春，怎么土怎么来。”
　　逼他也得逼出来。
　　方瑶朝她输了个大拇指，感叹不愧是她。
　　这么损的的招也能想出来，只是恐怕这出还不知道是谁先社死呢。
　　孟清歌气得瞪眼，“等你见到他，你就会感慨有时候长得好看其实是种讽刺。”
　　方瑶深谙其义，因为孟清歌恰恰也是这种人。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她一个月能收到十个男生的情书。那会儿她感慨孟清歌是个红颜祸水，因为一个月下来就算没有生活费，她也能在各种男生的邀请下蹭吃蹭喝，活得很滋润。
　　而恰恰如此，孟清歌常常遭受其他女生的仇视，说她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谴责她赢得比赛或者实习机会都是通过不光彩的途径。方瑶感叹如果人生能够选择，她一定要置换经历，尝尝每天被人这样“骂”是种什么滋味。
　　因为经常被人诟病说她在背地里使了手段，所以孟清歌打从实习第一天起就一鼓作气发誓，一定要做出一番名堂来。她一定要让那些嘲讽她的人看一看，一个金融系的学生照样能当记者，而且干得风生水起。
　　“每天扛着相机去拍那些社会轶文和新闻焦点，你知道对我这种喜欢摄影的人来说是种多么大的折磨吗？”
　　要知道以前的孟清歌十天半月泡在画廊，日日享受艺术熏陶，活脱一个文艺人士。如今喜欢的事情变成自己的职业，搁在谁身上都会心生厌恶。

　　方瑶轻笑一声，岔开了话题，“这么晚了，你们家老许都不知道过来接你一下？”
　　“估计案子都没忙完吧。”孟清歌听她说起许嘉述，眼里的光不自觉亮起来。
　　“又是案子！毕业之后你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他忙，没空陪你。我真是不懂……”方瑶话锋一转，“当初你俩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特有意见，为了他放弃后宫佳丽三千，哪里值得了？”
　　不说别的，孟清歌自从跟这个男的在一起后简直没有了自我，三番两次为了他推脱与她们的聚会，让方瑶对其心生反感，说什么正值事业上升期压力大，她要多陪陪他。
　　“嘉述为了这个案子忙活了好久，这几天都没睡好。为了这点小事，我就去烦他，我怎么好意思？他很忙的……”

　　“你说他这些天都在忙着整理公司案子？”
　　方瑶忽然想到上次在酒吧，看到许嘉述跟一女人寻欢作乐喝酒的事。
　　看着孟清歌眼底泛光的神情，她犹豫到底要不要如实相告。
　　奈何掉进爱情海的女人是叫不醒的，只怕孟清歌又会说她像大学那会儿一样对他有意见了。
　　“你上次不是说许嘉述跟你求婚了嘛，我觉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得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一辈子。”
　　孟清歌不禁笑了一声，然后穿上搭在椅背上的风衣。
　　“我结婚又不是进监狱，你怎么总觉得我大难临头的样子。你刚才一本正经絮叨，比我妈都苦大仇深，上辈子许嘉述到底欠了你多少钱？”
　　“就知道你听不进去，一说许嘉述就跟我翻脸。”
　　方瑶睨了她一眼，看到了她满是污渍的风衣，“你这外套经历了什么，怎么？事业不顺，去泥里打滚了啊？”
　　孟情歌挑了挑眉，刚扬起的嘴角又沉了下去。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她就头痛无比。
　　“别提了，又是一个疯子。”
　　“你今天过得多姿多彩，热闹着呢。”方瑶扒在她身上，满眼八卦，“出门没看黄历吧？”
　　今天早上七点不到，cily姐的电话连环call就把她从柔软舒适的床上叫了起来。刚按接听，对面就扯着嗓子催她登门跟唐棣商量采访的事。
　　孟清歌苦着脸将手机拿的老远，机械的听老板吩咐任务，草草刷完牙换好衣服就跑了出去，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她着急忙慌打上车，在路上还在想一定要在八点上班之前争取两人见面。
　　她一路狂奔，临到医院转角红绿灯，有一人忽然从背后揪住了她。
　　“看车……”
　　两个字冷不丁从头顶传来，惹得她浑身战栗。
　　孟清歌看着忽然从绿变红的信号灯气得暴跳如雷。要不是被他突然叫住，她早就趁着最后三秒狂奔过去了！
　　现在倒好，为了躲那辆路虎，她竟然被从身边经过的宝马车压着水坑呲了一身污水。
　　怪不得今天出门右眼皮老跳，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脑子里瞬间冒出十几句骂人的话，现在的人都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吗？她又不是没长眼，有车她看不到吗？
　　那辆车离着她五六米呢，要不是他“好心”，她早就跑过去了……
　　彼时天正下着朦胧小雨，街上的人穿着雨衣或打伞，来去匆匆，各自低头走得匆忙，孟清歌并未看清那人的模样。
　　等她缓和心情，那人撑着伞消失在了视线里。
　　孟清歌一腔怒火，气得直跺脚，对着远去的背影骂了一句才稍稍平息。
　　可怜她刚刚买回来的白色风衣，没穿几次莫名其妙被泥水糟蹋了。
　　早上的事已经糟糕至此，谁知去医院又遇到更令她棘手的唐棣，真是祸不单行。
　　这个人分明油盐不进，毫不识趣。任凭她口干舌燥说了半天，愣是没得到他半点回应，没见过这么没风度的男人。
　　听完她痛苦的经历，乐得方瑶直拍手，“天底下还有你搞不定的人？你大学四年的辩论队算是白参加了，我还以为你小嘴整天叭叭，没人能从你嘴皮子点下幸免呢，如此看来对方功力不浅。”

　　她们忘乎所以吐槽着，耳边忽然传来一群女生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两人回头循声望去，视线落在被堵在点单窗口的服务员小哥身上，几人面面相觑了几秒。
　　方瑶直接感叹，“要不说现在服务行业门槛越来越高，你看看，这长相都是可以出道当模特的水准了。”
　　远处穿着简单白色短袖的男生，留着一头干净的碎发，额前刘海没有将他明亮的眸子挡住，含情的双目微微眯着，整个人显得特别阳光。

　　孟清歌迅速将头调了回来，纳闷怎么自己以前来这儿喝咖啡的时候，没有遇见过他？
　　方瑶继续点评：“果然帅哥魅力大，你看看，三个窗口，结果所有顾客全都围着他，堵在这里结账。我看他嘴角就没down下来过，心里指不定滋润着呢。”
　　孟清歌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苦笑呢吧，我倒觉得他挺难为情的……”
　　远处那人干净白皙的脸上点染着红晕，客人合影的要求逼得他束手无策，而他点点头，毫无感情的站在女生当中，浑然有种被绑架的感觉。
　　孟清歌站了起来。
　　方瑶大惊，叫了一声，”哎哎哎，你干嘛去啊……”
　　方瑶打算制止，却没喊住，只见孟清歌撩了撩头发大摇大摆直奔点单台，随手推开看热闹的那群女生，挤了进去。
　　而后慵懒随意的立在那儿，对那位阳光帅气的男生笑了笑。
　　她举着手机晃了两下，扯着略带啜泣的声音，幽幽嗔怪，“亲爱的，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啊。”
　　话一说完，眼前男生和身后的女生们眼睛里满是错愕，纷纷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孟清歌毫不怯场，仍淡定扬眉等着男生的回应，紧接抿了抿唇，继续自言自语，“你说好一下班就会带我出去吃好吃的，现在倒好，连个消息都不回。”
　　她的话有些做作，表情更是羞耻腻歪，方瑶忍不住嫌弃，简直不想承认这人是她朋友，抓着背包赶紧离开了众人视线。
　　人群中一位蓝绿色头发的女生率先质疑，“你是他女朋友？”
　　女生们不敢置信的打量着孟清歌，质疑她这话的真假。而孟清歌视线一直紧锁在眉头微皱的男子身上，并没有过多解释。
　　正欲回话，点单台的帅哥忽然探身抓住了她举着手机的胳膊，淡淡弯了弯唇角。
　　“我在工作呢，别闹了，待会儿带你吃好吃的。”
　　孟清歌心底一惊，感慨他无师自通就会演戏的本事，于是硬着头皮接着调侃。
　　“辛苦了，亲爱的～”
　　闻此，点单的顾客们纷纷诧异，对着她指指点点，“他有女朋友了？”
　　这两人眉目传情，跟接暗号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好不默契，要不是方瑶早就知道他们在演戏，肯定被唬住了。
　　更重要的是孟清歌这招还真的奏效了，那群女生瞬间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落魄离场了。
　　孟清歌好像打了一场胜仗，刚出店门，背后有人紧紧追了过来。
　　还未询问，就听那人悠悠做起了自我介绍。
　　他率先伸出了手，扬言：“美女，我叫程苏圻，你叫？”
　　“孟清歌。”孟清歌将手搭了过去。
　　程苏圻眼底一片澄澈，不假思索道，“人如其名。”
　　“哦，你也是。”
　　小弟弟搭讪嘛，见怪不怪了。
　　孟清歌只顾专心看手机，忙活打车的事儿，听到他的称赞也只敷衍点头。
　　程苏圻弯下腰冷不丁探过头，“现在是你不理我哎……”
　　清歌眉头颤了一下，戳着手机的手硬是没了动作，她侧身看着身旁高她一头的男生，诧异的目光只停留了一会儿。
　　“喂，人都走了，还没出戏？”
　　“我有名字，不叫喂……”，程苏圻抬手蹭了蹭鼻子轻笑，“刚才你说还没吃饭，是真的吗？”
　　“嗯？”
　　“我请你吃饭吧？”
　　方瑶不可思议望了孟清歌一眼，心想人和人的魅力差别怎么这么大，光是靠脸吃饭这样的事，她一次也没遇到过。怎么就没有主动邀请她吃饭的男生？
　　孟清歌歪着头声声缓笑，“你跑出来，老板不管吗？不会扣你工资？”
　　“上班时间给女朋友打电话才是真的不务正业……”
　　孟清歌脸色一黑，心想明明是自己出手相助帮了他，怎么自己反而成了他不务正业的帮凶。
　　“我可是好不容易帮你这个唐僧脱离那群女妖精，你现在反过来怪我？”
　　“我是为了感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我还有事呢，就不必让弟弟你破费了。”
　　孟清歌好整以暇望着程苏圻，认真端详他这张容颜姣好的脸。这人眉目清明，长相分外讨喜，加上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得调皮可爱许多。
　　怪不得那堆女顾客会那样疯狂，这张脸就是这个店的招牌，是消费的资本啊。只怕她多看一会儿就要动心了，不过前提是她再年轻个几岁，现在……老牛吃嫩草，她可干不出来。
　　孟清歌敛起笑意叹了口气，“我叫的车快来了，吃饭就改天吧。”
　　“改天就是后会无期，我明白你这是拒绝的意思。”程苏圻看着孟清歌决绝的脸，怅然若失地感慨。
　　他明白，这是她不想同他一起吃饭的说辞罢了。
　　“……”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不好搪塞，孟清歌汗颜。
　　男生又笑了笑，缓和道，“既然这样，今天就算了，希望有机会我能再次见到你，不过那时候姐姐就不要拒绝了。”
　　姐姐？
　　喂，好端端干嘛突然提年龄？
　　等打发走程苏圻，方瑶看戏的脸终于平静，她凑过来，缠着孟清歌一番感慨。
　　“你说你都有男朋友了，这桃花运怎么就不能匀我一点？”
　　正巧手机提示音响，发现有信息提醒她到校园驿站取快递。可是，明明她没有从网上买东西啊。

　　“姑奶奶，你是不是又把收货地址填成我的了？”
　　孟清歌凑过去看了一眼信息，确认是自己的东西，点头解释道：“我最近不是忙着搬家嘛，收东西不方便，所以就直接写了你的地址。”
　　“你还没找到房子？”
　　“快了，快了，我新看好的那个小区房租比原来便宜了500，特别划算。等月底我就搬走。”
　　“许嘉述知道你在找房子的事吗，他爸不是东城小区的开发商吗，你怎么没找他帮忙？”
　　孟清歌抿了抿唇很难为情的样子，见她吞吞吐吐，方瑶知道她一定没跟许嘉述说这件事。
　　“反正就搬个家而已，我自己搞得定。”
　　“搬个家而已？孟清歌你脑子进水了吧，你这个不用他帮忙，那个不用他插手，你这个男朋友就是个摆设啊？人家小情侣拧个瓶盖都要找对方帮忙，你倒好，自己一人过得了，干嘛占着男人浪费资源……”
　　“我这不是没来得及说嘛……”
　　方瑶叹息，“我看你是压根没打算提，但也真是的，许嘉述明明知道你换工作，也知道你住的地方不方便，怎么不过来问一问。就这么不靠谱的人，也不知道你图他什么跟他在一起。”
　　孟清歌笑了笑，托着腮小声嘟囔，“图他对我好呗……”
　　“你别来这套，男人啊你可以图他色，图他钱，千万不要图他对你好。否则……会死的很惨。”
　　孟清歌怔怔看着方瑶咬牙切齿，仿佛觉得她上辈子被哪个男人骗过。不过话却没错，这也是她不久以后才知道的道理。
　　方瑶沉眸，等车穿过下个红绿灯路口的时候，忽然不恰适宜的又提起许嘉述。
　　“有空你还是跟许嘉述多联系下吧。”
　　看她三言两语左右离不开他男朋友，孟清歌多了几分好奇，“你今天有点怪唉，许嘉述欠你钱了，怎么光说他？”
　　“你别生气，我那是好心提醒你，别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尤其许嘉述……”
　　“也是，你俩大学的时候就不对付，我才不会在意。”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