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零三 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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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方周还蜷在沙发上，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出生到现在二十二年，他就只牵过孤儿院小朋友的手，上学期间课余时间都被他用来兼职了，不是上课根本就找不到他人影，联谊和聚会更是一次也没去过。
他之前也不知道他喜欢看男人啊！他好堕落，还是连人脸都没看到的见色起意。
他不禁开始同情起小白鼠了。
这算什么啊，先逃虎口再入狼窝？
算了算了，总归自己也不可能有色胆，而且或许明天人就走了呢？在他有色胆之前这人就是安全的！
……
算了吧，不如说男人在他这多长时间身子都非常安全。
我根本就没有色胆这玩意儿。
方周自暴自弃像只咸鱼一样摊直了身体，摸出手机把卡拔了放进茶几的抽屉里，对着碎成蜘蛛网的屏幕陷入了沉思。
这玩意儿一看就不能修了，还是去换个新的吧。
他随手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掷，二者相碰发出了轻微的撞击声。
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停了，门却好长时间都没开。
方周有点担心人是不是在里面晕倒了，过去敲了敲浴室门：“喂，你还好吗！”
“我很好，”男人的声音隔着玻璃门显得有些沉闷，又顿了一会儿，听着像是有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没事吧？”
“刚刚好像有东西摔了。”
方周：？？？什么东西摔了——
等等，手机？
不是吧，这都可以听得到？
方周回想了一下，确认刚才他真的只是扔了个手机再没发出什么别的动静之后大脑宕机了一秒。
这群非法分子怎么回事啊！势要让小白鼠突破人体极限吗！
“你是生气了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没有了一开始那种磕磕巴巴的滞涩感，但男人咬字总是一板一眼，有点像刚刚学会普通话的外国人，但是音调又很准确，丝毫没有外国人初学汉语那种别扭感，听起来就会觉得很奇怪。
可方周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
是因为我让你生气了吗，我在这里打扰你了吗，小心翼翼，忐忑不安。
多熟悉的感觉啊。
把十多年前的他从记忆里拎出来，是不是就是这样？
因为明白孤儿院收养他不是义务，可自己却离开孤儿院就没有办法生存。所以一点一点试探，不着痕迹讨好。
你看啊，我很乖的。
所以能不能不要丢掉我？
方周一时间有些感同身受，憋得心尖儿泛酸，半晌才稳住情绪开口：“我没有生气，你可以放松一点，我没有恶意，很好相处的——你洗好了吗。”
“可以了。”
“浴巾在那个高一点的架子上，如果睡衣穿不进去可以先裹浴巾，现在超市还没关门，一会儿我可以下楼去买。”
“好。”
浴室门“刷”的一下被拉开，水汽混着不甚明晰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浴巾搭在男人的臂弯，方周脑子一片空白，因为男人身上——
没有衣服。
“你做什么！”方周往后退了一步，恨不得把眼睛捂上，“你怎么不穿衣服！”
“小，”他把手里的浴巾往前递了递，“不会。”
睡衣小穿不上，但是我不会裹浴巾，所以你得教我。
方周隐约明白了男人的意思，把头偏向一边，脑子里却不停回放着刚才那一瞬的画面，
我不长针眼，我不长针眼。
不会就是你不穿衣服的理由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知道你当小白鼠不容易，但是尴尬不能总是让我一个人来吧！
方周闭着眼把浴巾捞过来，凭感觉撑开往前一盖，觉得能把重点部位挡上了才把眼睛睁开，稍稍平复了下心情，目不斜视盯着浴巾的包边把手环过去，将浴巾一边摁在男人的后腰上，另一边绕过来叠着上一层卷了个卷儿，仔仔细细塞进去——
这人腰还挺好抱的。
“你心跳很快，”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激得他后背一阵发麻，“体温也在升高，你生病了。”
方周心里的羞耻瞬间就散了个一干二净。
所以他到底在害羞个什么劲，这人说话都说不利索，基本的生活常识看起来也一概不通，对世界的认知完全就像个三岁的孩子。
这孩子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呦。
方周一颗慈父心突然觉醒，顿时什么不好意思都没了，看着围着浴巾的男人就像看着穿着纸尿裤的娃，反而想担起一个作为爸爸应有的责任来，
“崽啊，有些常识你得知道，”他帮男人理了理浴巾没卷好的边，“不能随便对别人袒露身体就是很基本的常识。”
没听到男人的回应，方周抬头去看，猝不及防和熟悉的疑惑眼神撞在了一起。他正要开解自己这人刚刚入世不懂梗来缓解一下尴尬，不知怎的就被男人黑色发梢上的一颗水珠吸引了目光。
水珠晃啊晃啊，滴在了男人脸侧。
方周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能把男人的整张脸收在眼底。
哦豁，我心跳刚刚是不是漏了一拍。
这人好像戳着我点儿长的，真他娘的好看。
方周刚觉醒的一颗老父亲心动摇了，一时间嘴皮子都不太好使，“就，就是不能随便光着，防止有人见，见色起意。”
比如我。
“对我，见色起意？”男人更疑惑了，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崽，是幼崽的意思吗？可是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幼崽。”
方周陡然间又被浇了盆凉水。
他还是个孩子！就算生理上是了心理上也不是！你个禽兽！
内心的小人痛苦翻滚三百六十度螺旋式哭泣。
——这他妈的是什么人间疾苦。
他僵硬的表情很好地掩盖了内心惊涛骇浪一样的撒泼，然而察觉到点什么的男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尴尬：“你的心跳又快了，你生病了。”
“我没病！”方周不知道该怎么跟单纯得像白纸一样的孩子讲窦性心动过速这种问题，索性岔开话题，“你先去沙发那坐一会儿吧，我换件衣服下楼给你买睡衣。”说完就一头钻进了卧室。
男人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沙发是什么，然后才走到沙发旁边略带迟疑地坐下。
这是沙发吧，
应该是的。
等方周把沾了血的衣服换了再出来，就看到男人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跟他自己平时东倒西歪的坐法简直天壤之别。方周难得生出一点惭愧的心思来。
啊，我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吗。
他边往门口走边交代，“那你就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男人有点迟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方周看见了，于是带着点鼓励性质地问：“有什么问题吗。”像极了幼稚园老师哄小朋友说话时的语气。
他跟孤儿院里的小朋友就是这么说话的，百试百灵，连小朋友藏的糖果在哪都能让他套出来。
方·幼儿之友·周。
男人是想用能连接到网络的通信工具，可是手机已经不能用了。
“我还有台笔记本，是我大学买的，还能用，就是我这没网，得蹭隔壁的。”方周又回卧室拿笔记本，连上隔壁的网放在男人面前，“网速可能有点慢，不过正常用没什么大问题。”
方周猜男人可能是要联系什么人，或许是家人，或许是朋友，只是不知道他当了多久的小白鼠，要是时间太长的话，能联系到人的几率就很渺茫了。
他又教傅时怎么用语音输入，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出门，等身处一堆睡衣中间才想起他根本不知道男人衣服的型号，索性挑了套最大码的去结账。
最大码的总归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回家的途中他还想着明天还得给人买两套能穿的衣服，走着走着突然就意识到也可能不用了吧，要是男人联系到了熟人，哪还轮得到他来买衣服。
方周心里突然有点发堵。
不买更好，省钱。
*
回到家，男人依然是端端正正的坐姿，面无情盯着屏幕，见他回来伸手敲了下键盘，眼睛便看着他不动了。
方周把手里的睡衣递给他，男人伸手接过，“谢谢。”
方周：？？？是我的错觉吗，感觉他说话流畅好多。
男人开始换衣服，先把上身的套头穿上，再解开浴巾套下身。
方周闭上了眼睛。
我好难，我真是太难了。
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忘了吗！你好歹让我避一下啊！
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停下，方周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确定他把衣服都穿好了之后才松了口气，磨磨蹭蹭到沙发另一边坐下。
一眼就瞥到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十天普通话！教你如何到一甲！
是个文档，方周又瞄了眼文档左下角，页面198/205。
这人刚刚就在看这种东西？他不联系亲人吗。
方周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男人奇怪地看他：“我亲人不会来。”
“那朋友呢？”
“我没有朋友。”
方周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转而就注意到另外一件事，“你说话怎么突然这么流畅？”
男人调出百来个视频，方周凑过去看，“幼儿发声教育百天”“学龄前儿童口语训练”……
方周觉得自己肯定有许多问号。
“你的意思是，你刚刚，这些，学的？”
男人点头。
“你是怎么看完的！这么多视频，总时长至少得好几天吧！”
男人露出招牌疑惑神情，好像在说，就是这么看完的啊，很难吗。
方周努力挑起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僵硬的笑容。
不难，这么点东西怎么会难……
不难个头啊！你就是快进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效率！这人到底怎么做到的！
方周呆滞地坐在沙发上，本就不甚牢固的世界观岌岌可危，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不懂，他真的一点都不懂。
男人把笔记本合上，“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方周两眼失神地点了点头，“谈。”
男人的气势变了，但是怔愣的方周并没有发现这点，他正在为这人用那么短的时间看完了那么多的视频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恢复能力不像正常人，听力不像正常人，学习能力也不像正常人。
这人根本就不是人吧。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男人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嗯？”
“我说，我不是普通人。”男人说完这句话就停下来，试探他的反应。
方周这次听清楚了，但是大脑并没有翻译对男人的意思，他含含糊糊，“哦，我知道了……你不是人。”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方周陡然清醒，可惜话已经说完了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咳，我是说，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他好像在男人的眼里看见了“这人其实是个傻子吧是吧是吧”。
淦，他不过就出去了一趟，这人怎么给人的感觉都变了。
“你先保证，你不会把我的身份透露给其他人。”
方周还有点不太适应男人的突然转变，可是嘴上仍然十分痛快地答应了，“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男人看他的眼神很冷，浑身都是戒备，目光里的刀子让他有种会被戳个对穿的错觉。
方周还是想不通自己当时为什么突然觉得难过把人带回了家，本以为只是很麻烦，现在看来，还十分危险。这个人一直表现得十分迷茫，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不懂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甚至说话貌似也是刚刚学会，方周之前一直觉得这人是被改造过的小白鼠，可他现在不确定了。
小白鼠会有这样的眼神吗。
可如果不是小白鼠的话，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沉默间，那种像被有形的电流扫过一遍的感觉又来了。
方周回过神，男人还在看他。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方周忍住想避开对视的欲望保证道，“你可以相信我。”
男人又看了一会儿，突然就闭上眼仰倒在沙发背上。
“我累了。”
可你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方周抿了抿唇，装作什么异常都没看出来，“你要休息吗，我给你拿床被子。”
男人没有答话，方周大着胆子靠近了点，发现这人好像睡着了。
又是这样。
好似无缘无故陷入昏迷，又会在某个时刻突然醒来。
是自信没人能伤害他，还是……信任我？
“喂，你还醒着吗，没有我就把你丢出去了。”
当然是没有回应的。
方周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怎么的，轻手轻脚到卧室去拿衣服进了浴室，不过两秒又出来了。
这人洗完了怎么也不把浴室清理一下啊！！！墙上架子上地上全是被稀释但还没凝固的血点！！！
搞得跟什么血腥的杀人现场一样。
方周站在浴室门口伸着脖子去瞪男人，恨不得把人戳出个窟窿，可这人安安静静靠在沙发上，两手交叠神情安谧，丝毫接收不到他的信号。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男人的脸好像更白了。刚洗完澡的时候可能是被水汽熏的，好歹脸上还有点血色，现在一点都没有。
也难怪，他毕竟流了这么多血，方周蹲在浴室里一边拿淋浴头冲着血迹一边想，要不明天出去再买点补血的东西吧，这人现在虚得不行，脸白得跟鬼一样，是得好好补补。
浴室的门被拉上，方周终于等来一个本可以早就洗完的澡。
沙发上的男人睁开眼，偏过头盯着浴室门看了一会儿，又把头端端正正放好，眼睛合上。
好像从来没有醒来过。
等方周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又把脏衣服统统丢给洗衣机，已经快九点了。
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前他还有点犹豫，长裤还好，衬衫好像说不能机洗来着，但是他扣了扣上面的血块，顿时放弃了挣扎。
算了算了，手洗也洗不干净，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有可能机洗就洗掉了呢！
方周拎着毛巾往卧室走，路过客厅时突然想起沙发上还有个大活人。
差点忘了。
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又蹭到一边，离男人远了点，开始用毛巾疯狂揉搓头发，想着这人这次晕的好像有点久，要不是他胸口还有起伏都要让人以为他已经在殡仪馆进行什么神秘的仪式。
呸呸呸，想什么呢想什么呢！
呸完就开始思考今天晚上这人的住宿问题。
这套房子是典型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里面的家具和电器房东都没搬走，他挑了阳面面积大的当卧室，另一个小一点的就被他用来放一些暂时用不到的东西，虽然才住进来几个月，但里面已经堆得满满当当。
因此里面有床是有床，但根本就不能住人。
方周开始反思自己到底往里放了些什么东西，明明在宿舍住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多少东西——
果然贫穷使人臃肿吗……
他用目光丈量了一下男人和沙发，非常痛苦地发现根本躺不下。
方周：别吧，这样我很困扰的，难不成要我睡沙发吗，太卑微了点吧！
手里的毛巾顿时失去了理想，他头发也不搓了，卧室也不想回了，似乎预见了迫于男人威逼而可可怜怜窝在沙发上的场景。
哇哦。
绝对不行，我不准！！！
这是我的地盘，我不可能去睡沙发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就算他长得合我胃口也不行。
方周的目光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在第三十三次掠过地板后定格在卧室门上。
要是，没记错的话，我的床，好像是，双人床。
……
所以是让他睡地板好呢还是睡地板好呢。
方周过去戳了戳男人的肩，珊瑚绒的睡衣还挺好摸，他忍不住又多摸了几把，“那你今天晚上就睡地板……”
男人睁开了眼，
方周飞速收回手，“也不太好不如你来跟我一起睡吧我的床是双人床两个人睡得下！”
这人怎么这么会挑时候醒！
他看着男人脸上无甚表情但眼睛里带着迷茫不解疑惑讶异等一系列情绪混杂而成的复杂目光，努力扯出了一个微笑，“你觉得呢？”
院长，我脏了。
方周眼睁睁看着男人点了一下头轻启薄唇缓缓吐出一个好字，觉得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失去了理想。
你就不能矜持一点吗！我提个建议你就能随便答应吗！你就不怕我趁虚而入吗！
心里的小人缓缓吐气仿佛升天，方周万分后悔自己说了口不由心的话并吐槽男人分外随便。
真——人.间.双.标。
等到两人都躺在床上，方周扭着身子不动声色往床边挪，挪到两人之间差不多有个一米左右的距离了才停下，心脏砰砰撞着肌肉层仿佛要破体而出，方周僵着身子想破头也想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魔幻发展。
惊！我跟今天刚认识的男人一起躺在了我的床上！
惊！我连他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惊！他好像不是个人！
等会，他只让我保密也没说他到底是谁啊！亏了亏了。
方周敢于做龙身拔鳞的勇士，吞了口口水张嘴就想单刀直入直击要害，然而开口就变了个样子，“那个，你还醒着吗。”
方周：这不怪我！不是我怂！问东西总得有个铺垫吧！你在街上问路还得先说句“对不起打扰了”呢！
他屏息凝神憋得差点断气儿，终于听到男人轻轻“嗯”了一声。
方周长舒一口气，翻身坐起把灯摁开，“你说你不是普通人。”
男人静默许久，
“对。”
“所以是怎么个‘不是普通人’法？”
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之前加起来都要久，男人似乎在斟酌，又似乎在犹豫方周到底是不是一个值得被信任的人，他不说，方周就扭头去看他。
这人睡觉的时候身体也摆得端端正正，就是太端正了，显得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等方周的脖子扭得发酸，男人好像斟酌完了，像是很慎重地开口：
“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
方周脑子突然就转不过弯了，“不是我们这里”指的是哪里？是这个城市，这个国家，还是——
这个世界？
最后一种太过离谱，方周不太敢想，他突然就记起了之前的猜测，“你不是非法实验里逃出来的？”
“非法实验？”
行，他知道了。
凶杀现场是假的，非法实验是假的，他之前生出的一丢丢心疼和稍稍升起的感同身受都是假的。
什么这人一张白纸不谙世事智商低很好骗，估计也是假的。
说不定看他犯蠢这人觉得看笑话一样。
方周尴尬得差点用脚趾头在床板上抓出一套芭比梦幻豪宅。
这！都！什！么！事！儿！啊！
方周自闭了。
在内心陷入煎熬前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你叫什么啊。”
反而是这个看起来最简单的问题方周等麻了腿也没等来答案。方周伸手把灯摁上，房间重新归于黑暗，他不太好意思伸手捶，蹬直了腿儿等麻痒感自行消退。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其实你也没必要对我说这些，说到底我就是好奇，你不说我还少点麻烦，大概知道了太多容易被灭口吧。”
“而且你现在看起来也没有多大问题，等身体好了就该走了。”
方周背过身去，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明明只是一个陌生人，他却从刚见面开始就没表现出正常人应该有的防备心，还带人回家。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人看起来好危险。
但是潜意识里自己好像就觉得这个人不会伤害他，这个人很安全，以至于他现在甚至气鼓鼓把后背留给了人家。
这人估计快把他老底都给揭了，他却对这个人一概不知。
哦，知道他不是普通人，知道他不是“我们这个地方的人”，语焉不详且令人费解。
他不信任我。
方周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也对啊，我看起来也不像是值得信任的样子。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是男人不信他更让人低落还是他自己本身就不值得信任更难过一点。
他等了又等身后的男人还是一声不吭，就连身体翻动发出的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方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复杂心情，睁着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最后开始在心里反思今天到底干了什么令人智熄的蠢事。
……
我还是表演一个原地去世吧。
他顿时就后怕起来，这要遇到个心思不太好的他还往家捡，怕不是现在都没命了。
方周第N次想锤爆自己的狗头，看看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浆糊。
等把今天的行为复盘结束，方周依然没有睡意。
黑暗总是能模糊人对时间流逝的认知，方周觉得离他说话好像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又好像只过了几分钟。
早知道就该去买个闹钟放床边了。
他把眼睛闭上试图像往常那样进入睡眠，数到第两千只羊的时候认命地睁开了眼。
睡不着。
悄悄地翻了个身，黑暗里能看清男人模模糊糊的轮廓，他还是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要不是看到还在起伏的胸膛，方周几乎要以为这人已经死去。
“喂，你还醒着吗。”
他又问了这个问题，但这次男人没有回应他，呼吸依然很平稳。
看来是睡着了。
方周蹑手蹑脚爬起来，拎着枕头和被子去了客厅。
躺在有点窄的沙发上但是突然就放松下来的方周用脸蹭了蹭沙发的纹路，安安稳稳闭上了眼睛。
罢了罢了，跟一个长得好看的陌生人躺一张床上，这福气我大概消受不起。
这次方周很快就睡着了，半梦半醒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飞上了天，手里抓的脚下踩的全是空气。
可能觉得还挺新奇，他还自由伸展畅快遨游了一会儿，等觉得无聊了才又沉沉睡去。
嘿，别说，上天的感觉还真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零三 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