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故事》锦婵

25、第 25 章

　　本来也不是非得去上班不可，老板的意思是，之前那么没完没了的加班，现在暂时没什么案子亟需解决的，愿意来上班就来，不来在家休息几天也行，等过了元旦再说。
　　如果自己跟褚清是那种普通的情侣，谈恋爱的那种，经历了牵手逛街、看电影、偶尔拥抱接吻，时不时发信息说我想你了，你在干什么呢？这种，柔情蜜意的，然后水到渠成，那么不用说现在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刻，就想彼此缠着，连眼神一秒都不想从对方身上离开。
　　可是他跟褚清这种，半尴不尬的，留在家里料想也就是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于是韩素撑着有点不怎么舒服的身体，把褚清从他屋里拿来的衣服塞进被子里穿上，然后洗脸刷牙，准备出发。
　　期间褚清就套了一条长裤，像条小尾巴一样在韩素后面跟着，他刷牙，他就在门框那看着，他洗脸，他就从镜子里看他。
　　韩素拿上公文包，换上鞋子，心里天人交战，想留下来，又不想留下来，不过都穿上衣服了，现在想留下来也没法子了。
　　“那个，我走了，你自己弄点饭吃。”
　　韩素穿上外套，踌躇一下，任命地准备出门。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褚清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韩素说。
　　“什么？”
　　韩素把公文包打开，笔记本手机钥匙都在里面，然后从头到脚打量一下自己，衣服穿得也很整齐，没什么落下的啊？
　　褚清看着韩素杵在那摸来摸去，心里叹了一口气，过来掐了下韩素的下巴，“忘了这个。”
　　然后他低头，衔着韩素的嘴唇吮了一下，舌尖一带，伸手捋了一下韩素的领带，“好了，可以出发了。”
　　韩素现在才反应过来，脸轰一下变得通红，顿时手足无措，“我，我我我......我走了！”

　　褚清回去继续蒙头大睡自不必说，韩素噔噔噔下了楼，中途好几次失魂落魄地一脚下去两个台阶，接着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地上，冲着斑驳的墙壁行个大礼。
　　栏杆扶手上八百年没打扫过，韩素沾了一手的泥，从楼道里出来的第一件事，韩素站住脚看了看主卧的那扇窗户，没人。
　　也不是想现在就在那里看到什么，只是心里有种，啊，这里面住着我心爱的人，的窃喜。
　　于是这所房子就不再仅仅是一所没有温度房子，而是会让人有期待的，愿意早一点回去的家。
　　昨天的雪融化得一点痕迹没留下，只有常绿灌木细小的营养不良的叶片上隐约有潮湿的痕迹，韩素钻进驾驶室里，喘息片刻，双手抓住方向盘，闭上眼睛把头往上一搁，喇叭声呲啦一声响，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嗳！
　　韩素后怕地拍拍胸口，左右看看，提心吊胆地往椅背上靠，从虚到实，完全靠上了也没发出什么动静，韩素才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不知道，褚清是这种人啊！
　　肌肤相触以后，像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一样，突然就从冷硬的冰块变成了一个香甜的糯米团，也太有点让人匪夷所思了。
　　从昨天糊里糊涂滚到了一起，到今天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亲昵的送别......韩素还待继续发散下去，手机提示音突然响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怎么还不收？”
　　韩素吓一跳，赶紧又往窗户上看一眼，没看到褚清，吁出一口气，把车开走了。

　　傍晚太阳要落下去了，晚霞变成橘红色，褚清靠在玻璃后面看日落，忽然想起什么来，对林悦吆喝一声，“哎，老板，帮我通知一下，以后我再唱歌的时候，用现金点歌了，不是现金一概不收了。”
　　“哦？”
　　林悦眨眨眼，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这里面是有什么故事吗？”
　　管得真多！
　　褚清小声吐槽，“......反正就是收现金了。”
　　“你说了算。”
　　林悦头也不抬坐在吧台后面噼里啪啦摁计算器，满眼都是人民币的符号，邪恶的资本主义！
　　门上的感应器一响，跟着一句‘欢迎光临！’欢迎光临，褚清低声重复了一遍，随意往门口一看，进来的是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头发梳得发亮，看脸有点眼熟，不过，经常来的客人，哪个不眼熟？
　　神经病么！
　　上这来穿成这样！褚清腹诽一句，便看着男人进门之后往屋里一扫，直奔自己就来了。
　　我操！不是吧？难不成这样也能听见我在说什么？
　　褚清有点发傻的直了直腰，开始戒备，猜测男人过来干什么。

　　“褚清。”
　　男人不客气地在褚清对面的一张凳子上坐下，公文包端正摆在小桌上，伸出右手来，微笑看着褚清。
　　褚清看看男人的手，再看看男人的脸，又看看他的手，然后迟疑地跟摸地雷一样迅速伸手过去握了男人的手一下，一触即分。
　　“啊，是我。”
　　“不认识我了？”
　　男人认真打量着褚清的神色，似乎是在分辨褚清的无动于衷是真的还是装的。
　　“我，应该认识你吗？”
　　褚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往吧台那边看了一眼，这种跟人沟通的活，他做不大来。
　　男人微笑，带着上位者的自信跟高人一等的成就感，“不认识也没关系，现在我重新介绍一下，敝姓李，XXX自媒体的，网红XXX跟XXX都是我们公司的，你不知道我，肯定知道他们吧。”
　　男人满含期待地看着褚清。
　　褚清：抱歉，我还真不知道。

　　“我知道！”
　　林悦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也不用人让就往男人身旁一坐，还带了两杯饮料，一杯放在男人面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放完抓住男人的手就是一阵猛摇，“我知道我知道！久仰大名！XXX跟XXX是我最喜欢的网红了，每天我都看他们的直播，要是哪天有事耽搁了晚上连觉都睡不着了呢！”
　　恶！
　　褚清嘴角抽搐，内心一万头草泥马飞过，对林悦的骚操作完全不忍直视，这......演得也太过点了吧？
　　“啊，你好！你好！”
　　男人脸上先是有点尴尬，然后就是一副仿佛踩到屎了的表情，抽了一下手还没抽出来，另一只手偷偷按住桌沿，一使劲，林悦毫无预兆一撒手，男人面前的杯子被一胳膊扫飞，杯子里一大半的饮料哗啦都泼到了男人大腿上，褚清赶紧把脸转开，特别想落荒而逃，但是鉴于谈话的对象本来是自己，又不好意思转身就走。
　　忍笑忍得快爆了。
　　男人想发火，又抹不开自诩知书达理的面子，眉头直跳，林悦笑嘻嘻夸张地张大了嘴，挥着兰花指，就还差一条粉红丝帕，杏腮半掩，“哎呀哎呀，这可怎么是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都怪我太激动了，一时没控制住，见谅，见谅！”
　　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团也不知道干什么的卫生纸，往男人纯黑色的西裤上就是一阵乱搓。
　　男人终于破功，赶紧把自己的衣服从林悦魔爪下面抢救出来，“我来吧！”黑色西裤上已经沾了一层卫生纸的渣渣，擦也擦不下来，打也打不掉了。
　　“还是您大人有大量！”
　　林悦趁男人低头满脸不悦地看衣服的时候冲褚清一眨眼，把自己面前的那杯饮料又推到了男人面前，“这杯是请您的，给您赔罪，不收钱！”

　　“在你的地盘上请人，没先打个招呼，是我考虑不周。”
　　男人看看面前又冒出来的那杯饮料，再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终于决定不再打马虎眼，正色道。
　　褚清一挑眉，看来男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啊，怪不得人家是媒体工作者呢，像自己这样的估计只能干胸口碎大石一类的工作。
　　“哎，那也没什么，我们也没有正式合同的，就凭个你情我愿罢了。”
　　林悦无所谓地说，随手把男人面前的饮料拿回他自己面前，抿了一口。
　　男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褚清却突然有种自己是性工作者的感觉。
　　“我这边无所谓，主要是，你要看当事人的意愿。他要愿意呢，我没话说，他要不愿意，你就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林悦十分大方地道，褚清觉得自己可能不太理解胡搅蛮缠的意思。
　　“褚清，你觉得呢？”
　　男人把别的都放到一边，冷静下来，问褚清。
　　“啊，我对目前的生活挺满意的，没什么别的想法。”

　　林悦大概是觉得这毕竟是褚清自己的事，他在旁边多有不便，便朝褚清递了个眼神，回吧台那边了。
　　男人看了林悦的背影一眼，嘴角忍不住抽搐两下，褚清觉得，估计得有挺长时间，他忘不掉林悦了。
　　“你还这么年轻，现在可能还不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机会摆在面前的时候，如果不及时抓住，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男人摆出一副将要进行长篇大论的姿势，看褚清不说话，兀自道，“现在不清楚没关系，最要紧抓住机会，到时候功成名就名利双收，无论你想做什么，都不是问题了不是么？”
　　褚清被功成名就这个词震惊了一下，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跟这个遥远的词语产生什么联系，他想了想，说，“我确实不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过，我清楚什么是我不想要的，而且，”褚清打了个响指，“我都不大会弄智能手机，干你说的那个......什么小视频还是网红的，不行吧？”
　　男人大概想到了一千个褚清拒绝他的理由，不会摆弄智能手机，肯定不是其中的一个。
　　他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原地僵硬三秒，挤出一句，“......不会，还可以学么。”
　　褚清笑笑，决定不再浪费别人的时间，也不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你找我，是不是觉得我唱歌还行？”
　　总不会是觉得自己服务员做得好吧。
　　“不是还行，是非常好！”
　　男人激动道，“虽然能看得出来你没进行过什么系统的学习，技巧也不怎么成熟，但是你唱歌的时候身上有种奇妙的感觉，特别能感染人，让人跟着你伤心，也随着你快乐，这是个难得的特质......”
　　男人还想继续下去，褚清摆摆手截住了他的话头，不然男人总给他一种放他说下去就会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的恐惧感。
　　“就像你说的，我根本没学过，在这方面完全一无所知，就算一张五线谱摆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那些小蝌蚪是干嘛的，如果说要完全从头学起，是不可能的吧，而且就算你们不嫌麻烦，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有数的。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感染力，我觉得吧，这东西就跟算卦差不多，可能有时候就蒙对了，但是要想每次都算无遗策，是不可能的。”
　　“嗯，虽然我不太知道那些网红什么的，不过大概入门的资格也挺低的，像我这样的肯定一抓一大把，你就别在这费时费力了，我现在这样偶尔唱个歌，做个服务员，就挺知足的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