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赋》柒qi子

21、时光飞逝

　　确认李相有问题之后，傅九歌他们终于不是在明的一方了。而傅九歌的任务也从开始的调查真相，变成了揭露真相。

　　李相的势力范围过大，原本就有意削弱朝臣权势的皇帝继续计划。

　　之后的时间里，傅九歌和顾清城联手查迷雾山，钱甘连同提供帮助的独孤千醉专门查京城各卫队里的奸细，秦铮沈英俊这批年轻力量的崛起渐渐限制了李思齐的仕途，周庄生等秦太尉阵营的朝臣与李哲派的朝臣斗的愈发火热。

　　调任扬州郡的王汝之趁着此时全力协助郡守陈东调查江南私军，就连沈平安也若有若无的有了争后位的趋势，与李皇贵妃李婉儿开始勾心斗角。

　　或许是皇帝的隐晦示意，或许是观念不同的自然分派，朝堂后宫状似平静的湖底暗潮涌动，杀机四伏。

　　寒来暑往，一晃神的功夫，迷雾山的枫叶林染尽秋色。

　　浓厚秋意里，迷雾山的秘密逐渐浮现，混入卫队的杂人铲除大半，年轻官员队伍的兢兢业业在收获的季节里赢得了大臣百姓的一致赞扬，江南私兵的位置人数确认，而最大的好消息莫过于，沈贵妃有孕了。

　　得知此事的傅九歌和顾娉婷第二天就去了宫里探望，傅九歌围着沈平安打转，跃跃欲试的想要伸手触一触沈平安的肚子。

　　沈平安刚有孕三月余，自然是还没有显怀，小腹依旧平坦，此时见到傅九歌好奇的模样没忍住，跟顾娉婷一起嘲笑了一番。

　　笑了一会，沈平安才正了正神色说起正经话：“九歌，你回来也已经大半年了，小王爷还俗也大半年了，为何你俩还迟迟没有定亲”。

　　顾娉婷也奇道：“我和秦铮之前还打赌你俩年初就得定下来，结果这都快年末了，平安都有孕了，你俩还不温不火，定亲都不曾，看着让人着急”。

　　傅九歌默了默：“我这不是还想和他多相处一段时间嘛，等我俩定了亲，接着就要成亲，成亲后就要有孩子，到时成了有娃的人，还怎么跟他腻歪”。

　　顾娉婷啧啧几声，嫌弃的看了傅九歌半天。

　　“你这念头可要不得”，沈平安劝傅九歌，她们三个里她和顾娉婷要比傅九歌大两岁，所以她只当傅九歌还是孩子心性，就劝说了一番。

　　“有孩子是什么感觉？”，傅九歌问。沈平安觉得傅九歌听了一点劝。

　　“我刚得知我怀孕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但大多是惊喜，一想到有个小生命在这里”，说着，沈平安手覆上肚子。

　　“我就感觉很期待，她和我一同呼吸，一同生存，以后还会陪伴着我，我会抚养她，看着她成长，我甚至连她长大之后要嫁个什么样的人，我都想了”。

　　沈平安的面容柔和，温柔的不像话。

　　闻言，傅九歌笑：“你怎么肯定是个小公主，也有可能是小皇子啊”。

　　顾娉婷接下话：“小公主最好啊，给安康添个小妹妹”。

　　说起安康，傅九歌笑着说：“我看安康这么可爱，原本想生个姑娘嫁给小安康，后来记起来我家姑娘可是小安康的小妹妹，哎呀，日后我们安康得便宜了那个小姑娘啊”。

　　“你都能想着和小王爷生姑娘了，你还不抓紧办事”，傅九歌见沈平安又提起这事，立刻躲在顾娉婷身后。

　　顾娉婷懒得理她，去和沈平安说起怀孕需要注意的事项来。

　　两个人从宫里出来暮色已经有些沉了，等在宫外的秦铮看到顾娉婷出来立马迎了过来。

　　“聊完了，聊得可开心？”。秦铮问顾娉婷。

　　“开心，沈平安有了孩子，整个人气质都变了，温温柔柔的反差可大了，对了，安康呢？”。

　　“安康在父亲那，一会我们先去接安康”。秦铮说完，两人就跟傅九歌道了别，行车往太尉府去。

　　傅九歌等两人马车走了才上马往回走，傅九歌边走边想起沈平安的话。这快一年的时间里，顾清城提起成亲的事没有七八次也有五六次，每次提起来，傅九歌都会想办法搪塞一下，前几天顾清城又提起来，正巧那会两人正在迷雾山蹲点，正忙着的傅九歌直接给拒了。

　　此后几天，傅九歌都没有再见到顾清城，想来是气着了。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节后八月十六就是顾清城的二十岁生辰，原本顾清城的冠礼理应在八月十六，顾清城嫌麻烦，直接告知皇帝在中秋节宫宴上一起行了礼。至于第二天，他想找朋友们一起过。

　　于是傅九歌就想着，等他生辰时哄哄他吧。这一等，就等出了事情。

　　江南传来消息，李府私兵有了异动，皇帝觉得事情有异，决定先除掉扬州郡李相的势力，同时京城里加大兵防，朝堂上风向逐渐变了，李相党锋芒毕露，这一露就大大缩短了皇帝的准备时间，拔除李相，势在必行。

　　要准确拿到李相的罪证，恐怕还得有人下趟江南。

　　皇帝下旨，钱甘成了新的扬州郡监察，而李思齐皇帝则在京中给安排了看起来官位更大但实际无权的闲职，钱甘到了扬州郡立刻着手处理李相的势力，搜集李相罪证。李相早就有所察觉，在京城里搞起动作，隐隐有把江南私兵调往京城的意思。

　　中秋盛宴快到的时候，皇帝密探收到消息，位于南部接壤的邻国名遏擅悔和平协议突然发难，扬州郡陷入险境。

　　傅九歌私下找了皇帝一次，她跟顾宏逸的意思一样，尽管这很可能是陷阱，也总要有人去闯一闯，而人选自然而然傅九歌最合适。傅九歌在将离开的时候，皇帝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她。

　　“傅九歌，适当的时候，把真相告诉清城吧，朕觉得是时候了”。

　　“好”。

　　傅九歌又一次在上朝路上被刺杀，心里隐隐对刺杀的目的有了猜测，这是要阻止她去驰援。到了殿前就看见急急跑过来的顾清城。

　　顾清城过来就着急忙慌的检查了一圈，知道傅九歌没有受伤才骤然放下心来，傅九歌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发慌，两个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未见，顾清城避她避的彻底，但听到她遇刺的消息还是向着她跑来。

　　那她要去扬州郡的事情，傅九歌暂且压下不想，执起顾清城的手进殿上朝，顾清城面色不虞，但还是握紧傅九歌的手往前走。

　　到了朝堂之上，最大的事果然是确定去扬州郡带兵的人，秦太尉方的朝臣举荐傅九歌，而李相方的朝臣则是李哲的亲信，武将李恒。双方争论不下，最后皇帝开了口。

　　“傅卿征战岭南数年，作战经验丰富，朕予你平遏将军称号，三日后就出发吧，到达之后江南军队将领尽数由你统领”。

　　“臣傅九歌领命”，随着傅九歌这一跪，早朝就直接结束了。

　　下朝之后，傅九歌快步走到顾清城身边，拉起他的手，便往外走边捏了捏，出宫门后两个人默契的没有选择骑马，而是牵着手慢慢往回走。

　　“傅九歌”，顾清城叫她。

　　“嗯”，傅九歌隐约猜到了顾清城想说什么。

　　“我不想你领兵”，顾清城说。

　　“我知道”。

　　“那如果我希望你不再管这件事……”

　　“顾清城”，顾清城猛然听见傅九歌这样叫，怔了下，听到她继续说，“你别问我，你问问你自己，你要不要不再管这件事”。

　　“如果我说，我希望你留在京城，我来下江南，我可以和秦铮一起，实在不行我和李恒去”，顾清城只是说着他的打算，傅九歌就只用一句推翻了他的所有想法。

　　“我最适合”。不说傅九歌带兵打过仗，就去江南这件事确实没有人比傅九歌合适。钱甘调查最关键的时候，名遏突然来犯，也许是巧合，但更大的可能性是阴谋。李相的罪名必须要有真凭实据，查李相的初衷却只有皇帝和傅九歌知道。

　　其他人都只是在凭着自己的立场与李相形成对立，而傅九歌不是，傅九歌有她自己不得不对抗李相的理由，所以她合适，她也必须去。

　　“我不乐意你去，我不想你去，我不许你去，你听明白没有？”，顾清城声音微抖。

　　“我会去，顾清城，你不能替我做决定”。傅九歌有些难过的回答顾清城。

　　“我怎么不能替你做决定，如果我偏要阻止你呢？”。

　　“你凭什么呢，你以什么身份阻止我？”。傅九歌有些恼。

　　傅九歌的话让顾清城脸色一白，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正当理由去左右傅九歌的决定，甚至没有求傅九歌选择的机会。但他还是想试着劝一下。

　　“武将这么多，你怎么确定你是最合适的，就凭你打过仗？”，傅九歌不说话，“上过战场的人多得是，你…”。顾清城见傅九歌始终无动于衷。

　　突然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傅九歌眉梢一抬，否认。顾清城见傅九歌的左手不自觉的摩挲袖口，就猜出了傅九歌确实有事瞒着。心中气愤。

　　“傅九歌，你瞒了什么？”，傅九歌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顾清城的话，顾清城气急，扯着傅九歌的手臂迫使她和他面对面，一字一顿的问。

　　“你瞒了我什么”，傅九歌还是无动于衷，把手臂从顾清城手里往回扯，顾清城手下用力，傅九歌扯了一会没扯动，抬头看着顾清城的眼睛。

　　两个人像是较上劲，谁也不肯先挪开视线，谁也不肯先服软，热闹的市井边，顾清城的心渐渐坠入冰窟。

　　顾清城在这无声的对峙中败下阵来，哑着嗓子低低问：“嫁给我好不好”。

　　傅九歌瞳孔一缩，没想到顾清城会在这种情形下问出来，半饷不语，明知扬州郡一趟生死未卜，她又怎么敢轻易承诺些什么，可是看着顾清城红透了的眼睛，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她也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一边是责任，一边是爱人，傅九歌可以为了责任粉身碎骨，却不敢对爱人的承诺应一声好。

　　顾清城脸色逐渐苍白，看着同样执拗的傅九歌恨恨地闭上了眼，手下一松。

　　“傅九歌，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呢？”。顾清城带着绝望的话说完，再不愿看到眼前这人。

　　傅九歌没料到顾清城这突如其来的松手，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子，抬眼看向眼前人时，人已经走出很远，步子急促，身影很快在转角消失。

　　顾清城对她来说是什么，傅九歌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可笑。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第二日就是中秋宴了，今年的中秋因着南边的战事显得暮气沉沉，等到了小王爷顾清城的及冠环节，才有了一点起色。

　　男子加冠会由男性长辈亲自加持，所以到了顾清城这里自然是皇帝为之，一加冠巾，二加帽，三加幞头。每次都要换上相应的衣饰，所以耗时会很久，傅九歌看了一会，就提前离席了，她要趁这段时间去幸香坊买好顾清城最爱吃的桃花酥。

　　冗长的冠礼结束，今晚的宴会也就宣告结束，顾清城敏锐的发觉傅九歌不在，想了想还是准备去找，刚要走，顾娉婷就叫住了他。

　　“清城，长安街街东头”。顾娉婷说道。

　　顾清城正奇怪，沈英俊又接了一句：“九歌姐姐在等你啊”。这才反应过来，原是这人先提前打好招呼了。

　　如约到了长安街街东头，顾清城没见到应该等在这里的人，却看到了他们平时最爱光顾的摊位，顾清城刚走到付大娘面前，付大娘就开口说。

　　“小王爷，幸香坊，九歌姑娘在等你”。说完就把摊上准备好的两串糖葫芦递到顾清城手里，摆摆手让顾清城快走。

　　顾清城继续往前走，走到街尾的幸香坊，坊主一见到顾清城，就去点心箱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桃花酥和芙蓉酥，交给顾清城之后说：“小王爷，九歌姑娘在雨花巷等你”。

　　顾清城继续走，雨花巷里冷冷清清，空无一人，顾清城刚准备出来，巷中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卖花的小女孩蹦蹦跳跳朝顾清城跑过来。

　　小女孩照例递给顾清城一束包好的赤蔷薇，清脆的嗓音在巷中响起“哥哥，九歌姐姐在君子楼等你”。

　　顾清城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转身走出巷口。

　　等到了君子楼，掌柜的一看见顾清城，就立刻把准备好的食盒递了过去，食盒里装了桂花糕和糖蒸酥酪。

　　顾清城问掌柜：“傅九歌呢？”。

　　“小王爷，那呢”。说完手遥遥一指。

　　顾清城顺着掌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凫水河岸，鸳鸯桥边，岸边灯光微亮，河里花灯弥漫，水流潺潺，傅九歌娉娉婷婷的站在那，身后的桥上，承载了满天星河，天上人间相连，傅九歌像落入凡尘的仙子，循声转过身来。

　　傅九歌在沸沸扬扬的烟火人间里伸出双手，轻轻托起一个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