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拔刺法则》青天收雨

81、订婚

　　“伯母的手术虽然很顺利，但还需要后续照顾。如果不是医生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出来了。”肖楚替她系好安全带，闻到她身上浓重酒精味道，蹙眉道：“怎么喝这么多酒？”

　　“多久了？”她忽然开口。

　　他侧过脸来看她。

　　“肖楚，你瞒着我多久了？你明知邱池的身份，知道他接近陆小琪，是为了报复我。他当初进入卓峰，是为了破坏程谨言的工作，后又跟着我来到双世，窃取商业机密，害得我被裴泽怀疑。而这一切，你明明都知道。”

　　她看着他，浑身发抖。

　　“白薇，当初我就知道他会失败的。他太冲动，却又不够狠，处处留把柄。明明早就跟他说过了，让他不要承认自己的身份，可他还是承认了。现在他所有的把柄都在你手上。只要你出面，他就会立即以窃取商业机密的罪名被指控。”

　　肖楚声音依旧平静，“他隐忍了这么久，还是要输了。这都怪他自己，难道不是吗？”

　　轿车奔驰在深夜的高架桥。

　　“白薇，不要告诉我，你又心软了。”他淡淡道:“邱池在陷害你的时候，可从没心软过。”

　　轿车终于停下。

　　佣人早就候在门口，递上温暖干燥的毛巾。雨下的得越来越大了，他拿着一条毛巾给她擦头发。

　　“医生说过不能喝酒。你口口声声说你爱你的家人，却连嫁给我都做不到。”他的声音低低，“你就这么想杀死这个孩子吗？”

　　她的脸色太过苍白，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床里，一双漆黑眼瞳幽深空洞，像已经熄灭了的碳火，火星也彻底熄了，只剩微弱白烟和烧焦的气味。

　　即使被一种几乎粗暴的方式吻着，她却依旧一动不动。

　　肖楚终于停下动作。

　　是的，他早就知道。

　　他十五岁那年，她的父亲当初处心积虑接近他，目的就是想要自己的嫁进肖家。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个玩物，虚荣且不怀好意的女人，仅此而已。从八年前，第一次见到她，他就知道了。

　　或许是想看到她为了接近他，究竟能做到各种地步。

　　或许是猎物折磨玩弄猎物的手段。

　　他逼死了她的父亲。这是她该得的，也是她的报应。

　　这么多年，恩恩怨怨，早就算不清了。

　　她恨他，毋庸置疑。

　　早在八年前他们的人生就捆绑到一起了。用仇恨的形式。

　　只不过……现在，还有了别的东西。

　　一个孩子。

　　一个像雪一样纯洁的没被任何仇恨沾染过的孩子。

　　“白昌的死，即使与你无关，邱池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治你于死地。他已经彻底走投无路了，一定会死咬这件事不放。他所有的把柄都在我手里。白薇，嫁给我，我就放过邱池。”肖楚站起身来，抿了抿唇，“我说过，我是不会强迫你的。你还有一整晚的时间考虑。明天下午三点，我在丽珠等你。”

　　* * *

　　次日。

　　丽珠酒店，早就热闹。

　　吴颂举着酒杯，“肖先生，好久不见。”

　　“吴老板。”肖楚淡淡点头。

　　果然，选择双世是正确的选择。吴颂呵呵笑着，就是不知今天白小姐会不会来？

　　“肖先生，您该不会是想过河拆桥吧？前阵子项目开业，新闻发布会您却连来也不来。这知道的呢，知道肖先生您最近太忙，不知道的呢，都以为您要过河拆桥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肖楚倒是依然平静，“吴老板这是说的哪的话？”

　　吴颂眯眼看他，却是冷笑，待还要再说些什么。

　　忽然，礼堂门被推开，发出清脆撞铃铛声。

　　身着一袭白裙的年轻女子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像只骄矜的白孔雀，美得令人惊心动魄。整个人纤细清瘦，却并不憔悴，这身雪白长裙竟生生被她撑起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朝肖楚走来，挽上了他的手。

　　人群一静，继而骚动！

　　就连肖楚也顿了一下，低眼看她。

　　“吴老板，好久不见。”她主动伸出手来。

　　“……”

　　吴颂眯眼看她，终于皮笑肉不笑握住她的手，“白小姐，别来无恙？”

　　“最近的事，我们也都听说了。那样的遭遇，实在令人同情。也好，听说前不久那人刚因为意外死了，也算冥冥之中的惩罚吧。”继而，他叹了口气，“听说你母亲也因此住院了，不知身体可好些了？”

　　此言一出，瞬间寂静！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等不光彩之事，搁在寻常女子身上尚且避讳，更何况她又向来是风眼漩涡中心的人物。曾经身为程家长子的未婚妻。如今又攀上了肖家这颗高枝，备受瞩目。

　　等着看她笑话的人绝不在少数。

　　而且吴颂这话，属实含沙射影，新闻刚刚曝出来，人就死了？岂不是在暗指白昌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

　　众目睽睽之下，女子朱唇轻抿。

　　却是微笑。

　　“是啊，也算是惩罚了。或许是上帝也可怜我。让我不幸的人生终于也幸运了一回。”

　　她如此坦荡，反倒让同情她的人无论再说什么都显得假惺惺。吴颂脸色亦是一变。

　　她却好似完全没看见，挽着肖楚的手，浅笑，“今晚有音乐会，不知肖先生可否陪我？”

　　肖楚低眼看她。

　　“怎么了，肖先生？”她撇撇嘴，抬起纤细雪白手指，“您明明许诺过要今晚就和我订婚的，难道不是吗？说起来，您欠我的订婚戒指打算什么时候给？”

　　众人震惊！

　　她刚刚说什么？

　　没听错吧？

　　这个从前向来对肖总裁避之不及的女人，竟然笑吟吟挽着他的手撒娇，说他们今晚就要订婚？

　　* * *

　　“你做什么？”

　　终于来到僻静处，肖楚紧握着她的手腕，嗓音低哑。

　　许是看她笑得愈发明媚了，他紧紧蹙眉，“白薇，你什么意思？”

　　“怎么？堂堂肖大少爷，竟也有这么不自信的一天吗？”她笑着说，“不相信被自己逼到绝路的女人，竟然真的跪地求饶，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一切尊严，嫁给你？”

　　感受到肖楚的手陡然僵硬，她笑得更灿烂了。

　　“这都是你说的，肖楚，让我嫁给你。我答应你。既然是交易就要公平些。从今往后，我会学着做一个好妻子的。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说着她晃了晃高脚杯，把半杯红酒倒进他的杯子里，“我怀孕了，不能喝酒。你也是知道的。”

　　巨大水晶吊灯的洒落光芒，碎在她眼眸里，像漆黑夜空里的细碎的星子。

　　就算一生都沉沦在这如同沼泽一般的仇恨里，也是她的宿命。她要嫁给他，必须嫁给他，毋庸置疑。

　　“肖楚，你看看我。”白薇踮起脚尖，环住肖楚的脖颈，柔软的红唇凑近。就在那个吻即将发生时。

　　“——白小姐？”

　　忽然响起一个好听的青年声音。

　　她愣住，猛地扭头。

　　“白小姐，原来你在这，害我找了好久。想来确是我失算了。”那人声音里带着笑意，端着酒杯朝二人走来，饶有兴致地挑眉，“我原以为所有人都去听今夜的音乐会了，不会再有比它更热闹的事了。可再动听的音乐会，怎有二位的戏码好看？”

　　水晶吊灯光芒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黑衬衣青年走了出来。

　　光影晃动，那一刹将他割得四分五裂。

　　她僵硬看他，“程谨言？”

　　对方做了一个彬彬有礼的邀请的手势，“白小姐，吴老板请您一叙。”

　　* * *

　　直到跟随程谨言走上二楼，白薇仍然浑身僵硬。她下定主意要讨好肖楚，却没想到，刚刚那一幕会被程谨言撞见。彼时她触电般的松开抱着肖楚的手，下意识地去看程谨言。

　　后者却依旧微笑。

　　白薇跟着他走上二楼。

　　宽阔的会议室里，空无一人。

　　她愣了一下，用疑问的目光看他。他却视若无睹低头吸烟。她不想率先打破沉默，另一方面也有赌气的成分，索性也坐了下来。

　　谁知，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抱歉白小姐。”程谨言低头看了眼手机，“吴老板忽然有事，离开丽珠了。”

　　“……”

　　白薇彻底愣住，“你说什么？”

　　程谨言显然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干脆利落转身离去，她忽然抓住他的手，隐隐咬牙，“…你在玩我？”

　　那一瞬间就像等待宣判的犯人忽然被无罪释放，既荒谬又可笑。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一股莫名的怒火忽然击中了她。

　　“为什么生气？”程谨言抱臂看她，“是因为我打搅了你们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够了。”白薇深吸一口气，“我们别再这样了好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不好吗？”

　　程谨言却蹙眉看她，一副“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程谨言你——”

　　她忽然被捂住嘴。

　　“别出声。”

　　程谨言把烟盒扔到地上，踩碎。

　　极轻的爆裂声响。

　　一枚窃听器。

　　“你被人盯上了，白小姐。”他低声道:“你忙着讨好肖楚，连这都毫无察觉？”

　　白薇一愣，扭头朝楼下看去。礼堂里，音乐会气氛正盛，人群中却有几个黑衣人，正到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

　　有几张熟面孔。

　　勾起了她曾在金熙酒店发生过的一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吴颂盯上我，是想用我来威胁你吗？”她忽然睁大眼睛。

　　就是再迟钝，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看着楼下四处搜寻的手下，冷汗涔涔，如果不是程谨言把她带到这里，估计倒霉的人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