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故事》锦婵

27、第 27 章

　　褚清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啧了一声，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十几秒钟过去，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夜里特别清晰地从外面传来，由远及近，韩素穿着睡衣睡裤，脚上穿着拖鞋，出现在病房门口，呼呼直喘。
　　褚清两条腿一直一弯在病床上坐着，床边站着两个医生，似乎是在讨论病情，韩素吁出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太狼狈，虽然他已经狼狈到家了。
　　“你是病人的家属？”
　　年纪稍大的医生打量了韩素一眼，韩素刚想说是朋友，医生就安慰道，“不用担心，只是轻微脑震荡跟骨折而已，已经打了石膏，回家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估计在医生眼里，只要脑袋还在脖子上，就算不上什么大事。
　　韩素之前太过紧张，现在听医生这么一说，登时有点哭笑不得，忐忑道，“那，需要住院吗？住多久才行，能不能下地？”
　　问完韩素偷眼看看褚清，褚清似乎对他被医生误当成家属这件事没什么反应，他才稍微放下了心，然后就有一点窃喜。
　　俩医生一怔，年纪小点的医生噗嗤笑了一声，被另一个瞪了一眼，那位瞪人的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观察一晚上也行。不过病人坚持要回家，回家也可以，已经照过片子，如果有什么别的反应，及时回来复诊。至于下地，当然能，他只有一条腿骨折，不是瘫痪。”
　　说话的医生边说边古怪地看韩素，仿佛在分析他能不能听懂国语，韩素也反应过来自己闹了个大乌龙，只是一沾到褚清，他就一点也冷静不了了。
　　“谢谢医生。”韩素低头道。

　　两位医生走了，俩人一时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褚清说，“本来没什么事，不想给你打电话的，他们自作主张......咱这就回家吧。”
　　韩素着实被吓了一跳，往床沿上一坐，还觉得双腿忍不住发软，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又进来一个人，“那个......”
　　韩素看看进来的人，又看了褚清一眼，那意思是问，这是谁？
　　褚清冷笑一声，“这家伙撞了我，本来跑了，我正准备报警，又自己回来了，叫了救护车。”
　　韩素皱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进来的男孩看起来比他们俩还小，不知道是不是刚拿着驾照，也不敢看两个人，支支吾吾道，“我今天是第一天上路，本来想趁着没人练一下车的，谁知道......”
　　褚清懒得说话，韩素顿了一下，说，“晚上人少是不假，不过什么时候也得注意，况且，你还想逃逸.....”
　　“不是不是！我就是吓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没想逃逸的，没想。”
　　男孩双手乱摇，偷偷看了褚清一眼，“医药费都是我交的，后续的费用我都会负责，我也不想的......”
　　“这些不是应该你负责的吗？”
　　褚清冷冷地开口，韩素忽然有种俩人在欺负一个小孩的错觉，看了褚清一眼，褚清没什么表示，他便说，“把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吧。幸亏你又回来了，不然光逃逸这一项能判多久，你考证的时候学了吧，还有，你知不知道有种东西叫保险？”
　　褚清从鼻子里笑了出来，道，“他估计用不着。”
　　韩素能感觉到褚清似乎对这人有种莫名的排斥感，当着人面也不便多说，当即留下联系方式，嘱咐小孩之后会跟他联络，就让人走了。

　　“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褚清不甘道，“我被撞得很疼哎你知不知道。”
　　“要不然呢？”
　　韩素顺着褚清打了石膏的那只腿上下捏捏，“交规就是这么规定的，他不是又回来了么，也不能判他逃逸，你还想怎么样，把人打一顿？你又是怎么回事？这么大人了，走路还能被撞了，这些地方有没有哪里疼的？”
　　褚清瞥瞥嘴，“......就撞了啊！是他撞的我，又不是我撞的他，这个问题你问错人了吧。没有没有！都检查完了，哪也没事了！一个月以后又能跑能跳的了，片子在袋子里，你拿上，回家了，到处都是消毒水味。”
　　韩素没辙，从走廊上拿了张轮椅要推褚清，褚清本来不坐，韩素要去护士站借拐，于是他又选了前者，韩素把东西放在褚清怀里，推着他去坐电梯，褚清摸来摸去，“还挺好玩的嘛！”
　　“你刚刚说他用不着保险是怎么回事？”
　　韩素翻了个白眼，忽然想起来，褚清嗤了一声，“你知道那小子开什么车吗？BMW730，人家还能稀罕这点钱！”
　　“我没发现，你以前有仇富的情节啊？”
　　韩素小声道，褚清还是听清了，激动道，“谁仇富！我就是......算了！反正你也不明白，不说了！”
　　韩素把轮椅留在大厅里，把褚清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一手抱着褚清的腰，打了一辆车，艰难地把褚清塞进后座，回家。

　　弄好的菜还在厨房里放着，韩素把褚清轻轻放在沙发上，直起腰长出一口气，浑身是汗，抹了抹额头。
　　电磁炉他之前都已经放在茶几上了，里面注了半锅水，旁边是撕开了的火锅底料，“还吃不吃？”
　　“当然吃了！你不饿？我饿了！要不是赶着回来吃你的火锅......”
　　褚清够着摁开了电磁炉的电源，后面的声音越发低下去，韩素没在意，他找了一张薄毯垫着褚清的腿，又一趟一趟把东西都搬出来，寻摸着怎么让褚清吃得舒服点。
　　“你别忙活了，我断的是腿，又不是手，不耽误吃饭！”
　　“啊！”
　　韩素笑笑，在褚清旁边坐下，把调料碟筷子都放好，“今天就不放底料了，这么吃吧。”
　　“为什么！”
　　褚清拿着筷子跃跃欲试的手一顿，想抓狂，“白水煮青菜吗？那有什么好吃的！”
　　“底料是辣的，你不能吃。”
　　“我是骨折，没有伤口，OK？”
　　韩素也弄不清其中的区别，最后两相博弈之下，放了一半。
　　“饿死我了！”
　　褚清把菜肉从飘着的红油的汤里往外捞，狼吞虎咽吃了起来，韩素叹了一口气，肚子也跟着咕咕叫。

　　吃完了饭韩素也不准备收拾了，明天再说吧，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的，不过睡觉之前还有一个难题，褚清洗澡怎么办？
　　就是今天先不洗了，明天还不是要洗。韩素有点头疼。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韩素踌躇良久，还是没想好这个问题，于是便虚心征求褚清的意见。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能自己洗的吗？”
　　褚清吃得肚子圆鼓鼓，靠在沙发上打嗝，虎着脸看韩素，韩素嘴角抽搐，“要不，我用保鲜膜给你包一下，你自己试试？”
　　“行。”
　　褚清吐出一个字来，还没等韩素松了那口气，他又接着道，“不过要是再摔一跤，可能就真不能下地了。”
　　......

　　韩素拿了张小板凳，把褚清扶进浴室，脚放在一边包好，褚清倚着墙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一边脱一边催韩素，“你要穿着衣服帮我洗吗？”
　　韩素无奈，回屋换了背心短裤，把浴霸打开，刺眼的光照在褚清身上，昨天他根本没怎么看，这么一看，褚清还挺有肌肉的。
　　韩素脸上发热，又忍不住往褚清身上瞧，他小腹上的那道疤痕尤其醒目，除此之外，背上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疤，不知道是小时候打架弄的还是在里面弄的。
　　“别看了，快洗，困了。”
　　褚清打了个呵欠，韩素不自在地转开眼，又觉得羞耻，又觉得心疼。
　　他把水管拿下来，开始给褚清洗头，褚清自己脱得赤条条的，坐在小板凳上敞着大腿，韩素挤了洗发水在褚清头上一搓，白色的泡沫便随着流水沾了他一身。
　　韩素又想去拿沐浴露，褚清闭着眼睛抓住韩素的手在自己胸口胡乱抹两下，“不用那么麻烦，随便抹抹就行了，我又不脏。”
　　韩素手有点发抖，又突然有点想笑，便咬着嘴唇弯着腰呼哧呼哧跟牛耕地一样依次抹过他的肩背大腿，拿水一冲，把浴巾在他腰间一围，把褚清送回了卧室。

　　韩素浑身湿了一大半，回头先把浴室收拾了收拾，往自己身上抹沐浴露的时候，不由得蜷了蜷手指，仿佛手指上还带着褚清身上的触觉。
　　他喘了几下，闭上眼，一手撑着墙，一手往下摸了几下，血一下子涌满了脸。
　　太不像话了！
　　主卧的门敞着，褚清还坐在床上，不过他大概自己撑着往床头靠了靠，正半躺着，在抽烟。
　　韩素擦着头发把烟灰缸拿过去放在他手边，褚清又吸了两口，把烟摁熄了，充韩素摆摆手，“过来，给你吹吹。”
　　韩素受宠若惊，一时动弹不得，褚清咧咧嘴，“就当是给你帮我洗澡的报酬吧。”
　　韩素心里嗷！一声大叫，面上却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到客厅把吹风机拿来，递到褚清手上，自己在床沿坐下了。
　　“低头。”
　　褚清用掌心抵住韩素的后脑，轻轻往下一按，韩素顺着那个劲儿一低头，吹风机打开，嗡嗡直响，温暖的呼呼的风吹在头皮跟后颈上，带来干燥的舒适的触感。
　　韩素闭上眼，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他不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了，年纪大了以后，当然也会幻想跟心爱的人亲热，不过由于缺乏实践跟细节参考，那些幻想通通直接而让人不能直视，没羞没臊的场面不少，但是从没有这种，简单的，温馨的，不值一提却又柔软无比的，让人怦然心动、无限回味的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