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赋》柒qi子

19、独孤千醉

　　开始享受年后假期的傅九歌决定撒开了玩，初一，傅九歌和顾清城到处给人拜年，先从家里开始，傅九歌在给父母亲拜完年后得了两个大大的红包，顾清城也得了傅家父母送的红包。

　　然后两个人就去了宫里，傅九歌亲眼看着皇帝在接受顾清城拜年的时候红了眼眶，想要给这俩兄弟空间，傅九歌去找了沈平安。

　　再之后就是秦铮家，大杨家……，回去的路上遇见了要去傅府拜年的沈英俊和王汝之，一圈下来，天色就暗了下来，往年约在除夕的局今年因为傅九歌受伤推到了初一，临近天黑，一行人就在桃花楼汇合了。

　　今年不仅时间变了，聚起来的人也有不小的变化。

　　沈平安没法出宫，顾娉婷拖家带口带来了秦铮和小安康，沈英俊不再被嫌弃年龄小被带上，他还拖来了王汝之，钱甘是今年新认识的朋友。

　　傅九歌看这群清一水的少年，有些暗暗发愁，应该带来几个小姑娘才对，一群大老爷们去看灯有些诡异。正想着，迎面遇上了自家上级。

　　大理寺卿邓朝正陪着妻女逛商铺，见到傅九歌像是见到了组织，还没等傅九歌见完礼，就迫不及待的甩锅给了傅九歌。

　　“九歌呀，这是准备去看灯吧，你看我家姑娘和袁家姑娘也正准备去看灯，你们年轻人人多热闹，带着一起走吧”。邓朝见傅九歌犹豫，挑了挑眉毛眼神施压。

　　“大人，九歌荣幸，不知邓姑娘可要同行”。傅九歌只好应下。

　　“要的，要的”，一旁的邓夫人闻言立刻把邓兰亭和袁商洛推出去，傅九歌他们看这架势一阵无语。

　　等邓朝夫妇走远，邓兰亭和袁商洛才跟傅九歌他们说起话来。

　　“商洛商洛，真没想到在这能遇见你”，沈英俊交友甚广，当即跟袁商洛攀谈起来。见旁边人一脸不解，沈英俊才解释他和袁商洛认识的过程。

　　“我年前在公务上遇到了些问题，同僚们太忙就给我支招，让我去请教袁太傅，我就去了袁府，结果刚进去就见一小贼偷偷摸摸的从墙头上跳下来，当即就和这小贼打起来”，袁商洛闻言剜了沈英俊一眼。

　　顾娉婷觉得有戏，接着问：“然后呢？”。

　　沈英俊有些紧张的看了袁商洛一眼，袁商洛无语，接下话茬：“我偷溜出府玩耍，回去时被这小子截下来，于是我俩就打了一架，然后被我爹发现，跪祠堂跪了一天”。

　　“你俩谁赢了？”，傅九歌很是好奇。

　　“咳，咳咳”，沈英俊突然咳了几声，装作不经意的转移话题。“商洛商洛，你是怎么认识兰亭的？”

　　邓兰亭和沈英俊、王汝之是一批学员，而袁商洛则由太傅亲自教导，不用去学堂，闻言，王汝之也看过来。

　　“商洛是我爹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啊，有一次宴会上，别人调笑我们俩有缘，名字都是地名，就介绍我们认识，一来二往，我俩就熟悉了”。邓兰亭解释。

　　“商洛兰亭，名字真好听”，傅九歌夸赞。顾清城闻言轻笑了下，抬手摸了摸傅九歌的头。

　　声名远扬的长安街果然热闹非凡，灯火连成一片，行人比肩接踵，傅九歌他们要看的花灯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河灯，而是专门请来的花灯船表演，数十只船在河面上变换形状，变换颜色，变换速度，呈现静态、动态的视觉盛宴。

　　等到指定的包厢，表演还没开始，他们就先吃着糕点，喝着茶水等待。

　　正等着听到门外传来喧哗声，没一会声音越来越大，原本在睡觉的小安康被吵醒，迷迷瞪瞪的睁了下眼睛，有耐不住睡意闭上，外面桌椅倾倒的声音不停，小安康被吵得一震一醒，反复几次，眼里明显有了泪花。

　　萌哒哒的小安康让众人心疼，沈英俊忍无可忍，就要出门看一看，顾清城拦下沈英俊，先叫来小二问了缘由。

　　楼下小厮上菜时被地上的瓜皮绊倒，汤水溅到了旁边的大汉，大汉不满不依不饶，逼着小厮跪下给他舔干净，周围人看不下去，出声帮小厮，大汉不停反而闹得更厉害，看不下去的人直接和大汉那桌打了起来，这会二楼包厢的门全部打开，看着底下闹出的动静。

　　顾清城见楼下挑事那人拳脚生风，力大无穷，也知道周围给小厮出头的人再打下去要吃亏，于是拍了拍沈英俊的肩膀，道：“小心些”。

　　沈英俊得了应允，就气冲冲从楼上直接跳下去，衣抉飞飞，轻功施展的有几分高人的味道，傅九歌满意的点了点头，余光看见商洛姑娘也在看，似乎还有些过于专注。

　　沈英俊下去之后就三两下制住了闹动静的大汉几人，吩咐酒楼掌柜找人把这几人赶过去，掌柜刚开始被大汉吓得没敢动作，这会看到沈英俊的出头，自觉是有贵客撑腰，顿时没了估计，赶起人来。

　　正要往回走，刚被松开钳制的大汉突然朝着沈英俊背后出拳，商洛瞳孔一缩，当即大喊：“沈英俊”。

　　原本看沈英俊已把事情解决的众人都收回了实现，商洛这一喊把众人震得一慌，连忙重新看向沈英俊。只听“啪”的一声，大汉倒在了地上。

　　傅九歌看向声音的来源，一把白色折扇静静躺在地上。

　　沈英俊看清状况之后连忙向伸出援手的人拱手道谢，开口就夸，这人的包厢在他们包厢对面，此时包厢门大敞，完整的露出对面包厢的情形。

　　看起来和他们类似，也是来看花船表演的，红楼建在河道的转角处，故四面环水，二楼所有包厢都可顺着窗户看到河里盛景。对面也是一行人聚在一起，桌上瓜果糕点，灯点的明亮，每个人表情都似乎可以看得清。

　　傅九歌在这些人里认出了香君，又看了眼沈英俊道谢的折扇的主人，这人坐在主位上，头戴银冠，大红锦袍上有金丝刺绣，一手拿着刚刚小厮送回去的折扇轻点桌面，另一只手则抬起来抚了抚额头。

　　似乎是对沈英俊夸赞他的言语有些兴趣，眉目里都透着一丝愉悦，和他穿着明显不符的是他的容貌，这人长的也是极好，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原本是十分正气的俊朗偏生了一双桃花眼，原本就微翘的眼角在他抿唇笑起来的时候风流乍现。

　　傅九歌偏头看了眼顾清城，心里暗道，还是她家顾清城最好看，下颌线好看，鼻梁也高挺，剑眉星目，哪哪都好看。不愧是她一见倾城的少年。

　　顾清城见傅九歌看过来就伸手抹了把傅九歌的唇角。

　　“糕点粘的满嘴都是，傅九歌你几岁了？”，顾清城乐的她只看着自己。

　　“三岁了”，撒娇的语气惹得顾清城眉宇间的清冷都淡了几分。在场的人一脸嫌弃的不看她俩，都纷纷看对面的人。

　　沈英俊夸了不少好词，然后把自己姓甚名谁家住哪里都抖落出来，临结束的时候才问起人姓名。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对面人不甚在意的开口，结果沈英俊还不停问，只好又接着说：“独孤千醉，很荣幸结识沈兄”。

　　沈英俊见独孤千醉终于开了话茬，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桌上的所有人介绍了一番，最后总结道：“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独孤兄可常来沈府做客”。

　　独孤千醉似乎对沈英俊的自来熟也有些无奈，只说：“好”，然后往傅九歌所在之处看了一眼。

　　这会楼下花船终于开始点灯前行，秦铮叫了沈英俊一声，两边人才吩咐人把包厢门关上，强行结束了这次单方的结交行为。

　　花船上整齐的摆放着数盏花灯，多条花船变换位置，花灯随之被点亮或吹灭，明灭不一的花灯从楼上看去就组成了形状，等到看见骏马图案出现的时候，傅九歌叫醒了小安康。

　　“安康，快看”。小安康揉了揉眼，看向傅九歌指着的地方。

　　顾娉婷看着小安康的眼睛瞬间明亮，心里一阵感动，跟着小安康一起拍起手来，骏马图结束，中间暗了一下，没多久新的一幅图又跃然湖面，是持剑的少儿郎形象，小安康目不转睛的盯着湖面，看着少年手中的剑舞动。

　　这就是这次的花船表演要放的大招了，动态的花灯表演极为考验表演者，但见他们游刃有余的点灯灭灯，傅九歌觉得这大概练了很久，越看越觉得熟悉，这怎么这么向他们小时候刚学剑时学的剑法。傅九歌看了一眼周围，看到秦铮顾娉婷他们似乎也有点疑惑。

　　花灯表演结束，周围响起喝彩声，小安康沉浸在花灯表演中无法自拔，这时，包厢门打开，花灯表演队的管事来传达这次花灯承办人的祝福。

　　“主顾说，希望诸位今天玩的开心，也希望诸位能情谊长存”。管事说完就下去了。

　　“沈贵妃有心了”。顾清城先一步解开众人的疑惑。

　　“我就说，谁能这么清楚咱们小时候的基本功”。秦铮接着说。

　　“平安这丫头，也不知道溜出来玩，看在她知道准备惊喜的份上原谅她”。顾娉婷也满心欢喜，原本她还有些遗憾沈平安不能出宫。

　　“哇，我姐可真浪漫”，沈英俊感慨。

　　“那可不是，咱姐姐自然浪漫”。王汝之自然的接话，被钱甘连同邓兰亭袁商洛一并鄙视了。
　　顾清城见傅九歌不说话，便问她：“怎么了？”。

　　“我就是在想，平安这次要花多少钱”。傅九歌一脸心疼的看过来。

　　顾清城看着煞风景的傅九歌，无奈的捏捏她的脸。看完烟花表演之后，就快到宵禁时间了，众人互相道别之后就要各回各家，先安排几个少年送商洛和兰亭，傅九歌和顾清城就要下楼。

　　香君匆匆赶来喊住傅九歌，傅九歌让顾清城在楼下等一下她，就跟着香君去见了独孤千醉。

　　“百闻不如一见，傅将军，久仰”，独孤千醉先开口。

　　傅九歌有些疑惑，独孤见状继续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傅家有女初长成。京城百姓鲜少不知傅将军”。

　　傅九歌知道茶楼说书人口中有很多个版本的自己，一时竟有些尴尬，急急转移话题。

　　“独孤楼主，我已不是将军，我们直说，你应该知道我找你的目的，赵布一事可与你影杀楼有关？”，傅九歌开门见山。

　　“傅大人爽快，赵布是我影杀楼所杀”，傅九歌听独孤千醉认下，手不自觉的紧握，继续听他说下去，“我也知道傅大人不仅在调查赵布一事，恐怕之前的事也一并查了吧”。

　　傅九歌听他这么说也不奇怪。“自然，就是不知独孤楼主是否愿意配合了”。

　　独孤千醉和傅九歌打着哑谜，却没有立即答应下来，看着眼前的人静默了片刻，似乎在考虑眼前人是否值得信任。僵持片刻才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傅九歌。

　　傅九歌打开一看，是沈家的玉佩，沈家人没人都会有自己的专属的玉佩，玉佩代表在沈家的地位，玉佩相伴沈家人一生，直至身死，若是寿终正寝或是死得其所，玉佩就会被完好无损的跟人一起长眠。如若不是，玉佩会被打碎，沈家玉佩做工十分奇特，轻易无法打碎，只有沈家人自己知道怎么碎玉佩。

　　傅九歌看着面前成色极好的玉佩，几乎不用思索就知道这是沈将军的玉佩，而玉佩竟然没碎，她一时愕然，看向独孤千醉。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但我今日有些事需要处理，一月后，香君会带你到影杀楼见我，傅大人可允？”独孤千醉说完看向傅九歌。

　　傅九歌心情复杂的看向独孤千醉，她是抱着报仇的心思来的，调查结束后，若是确定影杀楼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管是沈将军的事还是宫变的事，只要确定，傅九歌都一定会在结束的时候铲平影杀楼。

　　但是现在，傅九歌看着手里完好的玉佩，一时竟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傅九歌应允之后就去找顾清城一起往回走，顾清城看着傅九歌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开口问问怎么回事，刚看过去，就见傅九歌眉梢带了愁绪，话咽回去，静静地陪着傅九歌走了一程又一程。

　　傅九歌心里想着独孤说的话，沈将军被人盯上之后，原本是避过了刺杀，后来被人用沈平安和沈英俊的性命威胁，要沈将军交出西南军的兵符，沈将军不愿意，那人才让独孤去杀人，把兵符抢过来。后来沈将军秘密把兵符藏了起来，独孤千醉敬重沈将军为人，不忍动手，沈将军求他护好沈平安和沈英俊，运功自爆身亡，毒针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原是独孤千醉去给傅府递的消息，才让沈平安和沈英俊在傅府安稳一年，后沈平安入宫，背后那人才有所收敛。

　　等又转完一圈，傅九歌才跟顾清城说起话来。

　　“顾小六，如果有一件让我很难过的事，你调查之后发现事实远比我们知道的更为复杂，也更难以接受，你会选择把事实告诉我吗？”。

　　“不会”，顾清城没有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傅九歌有些不解。

　　“让你伤心过的事情，我不想它再伤害你第二次”。顾清城一脸认真的回答傅九歌。

　　傅九歌心里酥酥麻麻，看着顾清城在街边灯火的映衬下朦朦胧胧的侧脸，踮起脚尖，吻上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脸颊。以她的息怒判定事情的好坏，身边的这个人总是不自觉让她心动。

　　绯红爬上顾清城的耳根，人声鼎沸的闹市区，心脏不受控的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