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故事》锦婵

28、第 28 章

　　韩素真巴不得自己忽然生出了两米的长发，让褚清从现在直吹到天荒地老去，三分钟过去，吧嗒一声，吹风机一停，褚清顺手摸摸韩素的耳朵，“行了，收拾东西，睡觉。”
　　韩素在心里叹息一声，充满遗憾，小心地把褚清拿过的吹风机线一圈一圈在手柄上缠好，像是想找个地方给供起来。
　　韩素把褚清背后的枕头摆好，让褚清挪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又把他的腿摆好，被子拉上，转身出去，褚清的声音从后面跟来，“又去哪？”
　　“倒水喝。”
　　韩素坐在沙发上，把水倒进杯子里，水冒着热气，他双手捧着，小心地喝了一口，热气熏得人眼睛雾蒙蒙的，手心里很温暖。
　　须臾主卧传来轻微的鼾声，韩素便知道褚清睡着了。
　　从他坐的地方，能看到褚清侧头躺着，被子半搭在腰上，肩膀露在外面，没受伤的那条腿半曲起，如果真有梦想成真这回事，那么大约就是这么个模样。
　　韩素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没给褚清的腿做任何保护措施，慌忙起身过去，只见褚清睡得很熟，跟他刚躺下去的时候一个样，但如果睡梦中一侧身，肯定会挪地方，万一碰到哪里，可就不好玩了。
　　韩素想了想，把自己屋里的被子拿过来，卷成一长条，中间留出一个凹槽，然后把褚清的腿抬起来，放在凹槽里，这么着肯定左右都只能在这个区域里活动，哪里都碰不到了。
　　褚清哼了一声，皱皱眉，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怎么还不睡？”
　　韩素下意识朝褚清旁边看了看，褚清躺在床的一侧，不知道是图方便还是有意为之，这时韩素才想起来把被子给褚清挡腿了，自己就没有东西盖了。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
　　褚清闭上眼睛，拍拍手下的床，那意思是让韩素躺那，韩素正犹豫，他又加了一句，“不然晚上上厕所还打电话给你吗！”
　　褚清说完像是一瞬间又睡了过去，没什么动静了，韩素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小心控制着呼吸，又咽了两口口水，把灯关了，摸索着钻进被子里面去。一挨到褚清，褚清便把胳膊伸长了，从韩素腰上一卷，把韩素卷得半趴在他肩上，嘴里咕哝一声，好像是“怎么还穿着衣服？”然后就不再做声，呼呼睡了。
　　韩素想抬脸看看他，但是挨着的地方都是温热舒适的触感，又没舍得动，脸在他的颈侧蹭了蹭，不太舒服地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睡着睡着，韩素梦中突然一惊，啊，上班就要迟到了！骨碌一声翻身起来，掀开被子就往下跳，直冲进厕所里急急忙忙洗脸刷牙，刷到一半，突然想起来，放假了，不用去上班了。
　　提着的气一下子松了，就有一种什么也不想做的倦怠感，但刷到一半总不能停下，韩素便有点汗颜，慢悠悠把剩下的一半刷完，抹干净脸，回了褚清的卧室。这么一折腾，那种刚从同一张床上爬起来的不好意思的感觉也没剩下多少了，褚清还躺着，闭着眼，不知道是睡是醒，韩素便试着问了一句，“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下去买。”
　　褚清眉头蹙着，睁开一只眼，像是很困，看见韩素还穿着睡衣，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韩素还没回答，他便闭上眼睛接着道，“不用管我，你该干嘛干嘛去，我可以叫外卖。”
　　韩素支吾一会儿，“那个，我们放假了，昨天就放了......昨天是还有一点扫尾的工作，我去收拾了一下......”
　　“是吗？”
　　褚清似乎不太相信，又睁开眼看了看韩素，过了一会儿冲他招招手，“不上班就上来继续睡吧，不饿，困。”
　　韩素虽然已经没有了太多睡意，但是冬天温暖的被窝的魔力，加上还有一个朝思暮想的人，韩素衡量几秒钟，把心一横，又期期艾艾爬上去，在褚清旁边躺下，褚清侧了个身，把手搭在韩素腰上，继续睡了。

　　再醒的时候，韩素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声音，并不真切，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里面的，过了一会儿睁开眼，发现是褚清靠在床头上玩手机。
　　韩素开始瞪着天花板发呆，这么，醒来的时候身旁有一个人的感觉，真的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适应了的，不过，这种感觉真不错，像是吃完巧克力之后，口腔里甜蜜的余韵。
　　韩素傻笑一会儿，坐起来，拿过手机一看，已经中午了，便瞬间紧张起来，“那个，要不要扶你上厕所？”
　　褚清被子搭在腰间，上身光着，头发还是那么短，紧贴着头皮，眼角往韩素望过来的时候，眉轻轻一挑，“等你？都不知道被憋爆几回了，睡得跟猪一样。”
　　韩素抓抓头发，手脚又开始不知道往哪搁，边往下出溜边没话找话，“那，吃饭吧。”
　　“嗯。”

　　吃饭之前，褚清洗脸刷牙，韩素胆战心惊地站在他旁边看他金鸡独立，知道他不喜欢，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又啰嗦了一句，“要不，还是给你准备个拐杖吧，这么看着怪吓人的。”
　　“放心吧，别瞎操心，我这么稳着呢！”
　　褚清把脸擦干，手架在韩素肩膀上出了厕所，然后放手，就那么一只脚站在地上左右摇摆了几下，一个人噔噔噔蹦到茶几那去了，“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褚清看看昨天还剩了不少的材料，“继续吃吧，等下一起收拾行了。”说着咽了咽口水。
　　韩素知道褚清只是非常嗜辣，以前他自己说的，一想辣椒就会流口水了。
　　“还是不了，菜不够，你先看电视，我去煮个麻辣烫。”
　　褚清皱皱鼻子，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平时几乎没怎么看过电视，这一下子要看，还真不知道看什么好。
　　韩素把东西都收进厨房里，茶几擦干净，给褚清倒了杯茶，又拿了几袋零食放在上面，褚清又觉得这么懒洋洋靠着沙发吃点喝点的日子不是太无聊了。
　　说是麻辣烫，对韩素来说，只是火锅的另一种形式。他上网搜过，知道一些菜要提前烫过，但是具体哪些需要那些不需要他也不清楚，就像是好多教人做菜的总爱说适量，可谁知道适量是多少啊。
　　于是便自作主张，把火锅料煮开，把他觉得难熟的菜先放进去，容易熟的后放，就那么杂七杂八煮了一锅，配上软得有点烂的米饭，就是午饭了。
　　“对了，你不能上班请过假了吗？”
　　韩素吃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褚清答，“给林悦发了信息了，他说尽管在家养着，什么时候去都行。”

　　之后两三天，韩素就这么一直陪褚清在家待着，除了出去买菜的时候。褚清就是玩他的手机或者看电视，韩素看自己的资料，休息的时候跟褚清一起吃点零食，聊几句，晚上一起睡觉，就像过了十年八年的老夫老夫一样，一切都自然而然的。
　　虽然褚清嘴上说让韩素干这个干那个，其实除了洗澡之外，他并不需要韩素做什么，一只脚蹦来蹦去，除了声音大点，断腿这件事似乎没怎么影响他的生活。
　　有时候韩素甚至会想，如果不是这件突如其来的事，也不知道自己还会别扭多久。只有褚清，他不知道，不知道褚清是真的没什么还是只是表现得没什么。
　　这是韩素以前想也没敢想过的日子，好像有过亲密接触之后，很多话都不需要说出来了，褚清一个手势，韩素就知道他要水要零食还是要起来上厕所，也有时候韩素想说点什么，犹豫着说还是不说的时候，褚清就把话接下去了，好像心有灵犀那样，样样都开始变得有默契，这种默契跟之前那种单纯的了解是不同的，之前那种是作为好朋友小伙伴我可以为你去死，现在是我愿意每一天都守着你照顾你的生活，事无巨细，鸡毛蒜皮。
　　只是，唯一让人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的，是除了那天褚清问过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然后就谁也没说过我爱你我喜欢你还是别的什么的了，好像直接跨过了那种你侬我侬朦胧暧昧互相试探的阶段，直接就到一起过日子了。
　　有时候韩素会想，褚清到底对自己抱着什么态度呢？是搭伙过日子得过且过，看透了自己顺水推舟？还是真的像自己一样一往情深？不过拙于言辞把喜欢藏在心底不屑整天放在嘴边说？这样想的时候难免就有种惊心动魄的不踏实感，像是住在一座繁华的海市蜃楼里，当下繁荣无比，不知道那哪一刻就会轰然坍塌。
　　但是他很快又会把这种想法压下去，自己对自己说，不管是什么，像现在这样在一起，看得见摸得着，都是他求都求不来的了，多一秒都是赚的，不能再奢求什么。

　　韩素趴在褚清打了石膏的小腿上看，好奇地用手敲敲，发出嗡嗡的空洞的回响，“会不会疼？”
　　褚清动动脚趾，觉得好笑，“这都多长时间了，当然不疼了。”
　　“那撞到的那一下呢？”
　　韩素仰着头，看着褚清问，褚清突然发现韩素好像总是执着于这样的问题，上次看到他小腹上的伤口的时候他也这么问过。至于自己，他是过了就忘了的性格，不纠结这些。
　　褚清皱着眉想了想，“砰一声，过了感觉上很久，不过时间上可能也就半秒或者一秒钟的吧，就感觉‘我操！疼死了不行了哎哟哎哟哎哟！’这样？”
　　韩素摸摸厚厚的石膏，“那你腿现在什么感觉，会很重吗？失去平衡？走不动路之类的感觉有没有？”
　　“没有，就有点站时间长了麻了腿了的感觉。”
　　韩素若有所思，褚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推了他肩膀一下，韩素毫无察觉，一下被推倒了，褚清笑笑，“电视上不是都那么演的，签个字什么的，要不要？”
　　韩素爬起来，正襟危坐，端详一会儿，跃跃欲试，“我觉得这个可以有。”
　　于是韩素找了一只不怎么淌水的笔，划了两下还时显时不显的，“签什么呢？”
　　褚清只管打岔，随口道，“什么都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