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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将近午时,车行至京城。青青撩起锦帘一角,一眼便望见前方绿瓦重檐的巍峨城楼。
      她认得,这是永定门。
      八年前,她便是从这里逃出京城,如今竟又要从这里归来。当真是命运兜转,恍如隔世。
      过永定门,由崇文门入内城,走不多远,拐进东江米巷。
      马车从东头进去,往前一射之地便是沈沧的宅邸。宅门甚是低调,匾上也仅有“沈府”二字,不像公侯贵胄的府邸。
      沈沧一进门,大管事就迎过来了。青青看见这位大管事,有些吃惊,才二十岁不到的模样,更像是主子身边的随身小厮。
      “侯爷!您可回来啦!”管事圆圆身材圆圆脸,笑起来很是讨喜。
      他向沈沧弯腰施礼,又探究地看一眼青青,“这位是?”
      沈沧道:“这是盛姑娘,以后随我住正房。”
      没多解释,可话里的深意大家都懂了。
      管事机灵,一看沈沧的眼色,立刻跪倒在地,“铜鼓见过夫人!”
      青青急忙伸手相拦,却被沈沧一挡。于是铜鼓便跪在地上,梆当磕了个头。
      见铜鼓都跪了,其它下人也呼啦啦跟着下跪,给足了青青颜面。
      她感激地望一眼沈沧。
      沈沧负手,“你们也知道我眼里不揉沙子,谁要是敢有不敬怠慢之处,我绝不宽恕。”
      言毕,余光还扫一眼身后的古笙。
      古笙正想问啥时候开饭,被沈沧目光一扫,话音突地一滞。他讪讪地看了隋北楼一眼,决定还是去隋北楼家蹭饭,不打扰主子恩爱了。
      青青经过铜鼓身边时,低声道:“多谢。”
      铜鼓在沈沧面前都不行这样的大礼,却给她下跪,这是替她立威呢。铜鼓一跪,下人们就知道轻重了,再加上沈沧的训诫,府里的人以后不敢不敬。虽说是沈沧的授意,但以铜鼓大管事的身份,肯向她屈膝,她也很感激。
      进了沈府,青青才发觉,沈府内部也不宽敞,才四进院子,不像是侯府的建制,大约只是沈沧的别院。
      难怪这位大管事如此年轻呢,原来是别院的管事。但她也不计较,她倒是觉得,以自己的身份,被沈沧安置在别院实属正常。

      让青青自去梳洗后,沈沧带铜鼓进了书房,问:“皇上有没有旨意过来?”
      铜鼓惊奇,“您怎么知道?倒不是旨意,昨天毕公公来了,送来一盒膏药,说皇上赐的。”
      膏药是个由头,皇上是召见他呢。
      铜鼓拿了官服来给沈沧更衣。
      沈沧一边穿衣一边嘱咐,让他把卧房收拾一下,被褥都换新,再问问青青缺什么,尽快添齐了。
      他说一句,铜鼓答应一声,眉开眼笑。
      “高兴什么呢?”
      “就是高兴。”铜鼓理着官服,“这么多年侯爷苦着自个儿,身边一个贴心知意的人都没有,如今终于有喜欢的了,要是老爷夫人知道了,肯定也高兴,府里的大家伙儿都高兴。再说,新夫人性子好,又没有架子,又好看,是您的福气,也是我们大家伙儿的福气啊。”
      看来要让大家伙儿失望了,沈沧想,青青早晚都是要走的。

      穿戴齐整,沈沧进了宫。
      刚进乾清门,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毕公公便迎出来,“皇上刚还念叨呢,可巧侯爷就来了。”
      沈沧递过一个剔红盒,说是这趟出门在当地买的一件牙雕,谢过毕公公送药之劳。
      毕公公笑呵呵地收了,给沈沧透了个口风,“这两日贵妃娘娘略见好些,皇上心情不错,您来得正是时候。”
      皇上未曾动怒,即是说,弹劾他的奏折没起多大作用。
      其实沈沧看到膏药,便猜到八|九分了。没有下旨,只派人送药,便是不欲明惩、而是询问之意。
      毕公公将他领进东暖阁外的小隔间,“皇上正在昭仁殿,陪贵妃娘娘请脉,烦劳侯爷在此稍坐片刻。”
      昭仁殿是乾清宫的偏殿,按祖制,妃嫔长居乾清宫,是大大的僭越。可是先皇后在时,皇上就让范蔻住进昭仁殿。帝王此举,意在废后,不仅想废后,还想废太子,另立范蔻襁褓中的二皇子为太子。幸亏二皇子早年夭折,范蔻再无所出,太子才堪堪保住位子,否则,天下恐怕已经姓范了。
      沈沧谢过毕公公,迈步进了房间。

      屋中已有一人候着,沈沧倒身下拜,“臣参见太子殿下。”
      他在皇上面前可以不跪,那是亲近的表示。这份亲近不是跟谁都能有的,在太子面前,他谨遵礼仪,规规矩矩地跪拜稽首。
      太子道“平身”,沈沧退后落座,两人一南一北。
      太子年方十五,脸孔仍是少年模样。然而坐在椅中,腰背挺直,双手交叠,视线不远不近,落在足前第二块砖上,宫廷规矩一丝不苟。
      锦帘挑起,内茶房的宫女送来茶水。
      沈沧掀起碗盖,幽香扑鼻。
      “这是六安茶?”
      宫女正要退下,闻言笑着点头,“明璇姑姑记得侯爷不喜黄山云雾,特为改成了六安。”
      六安哪……
      沈沧回味着,含笑道谢,“确是好茶。”
      东暖阁的大自鸣钟嚓嚓走动,屋中安静非常。一盏茶下肚,沈沧同宫女都还客套了几句,和太子却一句未言。
      毕公公终于进门,说皇上已移驾东暖阁,传沈沧觐见。
      太子先到,沈沧后到,理应由太子先行觐见。
      沈沧正欲礼让,太子起身,向毕公公道:“父皇不愿见我,想来是尚未消气,我便不在此惹父皇不快了。待父皇心情好些时,还望公公替我向父皇赔个不是,便说我昨日忤逆母妃,已知道错了,回去定好好反省,改日再来向父皇和母妃请罪。”
      言毕,向沈沧告辞,缓缓去了。
      沈沧望着少年清瘦的背影,眸色微沉。
      他岂能听不出,这番话是在向他求援。身为嫡长子,却被皇上疏离至此,连见一面都如此困难,在宫中的处境,可想而知。

      毕公公引沈沧入东暖阁,北边罗汉榻上,皇上斜靠着炕桌,在翻看一份奏折。
      或许是年轻时受过磨难,这些年又积郁成疾,虽才三十多岁年纪,但鬓发已有微霜,看上去竟有衰老之相。
      见沈沧屈膝欲拜,皇上道:“快起来,不是说了吗,在朕面前不必拘礼。”
      沈沧不光有从龙之功,还救过皇上和范蔻的性命,一路伴着皇上从阶下囚到金銮殿,情谊非比寻常。
      皇上指了指炕桌另一边的坐褥,“坐这。”
      沈沧依命坐了。
      “你前几日是不是出了趟京城?”
      沈沧自然仍是那个理由,说去尤万两老家查探他的田产。“原想着等查出结果再一并向皇上回禀,却在路上因事耽搁,回来迟了,让皇上担忧了。”
      皇上摆手示意无事,“事宜从权,朕省得。查出什么没有?”
      沈沧从袖中拿出早就预备好的田产清单,呈给皇上。“尤家在原籍借他人之名广置房田,不计内中陈设,单房田一项,便超出其俸禄千倍。”
      皇上甚是欣慰。
      尤万两的贪腐案,原先是交给刑部的,可刑部那帮人不中用,拖拖拉拉一年有余,前后换了几个主审都审不出个名堂。他让沈沧接管靖平司,将案子拨过去,果真一个月就有眉目了。说到底,还是沈沧最为忠心。
      夸赞几句,皇上方将手边的奏折推给沈沧,“你方才说在路上因事耽搁了,是不是因为这个?”
      左都御史大约万万想不到,皇上会将弹劾沈沧的奏折原封不动拿给沈沧看。
      “奏折你不必在意,朕信你的。朕只是好奇,先前好些提亲的你都看不上,怎么现在要去跟别人争抢一个小妾?你不像是那种人啊。”
      沈沧起身,撩袍跪倒。
      他在皇上面前甚少如此肃穆,把皇上弄得一愣。
      沈沧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皇上容禀,臣并非贪恋美色,实因这其中有一段未了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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