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巧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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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若鱼最近心情不是很好。
初中毕业那天，正在外面和朋友们狂欢的他被司机接回家，进门就被告知要去念市一高。
「我和江江、炎炎他们说好了一起念半岛私立啊？不是这样定好的吗？」
一路念私立、出国、回来继承家业，这不是他们这些人天生要走的路吗？
就他那点儿破成绩上市一高，不用多想都知道肯定没少捐东西。庄若鱼不明白她妈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他去了也是吊车尾，放他去和朋友们念私立不好吗？
庄卓姿的原话是，「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老大不小了，你要认清自己。」
庄若鱼觉得他妈说的没错，人生一世不会总活得无忧无虑，也不会总有人庇护。可让他和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们分开，他觉得这完全是两码事。
「我在半岛不也一样学习吗？」
「那不一样。」庄卓姿没多说什么，把老房子的钥匙一放就走了。
庄若鱼抗争了一整个暑假，一声不响跑去老房子住。家一次不回，电话一个都不肯打。庄卓姿也沉得住气，生活费按时入卡，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从小照顾他的曼姨看不下去，一边给他煮饭一边试探，「阿大，有空给庄小姐打个电话呀，报个平安也好。」
庄若鱼躺在沙发上心烦，又不想让曼姨伤心，「我……再说吧。」
心烦不是一两天了。刚开始天天去江有榛家打游戏顺便蹭饭，江有榛嫌烦，半个月后连门都不给他开。找邱炎炎压马路喝奶茶，邱炎炎一共就出来两次，「你可饶了我吧，为了你我都黑了俩色号了，再黑下去我期待已久的花季初恋就没法儿开启了。」
他就这么两个半朋友，暑假还没过完，得罪的就只剩半个了。
浑浑噩噩混到开学，他决定以不学习的姿态对抗庄卓姿的暴政。晚上打游戏白天睡觉，总有老师受不了找他妈投诉。
庄若鱼觉得自己这么干怪傻怪无聊的，可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为了你俩我可拼了！」
周日晚上三排吃鸡，庄若鱼开语音和发小们吐槽，「我现在人设十分不学无术，虽然本身也没有多爱学习，可实在是太丢人了，以后见到一中校服我得绕着走。」
「呵。」
江有榛惜字如金，冷到冒凉气。
「你念个一高不是也挺好，半岛就那么回事儿，好玩的人太少了。」
邱炎炎一边搜房子一边陪庄若鱼瞎扯，「除了江江我都不知道和谁搞初恋。」
「我恐同。」
江有榛一边嫌弃，一边给邱炎炎扔了个倍镜。
「Mua！我不恐同呀！阿大你看看你缺啥？」
「别叫我阿大……艹有人，有人！江江！江江快救我！」
第二天还要上学，10 点钟一到那俩人准时下线，庄若鱼也懒得继续玩儿下去。
到底什么时候庄卓姿才能放弃？他知道他妈吃软不吃硬，抗争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可他是他妈的孩子，基因是会遗传的，他也不会轻易服软。
那他爸呢？他爸遗传给他了什么？他想不出来，毕竟都快记不起他爸长什么样了。
另一件让人不太开心的事是许二一。
周一一大早看见讲桌前自我介绍的少年，他心里高兴坏了。许二一这个名字不常见，他一直记得。他还记得自己话还讲不利索时，就天天追着人家屁股后面喊「爱一哥哥」。
虽然当时长得小、发育慢，庄若鱼的记忆力却一直不错。他记得幼儿园红色的、略显斑驳的木地板，记得窗台上大家一起养的漂亮金鱼。记得白色书架上的玩具和绘本，记得平行四边形的桌子拼到一起，就可以和好多小朋友一起做游戏。
在这之中最开心的记忆，是有爱一哥哥陪他玩。
他不喜欢睡午觉，爱一哥哥会拉着他的手陪他睡。教他抓蜻蜓、翻手绳，带他玩儿捉迷藏、滑滑梯，还每天偷偷塞给他奶糖吃。
后来爱一哥哥不声不响的搬走，他难过了好久，上了小学才认识了江有榛和邱炎炎。
他以为就像自己认出对方一样，许二一第一眼就会认出他来。
然而一切并不顺利。
他故意丢了纸团，说出两人之间的暗号，可没什么效果。故意喊「报告」让许二一注意自己，他确定对方也看了他，可在桌子上趴了一天也没等来一句问候。
放学时刚想问许二一记不记得自己，结果后门口来了个漂亮姑娘，直接打断了他的计划。
庄若鱼内心五味陈杂。邱炎炎这种恋爱脑都没恋上，他的爱一哥哥刚来上学就早恋成功了。
他不想直接告诉许二一自己就是当年那个小屁孩儿了。不管是青梅竹马还是久别重逢，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这么清楚，这实在是不公平。
况且记忆里温柔的爱一哥哥不见了，长大了的许二一虽然看上去很温和，但莫名有些冷漠。
人都是会变的，庄若鱼想，他当然也变了不少。
可记忆不会褪色，他愿意花时间去了解十年后的许二一。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不算大，不过没法做间操。
大家都在教室里呆着，讲话的、偷偷打游戏的干什么都有。
有点吵，许二一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
「许同学，这个字……念什么？」
庄若鱼举着崭新的语文课本，课文上几个字都画了圆圈，似乎是拿不准读音。
「你真要背？」
教同学念书许二一倒不觉得烦，他只是不喜欢和人走得太近。交了朋友难免总要相处，对于他这样随时可能露馅的狐狸来说，不远不近的距离最好。
更何况庄若鱼看上去就挺会惹麻烦。
庄若鱼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为了和他妈做对理的平头，现在摸起来怪扎手的。
「嗯……老李都那么说了，再说给你添麻烦也怪不好意思的，我还是背了吧。」
许二一想了想，把课本接了过来，从笔袋里拿出铅笔。
「直接写在上面可以吗？」
「好……那就太好了。」
标好读音还给隔壁，许二一继续发呆。
他对隔壁的刻板印象是不是太严重了？毕竟才认识不到两天，大部分时间对方都在睡觉。觉得对方「不好」，无非是因为外表看上去有点凶。
许二一叹了口气，还是多想想纸条的事儿吧。数学卷子没有用，可能要去抢作业本了。
中午吃完饭回来，书桌上多了不少东西。
一瓶饮料，白桃味儿的；一条奶糖，草莓味儿的；还有一大块巧克力。
林霁岳看见啧啧两声，非礼勿视般迅速坐下，从后脑勺都能看出他脑补出了无数八卦。许二一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的，没法解释也懒得解释。
一转头看见隔壁依旧趴在桌子上，不过这次没睡觉，正一脸笑意看着他。笑着笑着还露出一口大白牙，用手指头指桌子上的零食，又指指自己。
教室里有人午睡，庄若鱼摆口型跟他讲话，好像在说「送、你、的」。
许二一慢慢坐下，隔壁实在太让人困惑了，才认识几个小时就给人送零食？还送这么可爱的口味，当他是女孩子吗？
「送、我、干、吗？」许二一学他摆口型，庄姓同学行为太难捉摸，总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
庄若鱼稍稍起身，指指身子下面的语文课本，「谢、谢、你。」
不就是标了几个读音，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么？许二一看着对方笑弯的眼，觉得这人好像也不坏，仔细品品好像还有点儿……萌？
下一秒庄若鱼跟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一样，收起笑容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别、早、恋，」一边说一边连摆手带摇头，「早、恋、不、好。」
后面这几个字还故意拖的老长，口型夸张的要命。
许二一当时就想翻白眼，这到底是看见了什么还是听见了什么，怎么老是拽着早恋的事儿不放。
转头看见桌子上的零食，拿起来就放在庄若鱼的语文课本上。
庄若鱼看看零食又看看他，震惊、困惑又委屈。
完了，又是这种受伤的表情。
鬼使神差的，许二一把巧克力拿了回来，指着另外两个粉粉嫩嫩的东西摇了摇头。
只见隔壁看了看零食，又看了看他，反复几次之后好像明白了什么。立马拧开饮料喝了起来，笑得灿烂。
许二一头疼。萌是萌，可惜真是个傻子。
两节昏昏欲睡的物理化学过去，教室突然活跃了起来。
许二一正纳闷，就见前桌从书包里掏出一套崭新的篮球服。旁边有整理画笔和颜料盒的，前面还有拎着乐器包出门的，好像是口风琴。
再看看隔壁，难得没睡觉，跟他一样在看热闹。似乎注意到了视线，庄若鱼转头见许二一一脸疑惑，主动开口，「这两节课是社团活动。」
「你没参加？」
「可以不参加。」庄若鱼收回视线，打开课本又看起课文。
许二一也没什么参加社团活动的心思，整理一下书桌就开始做作业。白天课堂布置的内容不算多，刚开学都是些简单的课后习题，很快就能做完。做完又从书包里摸出之前借的《山月记》。
大半节课时间过去，教室里的人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有聊天的、有玩手机的，也有像他一样闷头写作业的。
想起隔壁还坐着一个人，难得没闹出什么动静。转头一看，庄若鱼正发呆。
要么笑得灿烂，要么连委屈带赌气，这两天尽看着这人在不同表情间跳跃，没什么情绪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
安静下来好像就没那么凶了。丹凤眼低垂，眼梢上挑脉脉含情。侧面线条沿山根一路上爬，顺着鼻尖跌下去，是不薄不厚的唇。
喜怒哀乐一切随心，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怎么看都是没受过什么委屈，被好好养大的孩子。
「轻薄儿，面如玉。」
许二一笃地想起这句诗。人长得挺标致，要是换个发型就好了。
「背不下来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脱口就问了出来。
「……嗯。」
庄若鱼转头看他，委屈里难得掺着点儿羞赧。
放下手头的书，许二一把凳子拉到庄若鱼身边，指着着课文念了起来。念完第一句看他一眼，示意他跟着念。
全文念完顺着讲了一遍意思，讲完让庄若鱼复述。不清楚的地方许二一也没难为他，耐着心又给他讲了一遍。
确定真的懂了，许二一才把凳子搬回去继续看书。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就当是……巧克力的回礼吧。
社团活动之后就是晚自习，挨过这一个多小时，放学铃准时响起。
教室里乱哄哄的，许如意又来后门等人。这次连喊都不喊，靠着走廊窗户光明正大滑手机。
许二一正收拾书包，前桌转过身来敲他桌子。
「门口是你女朋友吧？昨天就在等你了吧？中午给你送零食了吧？好漂亮啊？哪个班的？」
八卦嗅觉敏锐的林霁岳，说起话来连珠炮似的，还带着一脸不怀好意。
许二一笑了，「那是我妹妹。」
「妹、妹妹？」
隔壁却懵了，他跟人家强调了一天不要早恋，闹了半天是人家的妹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巧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