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情长》月下闲谈

39、精心呵护

　　对于海晴来说，京城的春天意味着楼前花坛里金黄色的迎春花，卧佛寺后面樱桃沟粉红的樱花，颐和园昆明湖畔新绿的烟柳，还有父亲的亲戚从老家带来的墨绿色艾草汁染色的年糕。
　　当到处都飘着恼人的柳絮的时候，毕业班的学生们也陆陆续续地正式开始找工作了。海晴对找工作不是很上心。工作对她来说似乎是只要有一个就可以了，至于是什么并不重要。
　　“最近你在忙什么呢？”电话里，海洋先生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亮平和。
　　海晴用两只手捧着话筒，微歪着头回应着，“最近同学们都在忙着找工作呢。”
　　“哦，时间过得好快呀。一转眼，你也开始找工作了。”
　　“是呀，我已经大学四年级了。”海晴有些好笑，原来海洋先生连自己上几年级都忘记了。
　　“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呢？”
　　“我就等着学校分配了。”海晴半开玩笑道。
　　最近海晴跟着安怡和其他同学一起参加人才招聘会。情况实在不是很乐观。市场上很少有专业对口的职位。海晴找到过一个合适的职位，面试似乎也顺利，但是那家公司要求要到南方工作，户口也要迁过去。海晴连提都没敢和母亲提。京城的纺织行业一直在萎缩，各个工厂都在减员。大部分的纺织企业都在南方，要在这样的市场里找到合适的本地工作实在是太难了。周围的同学都纷纷地把目光投向了其他行业的职位。
　　安怡找工作就更奇怪了。她面试了销售的职位。公司要求女孩子们如果要提高业务量，就要穿短的不能再短的裙子，画浓妆，然后衣领的扣子要至少解开两个。海晴惊骇地听着安怡半开玩笑地描述，深深感到这销售的职位不要也罢。看来看去，海晴下了结论，何经理的公司实在是最好的选择了。
　　“等着学校分配？你就要被分配去扫大街了。”电话那一头是半开玩笑地戏谑。
　　“扫大街也没什么不好呀。”既然开玩笑，那就一起开玩笑好了，海晴很轻松地回答，“你看，扫大街只需要早上上班。每天早早起来，可以呼吸新鲜空气，还可以锻炼身体，有益身心健康。打扫完了，下班回家，我还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电话的那一头稍稍沉默了一下，“我还真的从没有这样看扫大街的职位。被你这么一说，似乎扫大街也是还不错的选择。”
　　玩笑归玩笑，正经事还是要做的。海晴按照约定，联系了何经理的公司，算是定下了工作职位。艾琳听说海晴要到公司上班十分的开心。“这一下我们中午可以一起吃饭，下午可以一起下班回家了。太好了。“
　　工作定下来，紧接着就是毕业设计了。海晴选了电脑设计的项目，因为和新公司的高科技背景比较沾边。大学四年级的最后一个学期，学生们的任务就是找工作和毕业设计，所以海晴已经不需要每天去学校了。她只需要一周去一次学校汇报设计进度就可以了。
　　做设计要用的各种绘图软件很占资源，导致海晴家里的电脑经常蓝屏死机。为了毕业设计刻意地买一个新电脑似乎有点过分。于是海晴联系了何经理，商量看可不可以到公司里用公司的电脑做设计。没想到何经理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并且提议海晴干脆提前到公司报到开始上班。这样每天到公司可以算是试用期。反正公司的工作不忙，她可以利用空闲时间做设计。
　　一边上班拿工资，一边还可以做毕业设计，海晴认为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就在大多数同学还在忙于找工作的时候，海晴就这样早早地开始了上班生涯。
　　何经理把海晴安排在艾琳隔壁的大办公室里面。在靠近窗户的小角落里，海晴也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格子间。为了方便海晴做设计，经理特意给了海晴一台崭新的高配置电脑。
　　崭新的，高配置的电脑。。。
　　海晴坐在自己的桌前，两只手托着腮，盯着眼前漂亮的电脑机箱已经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她发呆的时间如此的长，以至于连坐在对面桌子的小李也注意到了。
　　“你看着这个电脑机箱那么长时间，是要把它看出花来吗？“ 小李只比海晴大两岁，看上去比海晴还要小，说话做事比海晴成熟不了多少。
　　海晴把目光从电脑移到小李的脸上，微嗔道，“这电脑是全新的，我不知道怎么安装。“
　　“哦，是因为这个呀。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小李对海晴的白痴问题很不以为然。
　　“我把光盘放进了光驱，可是它就是找不到软件。“海晴晃了晃手里的光盘。
　　“我来帮你看看吧。”小李显然想表现一下。
　　海晴让开了座位，让小李一展身手。
　　可惜折腾了半天，小李也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看八成是这光驱有问题。刚好秦雁风在隔壁装机器，让他来看看吧。机器的问题就没有他搞不定的。“海晴好笑地看着额头有些冒汗的小李。原来他也不比自己高明多少啊。
　　隔壁大会议室里的地板上到处都是一个一个的机箱。会议室的桌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复杂的零件和空的机箱。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正弯着腰在一个装了一半的机箱前鼓捣着什么。
　　“秦雁风，你能不能停一下？来帮个忙？”小李很熟络地打招呼。
　　跟在小李身后的海晴挨着会议室的门边，低着头小心地看着堆满机箱的地板，思忖着是不是要迈进这凌乱的会议室。
　　秦雁风慢吞吞地直起了身子，懒洋洋地伸了伸长长的手臂。半旧的夹克衫被他的动作拉出了细长的皱褶，更称得他身材瘦削。他转过了头，说吧，又有什么事情搞不定了？“
　　“不是我啦，是小谭。她的电脑光驱好像有点问题，你能不能帮忙看看？“
　　“你没看我正忙着呢？“秦雁风细长的眼睛里很有一点不耐烦。
　　“就看一下光驱。上个星期你不是才修好一个？小谭等着急用电脑呢。帮帮忙吧。“小李陪笑道。
　　“那你等一下，我弄完手里的这个机器就过来。“
　　“好嘞。“
　　小李带着海晴回到办公室，“有秦雁风帮忙，你的电脑肯定没问题了。“他一脸打包票的样子。
　　有了小李前面的表现，海晴对秦雁风会如何表现很持怀疑态度。不过，她可不敢露出任何怀疑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一会儿，秦雁风出现在了海晴的桌边，“这机器怎么了？“
　　“我需要安装这些软件，但是这光驱无论如何也不认我的光盘。“海晴如实地回答。
　　秦雁风拿过海晴手里的光盘，把它侧对着阳光，轻轻地转动着光盘，仔细地观察着。他细长的手指动作即轻又稳。仿佛他拿的不是光盘而是价值连城的法贝热彩蛋。光盘在阳光下闪着绚丽的光彩。
　　“这光盘有一些小划痕，但是应该问题不大。”他下了结论。然后他动作迅速地按了电脑光驱的开关。把光盘放进了弹出来的光盘架。光盘架缩了回去，电脑里面开始卡拉卡拉地乱响起来。海晴可以清晰地听到光驱里面在疯狂地转动着。过了好长时间，电脑里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可惜，屏幕依然顽固地显示找不到光盘。
　　海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上班第一件事情就要把自己难倒了。
　　秦雁风显然不这样想，“看来得把机器打开来看一看了。”
　　说着话，秦雁风就手脚利索地把海晴电脑机箱打开了。他很快地把找麻烦的光驱从机箱里面抽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光驱拆了开来。这一下海晴的桌子上也堆满了奇怪的零件。
　　“你看这光驱的镜头上面有一点灰，这应该就是为什么它读不出数据了。” 秦雁风指着光驱里面一个小小的透明玻璃镜头说道。
　　虽然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小李和海晴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秦雁风从海晴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把它轻轻的折起来，然后用极细微的动作把镜头上的灰擦掉。“其实我应该用镜头布来擦，但是现在我手头没有，所以只能用纸巾了。我的动作轻，可以不伤到镜头。你们可不要自己用纸巾来擦，会把镜头擦坏掉的。”
　　很快镜头擦好了，秦雁风迅速地把所有的零件恢复了原样。电脑开启，光盘送入了光驱。这一次海晴的电脑听话地显示了软件开始安装的信息。
　　“我就说嘛，世界上就没有你修不好的机器。”小李由衷的倾佩。
　　“你都要装什么软件？我来帮你都装好吧。省的如果出了问题你又来找我。”秦雁风很快地把海晴要用的所有的软件都安装好了。他又逐一地把所有装好的软件打开，检查它们运行的都没有问题以后，他从海晴的座位里站了起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都弄好了。应该没有问题了。”
　　在小李和海晴倾佩的目光中，秦雁风迈开他的长腿，很快地消失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怎么样？这个秦雁风很厉害吧？我就说没有他搞不定的机器。“小李一脸献宝的样子。
　　回想着秦雁风细长手指的精细动作，海晴想到自己用狼毫笔拉孔雀的翎毛。那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生怕伤到手里的作品。“他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做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