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情长》月下闲谈

38、空谷幽兰

　　幽暗的展示厅里，一个个用防弹玻璃保护着的展柜中摆放着价值连城的珍宝。三三两两的人们留恋在这些展柜前仔细地欣赏着珍贵的展品。海晴和艾琳已经在美术馆里消耗了一个上午。今天这里展出的是俄罗斯珍宝展。许多珍宝都是第一次来中国展示。海晴兴奋极了，因为很多珍宝她都只在画册里见到过，如今终于可以看到本尊，这实在是难得的机会。就连对艺术品兴趣不大的艾琳也看得津津有味。
　　海晴一只手扶着透明的厚厚的防弹玻璃，鼻子几乎要贴在玻璃上。玻璃的另一边被几个射灯照射的熠熠生光的是著名的法贝热彩蛋--空谷幽兰。淡紫色扭纹烤瓷的蛋壳四周细细密密的围绕着翠绿色烤瓷纯金叶片。叶片中伸展出繁复的金丝花茎上满是珍珠与钻石制成的小小铃兰。令人惊讶的是，在如此精致的彩蛋中还藏有一个小小的机关。扭动彩蛋上方的珍珠制成的旋钮，一个小巧的镶满钻石的相框架子便从菜单中升起。架子上是沙皇尼古拉斯二世和他的两个女儿的肖像。架子顶端是一个极其精巧的镶嵌着红宝石的皇冠。
　　就在海晴惊叹于这俄国艺术品匪夷所思的精致做工的时候，艾琳很八卦地挽着海晴的手臂，把头凑近海晴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小晴，我一直以为你的话很夸张不可信。没想到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很夸张的话？”海晴的思维还停留在彩蛋那里，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你说你那个男朋友如何如何的迷人呀。我以为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原来他真的很帅呀。“眼前的防弹玻璃里面是艾琳圆圆的脸庞模糊的影子。
　　海晴转过头，眼前的艾琳那两只大眼睛在射灯的照射下也闪闪发着光。
　　“你怎么知道我的男朋友很帅？“不知道为什么，海晴很不喜欢艾琳此刻两眼冒星星的表情。
　　“你记得前一阵子，你把我的初中同学介绍到你男朋友的公司上班的事情吗？“
　　海晴怎么不记得。她到现在还在后悔。
　　一个月前，海洋先生给海晴打电话。
　　“我记得你以前提起过，你有一个朋友是学导演专业的。我们公司刚好需要。你能不能介绍你的朋友过来工作？“
　　海晴看了看手里的话筒，内心其实很有些抗拒。可是海洋先生显然需要帮忙，自己难得的有能力可以帮忙。如果不帮实在说不过去。
　　“我怎么介绍她给你呢？“
　　“你把我的呼机号码给她就好了。“
　　海晴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但是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期望这个朋友已经找到合适的工作，不会去上班。海晴的愿望显然落了空。那个朋友一个星期之后就正式上班了。
　　“我记得的。”海晴把眼睛又转回到彩蛋那里。她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字斟句酌地回答，“她在那里上班还顺利吧？“
　　“她上的很顺利。只是有一点，她说你的海洋先生实在是太有魅力了。她上班的这些日子满脑子想的都是你的男朋友，根本没有心思上班。“艾琳迫不及待地回答。
　　艾琳的话听得海晴心惊肉跳。海晴的眼睛仍然正对着彩蛋，但是视线却早已没有在看眼前精致的彩蛋了。她用一个手指来来回回轻轻地抚摸着面前厚厚的防弹玻璃，出神了半晌，然后小心地试探， “不会吧。她可是戏剧学院毕业的。她什么样的俊男美女没见过？“
　　“我也有些不敢相信。不过据她说和那些搞艺术的花心大少比起来，你的男朋友简直是遗世独立的翩翩君子。她还说你实在是太有眼光了。“毫无心机的艾琳竹筒倒豆子一样地念叨着。
　　终于，海晴停了手指的动作，转过了脸。她的眼里倒映出艾琳一脸艳羡的神情。
　　“不过，她知道我们的关系，自然不会抢你的男朋友。“艾琳拍了拍海晴的手臂，安慰道，”她还想让我提醒你，他们那个公司是搞影视的。公司里全是美女。你怎么那么放心地让他在那个公司里上班。你可要把你的海洋先生看紧一点呀。“
　　海晴从没问过海洋先生的新公司是做什么的。海洋先生似乎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海洋先生是如此优秀，欣赏的女孩子自然众多。看紧一点，我要怎么看紧一点？”海晴皱着眉头思忖，“我连个正式的女朋友都算不上。我哪里有资格把他看紧一点？”海晴哪里敢把心中的担忧分享给眼前的艾琳。她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天下最难测的便是人心。如果他要变心，又如何是我能看得住的。”海晴重又把视线转回到了眼前的空谷幽兰上。在射灯的照射下，淡紫色的彩蛋散发着柔和的光彩，趁着周围幽暗的环境，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稀世珍宝，人人都想得到，即使经历了俄国革命，昔日的主人早已作古，这彩蛋却依然得以保存至今。
　　看着眼前的彩蛋机关里面小小的婴儿肖像，海晴只是感叹道，“你看这沙皇曾经如此的富有，连一个复活节的彩蛋也可以做的如此奢华精致。但是短短十几年，一朝改朝换代，他便被当众处决，连他的子女都无从幸免，全部年纪轻轻便死于非命。沧海桑田，人事变迁，一切随缘吧。”
　　这话似乎是说给艾琳听的，其实只有海晴自己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艾琳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有些迷惑地看着海晴。但是只过了一刻她便释怀了，毕竟海晴经常会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艾琳早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