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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当年与识界 ...

  •   那件事要从半年前开始说起。
      邪天御武在血云之下,终于倒在了武君罗喉的计都刀下,组成血云天柱的四面九殃幡一共十万人魂,本该就此化为血冤之气,彻底散入天地之间。
      然而出乎武君与指点血云天柱秘法的天舞神司的预料,四杆九殃幡似为混在其中的某种力量所束缚,一时竟未消散,直到自称“九鼎来人”的一位神秘僧者,踏入当时还未正式宣布成立的天都,告知罗喉与当时负责收拢九殃幡的智者君凤卿其中原委。
      ……
      ……事情也是从一年前开始的。
      从中原过来援助西武林的人,在发现自己等人并非邪天御武对手的时候,就从明处转为暗处,由直接出手转为设法捞人。
      慢慢的,这些百姓在一处被重重术法守护的“神州”内,建立起一座避祸之城。几年过去,城内人越来越多,不少失去家园的百姓也从各种渠道收到消息,自发避祸来到此处。
      因为这处似桃源一般的“神州”,有一人几乎将守护类型的术法练到了极致,直接将本应只限于西武林的灾祸,蔓延向西北诸国。柿子一般人都会捡软的捏,在西武林找不到合适人类聚集地的魔神,自然而然地往西北而行,比较起来中原高手太多,人不太好杀……
      间接造成这一切的神州某位守护者,偶尔一次外出,就被蹲守在桃花源结界外,当时为西北诸国报仇的一位刀者打破了头。
      当时建城的几位当中已有人察觉风向不对。
      一味的守护,并不能替西武林带来和平,而四处游说希望能有人自愿牺牲成就血云天柱之法的君凤卿也愕然发现,西武林明面上,人手根本不充足。
      没有血云天柱,要怎么削弱邪天御武,从而完成诛魔大业?说服安居乐业的百姓自愿牺牲,那比说服流离失所之人更艰难,也更残忍。
      被打破头的神州守护者杜芳霖,直接找上了来报仇的刀客肖流光,通过这位再联系了西北之地被殃及池鱼的其他高手,联合上演了一场报复性质的城破行动。
      结界破除,神州破败,人心惶惶的百姓在城破之时,各自写下遗书。
      写遗书的行动是杜芳霖主导的。
      当时一共有三万余张,其中有数千纸上染血,写下遗书的人不肯离去,死在城破之时。这数千人命,化为游魂,最终被撤去守护阵术的人亲手炼化成与其意识相连的“魂丝”。
      这些魂丝,在余下的时间内,被设法炼入了“遗书”成型时文字中所蕴含的情感与思念,成为无形束缚生者之枷锁。
      生者再度流离失所,自发新形成的聚集地果然引来了魔神之关注,一轮轮杀戮后,只剩两万多人,融入西武林其他百姓当中,终究被武君麾下所说服,自愿成为九殃幡之祭品。
      ……再后来。
      神秘无名僧者对君凤卿说,九殃幡之所以无法归入天地,是因为其中有一部分人魂难忘昔日在九鼎之城中的幸福与和平,他们留下的思念被人炼入魂丝,由执念最深的亡者牵系着同出一城的亡者,令其在破碎边缘被执念所束缚,才留下了最后一线生机。
      百姓无辜,罗喉动容。九殃幡最终由天都交还给九鼎,由无名僧以最快的速度交接入幕后主导“沐道芳丛”杜芳霖的手中。
      当时参与净化九殃幡的人选,除了分别代表儒道释,凝聚五行构建天地人阵局,以期替幡中生魂迎来新的轮回的杜芳霖、海蟾尊与无名僧之外,参与者还有功体最为浑厚的御神风、商清逸与掌握着一部分女娲秘传的风相。
      直面不亚于血云天柱之血冤之气,以铸剑之道成为后援的金子陵与当时年龄最小的蔺无双、忌霞殇三人被御神风拍板排除在外。免得这几位真有万一全军覆没,到时候连个记载事迹和收尸接应的人都没有。
      这场净化仪式持续了七天七夜,人力终究敌不过天数,轮回拒绝开启。仿佛西武林注定要有这场大劫。被血冤之气浸染的魂魄破碎的同时,也将无法被超度净化的血冤之力融入西武林之天地,唯有那被寄予执念的魂丝所束缚的两万多魂魄支离破碎地残留了下来,由杜芳霖舍去与自己联系最深的灵器山河砚而蕴养。
      这件事违背天意,几人合计之后,决议不能让各自背后的教派知晓。
      杜芳霖从风相手中学习女娲秘诀分离六魄之术,留下一部分灵识入山河砚中,强行为那两万多魂魄重新构筑了一座“神州之城”,希望昔日和平的回忆,能够消除人魂上沾染上的血怨之力。
      七日之后,他黑发转白,从此再无复原。
      侠邪御神风则在曾经的巫教废墟极阴地脉中,以那池带有诡异生机的池水构筑安置山河砚的灵地,用灌注入地脉中的生机与极阴地气来减轻杜芳霖之负担。
      海蟾尊宗成子直接回到东海方丈雨卷楼中,从积累的卷轴当中,寻找东海传说中最接近轮回之地的“万水之渊”。依靠人力来维持山河砚,终究不是长久之策,宗成子再讨厌杜芳霖,也不希望看到这个人因此油尽灯枯。
      无名僧回归佛脉,他所修行的斩业法门并不利于净化魂魄,只会将人魂与血怨之力一同归于虚无。此时的佛门,各脉谨遵秘法,并不互传。
      僧人虽然心急,却也无法,只能尝试能否说服其他佛脉同修,看一看各家秘传中是否有解决净化的方法。
      知道这件事的九鼎之人,针对这件事都以各自的方式在努力,包括此时留在中原的名剑铸手金子陵。
      这就是曾属于九鼎的过往,九鼎之秘密,九鼎的故事。
      当时杜芳霖其实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向前走,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回首之时却发现自己当真完成了令侠邪也为之震动的事,九鼎也因此而诞生。
      ……
      回到荒漠,巫教地宫深处。
      此时,杜芳霖心情很平静。
      因为事情都是一点一点完成,中间的过程也挺折磨而且让人疲惫,所以一切完成之后,他也没感觉到有多厉害或是伟大。
      为了避开信息最为灵通的风相的追问,杜芳霖转身以“引三光·覆寰宇·天地山河写玉书”的口诀,散去布置在灰白石池地脉阵眼处的幻术布置,同时取回了用以替代伤害的竹枝。
      他没管后续下来的海蟾尊宗成子,直接以意识相连,引出池底洞穴内蕴养在地气当中的半身山河砚。
      一瞬之间,若非黑暗遮掩,在场众人当能看出,杜芳霖肩头白发有那么刹那重新恢复成黑色。
      当然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升起了染发的念头。
      巴掌大小的褐色砚台,托着一洼浅浅银泉,悬浮在黑暗地宫之中,那灰白石质干涸水池当中。
      接着银泉一瞬转为血红,数百道银色萤光开始飞散,内中极为脆弱的灵魂终究还是被不久前斩落在水池当中,劈碎石碑的两道剑气所扰动,一部分人魂在离开极阴地气之后,当即挟带未曾消磨的血怨之气,魂飞魄散。
      这是一个会让旁观者倍感折磨的过程。
      同样的场景,在杜芳霖解构九殃幡,将其中受魂丝束缚,曾与他们朝夕相处过的那部分百姓魂魄“捧入”山河砚时发生过;在侠邪御神风重新规划地宫地气,慢慢将受不得半点扰动的山河砚一点一点下到池底洞穴中时,也发生过。
      旁观的风相自担任地狱岛主的这百年来,不是第一次目睹性命终结,但在那自转为血色的砚泉中向外飞散的鬼火萤光在消散之前,朝向众人眷念环绕时,心中依旧有感,不忍闭目轻叹。
      反应最激烈的,却是方丈雨卷楼之主海蟾尊宗成子。宗成子猛然后退,避开萤光,接着身化为风,刹那已越过灰白石池,踏足风相身边,一抬手摄来地上那方被拼接完毕的石碑,然后“砰”地重重按在池边地面上。
      石碑约有小臂长宽,被拼接起的地方裂纹道道,清晰可见两道纵横交错的剑痕,以及随之爆发的纹路。
      宗成子单膝跪地,以手指慢慢抚过石碑纹路,双眼避开四周游弋的萤光,目光死死盯着这剑痕,似乎要将这种第一次见到的剑法铭刻入心。
      “剑从偏锋行,以此换来更强的攻击性,并非出自当今武林中曾有记载或是被人目击的那些剑路。”
      御神风的声音在旁响起,同时风相在旁边点头。侠邪语调沉稳:“但是不要紧,只要人在武林,总有一日会在途中撞上。到那时,宗成子,吾动手之前,会记得通知你。”
      侠邪一言九鼎。
      说会通知,就绝对不会偷偷先下手。
      这边杜芳霖不为所动,他虽然同样关注石碑,但目前却是砚中魂魄与血怨之气的平衡更为重要。
      在山河砚出现,鬼火萤光开始向四周散逸时,杜芳霖就已经开始尝试变化指诀,这个过程全靠他的灵识与山河砚中留下的那一缕互相感应,其余人插不上手。
      急事缓办,不能急,必须稳。
      此时,就见杜芳霖像是终于“触摸”到了平衡点,左手蓦然并指变为翻掌上托。在他左手五指指根处,有五枚灰白游丝聚集而成的“环”,在黑暗中显形。
      极细的游丝与砚中“银泉”同质,在与之连接的一刹那,细微涟漪无形震动方池上方的虚空。
      天圆地方,这处地宫原本就有意被前主人构造成一处小小封闭之天地,此时封闭的空间赫然已与砚中意识空间有着细微的融合……刹那之间,杜芳霖意识已覆盖在以灰白石池为边界的整个空间之上。
      不知不觉,四周一片宁静。
      包括御神风在内,再无一人发出声音,甚至连呼吸,也放轻了。
      在杜芳霖之意识取代“天地”,彻底笼罩在石池与砚台之上的时候,四周浮游的鬼火萤光立刻停止消散,并且有逐渐向砚台银泉聚拢的征兆。他是维系着化为砚中银泉的一万多破碎魂魄那“执念”的存在,一手炼制这或许该为邪物能与人意识相连之“魂丝”的主人,魂丝束魂,以执念重构砚中世界,用过往一切美好与血怨之残酷争夺着这仅剩的一万多人魂之“自我”。
      只有人魂本身觉醒自我,才能真正融合破碎散离的部分,“完整”地轮回转世。
      哪怕挟带血怨之力转世,不再作为人类之存在,也是一场新的生命。
      但若被血怨之力彻底占据了魂体,顺天命回归这片饱受创伤的天地,就真的“死”了,不存在了,这是九鼎所有人都没办法接受的。
      还好,有一个杜芳霖。
      “回。”
      一声轻喝,杜芳霖继而平稳覆掌。黑暗地宫内,只有他一个声音在这片空间中回荡。
      不知何时已起身,宗成子眉头不由一松,这才发现自己捏着衔月金蟾的手心已是沁出汗水。
      山河砚平稳悬浮,不再有鬼火萤光向外散发。
      杜芳霖慢慢收手,微风自他指间游过,像是细微魂丝正慢慢撤出那片再度平衡的天地。
      应该是没事情了。
      风相神情却更是慎重,左手在袖中并成剑指,蓄势待发。
      御神风同样也将右手拂过衣袖,无声握住了腰间别着的剑柄——侠邪从不低估来自血云天柱的血怨之力。
      每一次即将成功,也皆是施术人最容易被术法反噬的关头。
      杜芳霖知道背后同伴会有什么动作,蓄势之人或许是救,也或许是杀,持剑之人也是同样,若真被血怨之气所浸染,他这边怕是会直接入魔道无救。
      ——有什么关系,这不是还活着在来回横跳?
      一瞬之间,突然,御神风与风相的动作齐齐停住。
      在杜芳霖的感知当中,这一刻的时间陡然变慢了,自己身体蓦然一“轻”,来不及反应,所处之地就已经换了一个地方。
      ……但这不是入魔。
      杜芳霖猛一收手:“草,识界裂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22 当年与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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