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木吉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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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第九届中秋晚会现场，我是主持人……」
就算是素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一中，晚会的开场辞和世界上的其他晚会都没什么区别。先是跌宕起伏的百年校史，再来是历年高考的惊人盛况。不过今年赵主任还真能折腾，不仅把演出现场弄得跟音乐节似的，居然还找到了直播资源，舞台情况同步上网，谁都能看。
他和校长说这是展示校风校貌好机会，既给了同学们更广大的舞台，也能让家长们了解孩子们的校园生活。同时还利于招生，一举三得。一听就很扯淡，没想到校长还真就答应了。
学生们都在操场上坐着，吃零食的捏手机的，竟然还有自带手电筒偷着打牌的。反正赵主任忙晚会不会下来抽查，只要好好坐着不大声喧哗，各班老师也都懒得管。
这会儿舞台上的灯光又暗了下去，没多久传出一声悠扬戏腔。灯光再亮，舞台正中立着个像从敦煌壁画里走出的人，身形标志，步履曼妙。脖子上挂着的长绸足有好几米长，随着戏词被转成彩圈，复又舞成波浪，亦幻亦真。
不远处坐着的一班顿时骚动起来，喊得那叫一个骄傲，「秦！泽！秦！泽！」
这开场确实震撼，再加上听名字是个男生，台上却是女相，操场上的人都有点儿疯。牌不打了零食也不吃了，拍照的录视频的找直播链接转发的，一个个都挺能忙活。
「你们这儿确实挺有意思的，早知道我也来念一中了。」
一边捏着手机找直播链接，邱炎炎一边随口感慨了一句。旁边的许二一闻言十分疑惑的转过头，什么叫「也来念一中」，这穿着的难道不是一中校服吗？
不光没察觉，邱炎炎还把手机递过去，「直播链接在哪儿呀，帮我找找帮我找找。」
见许二一没反应，才对上黑框眼镜后那双探寻的眼睛。邱炎炎莞尔一笑，「啊，忘了说了，我们俩是溜进来的。」
说完还不忘拍拍江有榛，和前面正在喊秦泽名字的一班同学一样骄傲，「他神通广大，校门校服分分钟搞定。」
坐在邱炎炎另一边的江有榛拧开水喝了一口，并没答话。
许二一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接过手机，越过一屏屏花花绿绿乱七八糟的图标好不容易找到了浏览器。熟练的登上贴吧找到直播链接贴，就还给了邱炎炎。
「这就是你们学校贴吧呀……诶，阿大是不是还被人诽谤来着？」
「嗯，不过已经没事了。」
「哦？他自己解决的？他才不像愿意管这些事的人。」
「不是，但是不会有事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
邱炎炎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像听出了什么，颇有深意的笑着问许二一。
几天前教学楼里的对峙场面倒转，许二一变成了被审视的人。反正除了齐迪并没有其他人知情，他本想这件事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去，只留在他们两个人的记忆里。
毕竟被诽谤的当事人并没有解决的愿望，全都是他多管闲事。
可此刻他却在吐露真相和保守秘密之间摇摆。没办法盯鞋子，面对的又是庄若鱼的好朋友，他和邱炎炎之间也不是剑拔弩张的敌人。面前的两个人对庄若鱼的担心，并不会比自己少。
许二一犹豫半晌，选了前者，「不用担心，我找到了发帖人，他不会再做什么了。」
邱炎炎闻言瞪大了眼睛，江有榛也跟着望了过来。舞台上的灯光又暗了，那两双眼睛仍落在自己身上，在昏暗的夜色中好像有了重量。像是在安慰他们，许二一认真的点了下头，「嗯，真的不用担心。」
「阿大还不知道吧。」
这次开口的是江有榛。
迟疑片刻，许二一还是选择继续讲实话，「嗯。」
江有榛不再问，邱炎炎只是抿嘴笑着看着舞台，看上去对演出还挺感兴趣。过了几个节目后，台上突然跑出五个女生。打着领带的半袖衬衫配短裙，长短不一的小腿袜，五个人摆好不同造型定在台上。
随着音乐响起，操场上的气氛再度被点燃。六班离的不远，五个人的名字不好喊，就变成了统一喊「六！班！六！班！」
也不知道是节奏感强的舞曲令人情绪激动，还是青春美好的少女感染力太强，总之这喊声竟渐渐形成燎原之势，成了全场青少年发泄的出口。
许二一看看舞台中央的许如意，再看看手机上他刚转发给许翩翩的直播链接。观看人数飞速上涨，他不由的想，妹妹这次可能是要被迫出道了。
「哇太漂亮了，这腿，这腰，可真漂亮……」
黑灯瞎火的，邱炎炎看着许如意的眼睛都快闪出小红心了。江有榛十分嫌弃的瞥了一眼，刚想嘲讽两句，就发现旁边的许二一正死死盯着邱炎炎。
表面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这氛围……难道许二一是在生气？
江有榛用胳膊肘轻轻推了推邱炎炎。
「诶你推我干嘛，别打扰我看腿……」
「……别乱打主意。」
许二一那语气冷的，跟结了冰一样，江有榛想这应该是真生气了。
看上去挺无害，一会儿能悄无声息的摆平麻烦，一会儿又跟长了冰刺的刺猬一样扎人，庄若鱼这个新朋友还挺有意思。
这话倒是把邱炎炎吓了一跳，还以为台上跳舞的是许二一的女朋友。收起口水粲然一笑，「啊不是那个意思，是我也想有这么好看的腿。」
这回换许二一懵了，一个男生说自己想要和女生一样好看的腿，这是……什么意思？
「啊不是，诶呀，我喜欢男生的，嘻嘻。」
我的天，这怎么突然又跟他出柜了。许二一脑袋嗡嗡的，想把头转过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看许二一不打算回应的样子，邱炎炎有点儿低落，也不看大长腿了，低个头小声问，「诶，你是不是觉得恶心？」
这问题听起来挺耳熟的。许二一没费多大劲儿就想起，是那次一起去借书时庄若鱼在湖边问的。
「庄若鱼也知道？」
「阿大知道的呀，从我知道，阿大就知道了。」
怪不得当初那会儿庄若鱼反应那么大，原来是在默默为朋友辩护呢。
明白了邱炎炎在担心什么，许二一认认真真答道，「我不觉得恶心，庄若鱼问过一样的问题，我也是这么回答他的。」
一字一句的回答，却在邱炎炎心里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好端端的，庄若鱼为什么要问别人男生喜欢男生恶不恶心？
莫非他不在的这一个月，阿大已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觉醒了？
那他就可太高兴了，成立多年的三人小组，总算有人陪他一起弯了。
过了一场《仲夏夜之梦》选段，再过了一个古典舞，舞台上暗了好长时间。
半天等不到庄若鱼，邱炎炎有点儿急，「阿大是不是骗我们啊。」
阿大阿大，一直听邱炎炎叫庄若鱼阿大还挺好玩的。许二一正捏手机跟妹妹聊天，许如意说庄若鱼在后台跟没事儿人一样，还拿了她瓶水。
本来多出来的水就是……
邱炎炎用胳膊肘推了推许二一，「阿大是真的要唱歌的吧？」
「嗯。」
许二一这会儿心情不错，转过头时竟然是笑着的。邱炎炎一时看得有点愣，脑袋一抽，「你能喜欢男生吗？」
「？」
「没事没事，当我什么也没问。」
邱炎炎赶紧掏出手机假装有消息要发，结果一不小心就把定位地址发给了他妈。
「我的天啊我完了……」
还没等邱炎炎想好怎么和他妈解释，舞台又亮了。这回上面站着个全编制乐队，架子鼓、电吉他、主唱……最显眼的是弹贝斯的居然是个姑娘。
不过歌儿唱起来的时候就是主唱的天下了。瘦瘦的高个子肺活量怎么那么大，那嗓音、那劲头，跟要把场下掀翻一样。
场下的确也疯了，操场上特别是高二那一片，几乎全都站了起来。跟着节奏打着手势，台上的主唱跳过去时还追着歌词唱，跟邪、教现场似的。
看着这疯狂一幕，许二一十分偏心的想，如果非要选的话，他还是要投庄若鱼一票。
他觉得台上的人是在宣泄，庄若鱼是真的喜欢唱歌。就像某些人生来就被祝福，庄若鱼的天赋就是能用音乐打动人心。
「哇那是亲上了吧，你们学校可太刺激了……」
邱炎炎的嘴巴惊得要合不上，望着舞台的许二一也有点儿懵。台上确实冲出了个高二男生抱住了主唱，至于亲没亲上，他实在是不敢确定。
舞台上的情况可是会被直播的啊。这一晚上和男生喜欢男生有关事件是不是发生太多，他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阴差阳错掉进了平行宇宙，比如「男生只会喜欢男生的世界」之类的。
和庄若鱼一比，台上的才是真真正正的惹麻烦精。报幕时听见「杜云烧」他就提起了耳朵，毕竟除了班里的同学，能让他记住的名字并不多。都是间操时教导主任一次次坚持不懈的批评点名，把这个名字在他脑袋里烙下的。
在高二的起哄声中舞台很快暗了下去。再亮起时台上的乐器撤得干净，只摆了两支话筒架和一只高脚凳。
周围都暗了，聚光灯打到凳子上，像在等一个迟来的人。
很快就有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灯光下的少年穿着黑白相间的衬衫，收了脚的黑裤子，踩着一双灰白相间的高帮球鞋。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
抱着一把漂亮的木吉他，少年坐在了高脚凳上。
腼腆一笑，台上的人看着台下，凑近话筒开了口，「这首歌唱给我的一位老朋友，Somebody that I used to know。」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木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