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前篇（五）震惊！慈祥老父亲竟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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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万学天府这一路上度清景和檐前负笈两个人都沉默着，四周安静得有些压抑。
度清景趴在檐前负笈肩上，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穿着蓝色宗服的学宗弟子和普通百姓，形形色色的人，面上或欢喜，或麻木，无论是什么样的面色，在看到学宗年轻的辅士时都会不约而同地收住面上表情，对着檐前负笈行礼。
檐前负笈抱着度清景不方便回礼，只能微微颔首。
明明他方才还红着眼眶，现在却又迅速收敛情绪，继续以学宗辅士的身份礼仪待人。
方才来时只是感到若姨家离万学天府有点远，现在方觉这一路居然这么长啊……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属于学宗辅士的手臂正在颤抖的度清景如是想道，长到可以让这个以往面不改色抱着自己一个时辰的男人手酸成这样。
“师叔！”度清景用自己肉肉的小手臂圈住檐前负笈的脖子，然后用软软的小脸蛋蹭了蹭他的的。
檐前负笈的面孔不像她的，她的脸蛋软绵绵的，好似可以掐出水来，檐前负笈的面孔更偏向于瘦削坚毅，蹭起来很不舒服，但他身上的松柏气息依旧好闻。
“影儿怎么了？”檐前负笈以为是自己抱着她的姿势不对，让她觉得不舒服了，就把度清景往上掂了掂。
度清景蹭着檐前负笈脸蛋的动作微不可察的一滞，继而说道：“师叔，是好孩子！好孩子，应该，开开心心的！不应该，难过！”
闻得此语，檐前负笈心头一暖，温暖过后，却又是一股难言的哀恸，崇贤不是好孩子吗？影儿不是好孩子吗？刚出生的士心不是好孩子吗？
无人教这些孩子什么是“难过”，但他们却已经感受到了这种名为“难过”的情绪。
他们都是被动失去的那一方，或年幼失怙，或年幼失恃，上天剥夺了他们享受父爱母爱的机会，让这些幼小的孩童在如此稚嫩的年纪体会着本不该在他们这个年纪体会的怀念与痛苦。
怀念与痛苦，就是教会他们什么是“难过”的最好的老师。
只要一想到当年在修真院内对他照顾良多的学长学姐们死的死，疯的疯，走的走，最后好好活着的、还留在学宗附近的居然只剩下一个在内战中重伤至残疾的士心父亲，檐前负笈就忍不住想感叹，这个世界，委实残忍。
但在孩子面前总是不好多说什么，尤其是这些不适合孩子了解的事情，孩子们就应该在阳光下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地长大。
如此想着，他就笑着捏了一把度清景软嫩嫩的小脸蛋，“影儿也是好孩子！影儿也要开开心心的！”
把度清景送回学宗后，檐前负笈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度清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前世在电脑屏幕上他将士心推开，孤身战血神的样子。
满面苍白与痛苦，猩红的血不仅布满他的面孔，也将他一身深蓝色的衣袍染成沉郁的紫色。
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这个温柔的人就这样死去吗？度清景在心内反问自己。
毫无疑问，她当然不想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更不想看着偌大的学宗遭祸。
那么，应该怎么做呢？
正当她沉思间，一双小手握住了她的手。
度清景：？
她抬起头，眼前是熟悉的心形小刘海。
度清景：……
度清景：“崇贤！”
熊孩子！你知不知道突然打断人思路是不对！
熊孩子看起来兴致勃勃的，仿佛对于今日发生的事情一点儿都不知道，面上还带着极其张扬的笑，“影儿跟学长走呀！我带你去玩！”
可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学宗长辈去世了！
你为什么还能这么高兴？
她对你那么好！什么都想着你！有好吃的糕点都是第一时间送给你尝！
尽管知道崇贤其实没必要表现出怎样的难过，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对，但度清景还是很想这么吼过去，可惜硬件条件不允许。
她只能一顿一顿地说着，“士心，弟弟，娘亲……”
哪知作为信息接收端的崇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直接表示拒绝接收信息，还没等度清景说完，他就牵着度清景的手要往外走，动作之坚定，用力之猛，度清景险些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度清景内心咬牙切齿，“熊孩子”三个字疯狂地在她的脑海里刷屏。
才不过三岁左右的度清景自然是没有那个力气挣开大她许多岁的熊孩子的，她只能被走在前头的孩子牵着，走得跌跌撞撞往前行。
可一个才三岁左右的孩子，尤其是像度清景这样平常出门都不怎么带腿的小娇娇，哪里经得起这样的磋磨？
她尽量把自己的小手挂在崇贤身上，她感受到这具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再这么走下去了，她暗暗地在心里想道。
必须停下来了。
顺着自己挂的小动作，她把自己半个小身体都压在崇贤的身上，半是想用自己的体重压住他的脚步，半是她真的已经没了力气，想找个地方靠一下。
果然，这个动作一出，熊孩子崇贤前进的动作一顿，他无奈地低下头，“学妹，怎么了？”
虽然他是这么问的，看起来十分有学长爱，但是度清景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不耐。
“崇贤，我们，要，做什么？”
提到这个问题，崇贤一改刚才的不耐，他的眼睛仿佛瞬间就放出了耀眼的光芒，那是一种带着渴望和憧憬的光芒，看得度清景心里一寒，下意识地就偏过头避开了他眼中的光芒。
度清景有种预感，她现在平静安宁的咸鱼生活会因为这个熊孩子眼中的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变化，轻则让她从此告别现在的咸鱼生活，重则会导致她失去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比如性命，比如对于她而言如同家一般可以安心栖身的学宗。
熊孩子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学妹内心的隐忧，他说：“学妹，一会儿昊辰学长要来哦！”
“昊辰，学长？”度清景的内心霎时掀起惊涛骇浪。
这一位居然真的还敢回道域？
崇贤之前说的是真的？
度清景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家美人师尊泰玥皇锦，但是她迅速反应过来，这样是行不通的。
一来，作为一个“学妹”，她应该是不认识荻花题叶的。
这些年，除了崇贤也没人会在她面前提起荻花题叶这个人，可是旁的人又不知道崇贤在她面前提过荻花题叶这个人。
二来，她才不过三岁左右，尚且是一个小萝莉，说话都得一顿一顿得来，一个孩子的童言稚语，谁会放在心上？
再来……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正在絮絮叨叨嘱咐她一定好好听他的“昊辰学长”的话的崇贤，现在她与这熊孩子的力量悬殊，如果摆脱这个荻花题叶脑残粉也是个问题。
啧，难办，度清景下意识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正当她咬着小嘴唇想着怎么应对脑残粉的时候，突然，她眼前一花。
度清景：？？？
熊孩子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学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度清景没有想到的，事情发展到这里，饶是随遇而安如度清景也不由得感叹自己的运气。
这波叫什么？
这波啊，这波叫“白送”。
度清景本来是想感叹自己先入狼窝又入虎穴的，但是，在一阵凉风掠过她幼嫩的脸颊激得她一个机灵后，她却感叹不出来了。
将她劫走的是一个身形瘦削高挑的男子，他披着粗布制的斗篷，带着宽大的兜帽，还用面罩将自己的真面目遮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人，他却动作无比温柔地用斗篷抱住了小小的她，不让凉风吹到她，而且还仿佛是担心斗篷的材质过于粗糙会伤到她娇嫩的皮肤一样，他拿出一块小小的做工精致的手帕盖在她裸露的小脖子处，
手帕上的花纹并没有像外面那些小姑娘绣的手帕那样满是花花草草，这样一块小小的手帕上，只在右上角绣了八个字——“中庭桂树，兰膏煌煌”。
那字迹，熟悉得让度清景心里发酸。
“兰膏”，是泽兰子炼制的油脂，可以用来……点灯。
《楚辞·招魂》里有提到过，“兰膏明烛，华灯错些。”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中庭桂树”就应该是出自《相逢行》，对应的是那一句，“中庭生桂树，华灯何煌煌。”
“华灯”，好一个“华灯”！
度清景的内心突然生出一股子不知道用什么感觉去形容的心情，是委屈？是思念？是对他没有好好照顾小娘亲的不满？
亦或是，对他将她这个亲生女儿抛之于脑后近两年多的怨恨？
她也曾经想过如果再见到自己的这个小爹亲自己会是什么反应，但当现在她真正见到后，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能沉默地将自己的小脑袋埋到父亲的颈窝处，假装自己是在避风，而抱着她的人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掉马了这件事情，只是一边赶路一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与爱妻唯一的女儿的小脑袋。
父与女，两厢无言。
沉默中似乎拌着什么，那是近两年来两人都不曾有过的心情与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前篇（五）震惊！慈祥老父亲竟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