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故事》锦婵

17、第 17 章

　　林悦半趴在吧台上，玻璃台面隔着一层衣服也能感觉到一点点的凉。来来回回在这里唱过歌的男男女女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他听过各种所谓深情所谓技巧高超所谓有天赋得不得了的歌，褚清的歌声让人说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忽然没有人过来点酒，秦耀站在他旁边，在歌快结束的时候低头在他额角上亲了一下。
　　林悦在秦耀肩膀上捏了捏，问，“在想什么？”
　　秦耀很少笑，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十分不容易接近，但是一笑起来又带着种十七八岁少年的羞涩。
　　“啊，忽然想起来第一次你过来看我调酒的时候了。”
　　林悦看着面前的心爱的人的脸，低声说，“是不是很傻？”
　　秦耀诚实地点点头，眼珠往左上方转，从回忆中揪出什么来，“像大型犬，一脸懵逼。”
　　林悦拧着眉伸手去掐他腰腹之间的肉，秦耀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尾指在他手心里面轻轻挠了几下，于是林悦又转回脸，翘起一边的嘴角，拿毛巾开始擦玻璃杯了。

　　歌曲结束良久，周围的人慢慢地像从一个年少的梦里面醒来，带着不舍，带着留恋，带着少时的爱而不得跟志存高远，开始发出轻微的声响来。
　　褚清坐在那束明亮的灯光下面，只有脚下是清晰的，四周一片昏暗，周围好像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球，他被裹在中间，身边都是粘稠的带着芳香味道的物质，没有人愿意打破。
　　褚清有些茫然地站起身，转身往吧台那边走，耳边听到小声的议论，是在说他，跟他刚才唱的那首歌。
　　下一位歌手已经顶上，人们重新融入熟悉的带着无所谓的轻松的愉悦里面，偶尔有人点歌，没有人点的时候歌手就自己随意地弹唱着，大家该聊天聊天，该吃饭吃饭。

　　褚清不知道自己的表现该归为什么层次，看大家的反应应该是没有出丑，不过就算出丑了，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对这里就更是了，想来林悦让他上台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林悦拿了一罐啤酒放在褚清面前，也不管他这么掺着喝会不会喝醉，他的目光里有种奇异的光芒，问褚清，“我说，你要不就在这里驻唱吧？”
　　褚清胳膊放在吧台上，抬眼从下面往上看，双眼皮完全重叠，看着林悦的眼睛里空茫一片，明显在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林悦跟他对视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想敲他的头的时候褚清才回过神来，低头呷一口啤酒，“你们这里不是没有驻唱吗？不是看你心情来？”
　　林悦搬了个凳子坐在褚清对面，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的表情，“看你的心情来也行啊！不用每天都唱，也不规定你登台的时间，你哪天想开口了，就唱几首，行不行？”
　　褚清皱了一下眉，觉得林悦的提议轻松到过分，他又不是什么明星，这是天上掉馅饼了？
　　“再说吧。”
　　林悦也不逼他，笑了笑伸手拿出一张毛爷爷来放在褚清手上，“今晚的报酬。”

　　要说褚清刚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不了解现在的消费水平，那是真的，不过现在这么一两个月过去，道听途说他也知道地差不多了。
　　抽屉里的钱他拿过之后很快又会补上，褚清也不是没想过，韩素到底在靠什么支撑着两个人的生活，但是跟他在逃避这个问题一样，韩素也从来不说。
　　隐约听说律师行的实习生很多都没有钱拿，褚清不知道韩素有没有工资领，不过就算加上韩素家里按时给他的生活费，这么多出一个人来，日子也必定艰辛。
　　褚清用大拇指在纸币上的几个固定的部分轻轻摩挲过，那种隐约的有规律的印痕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打烊的时间快到了，林悦看了看表，打趣褚清，“今天看来没有人请客了。”他指了指那张褚清一直没有放进口袋里的钱，“如果是这样，一会儿你还得还给我，正好够今天的酒钱。”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手指白皙细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那只手用食中二指夹着那张纸币塞进了褚清的口袋，又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张来，放到林悦面前，“够？”
　　林悦有点诧异地看了来人一眼，把钱收到吧台下面，点点头，“够。”
　　来人转身往外走，褚清站起来拍了拍衣服，林悦不明所以，“行啊你！不光是小姐姐们愿意帮你付账，现在还有小哥哥了！”
　　褚清往外看了一眼，不预多做解释，“说什么你！走了。”

　　韩素的车停在门外的一个临时停车位上，已经发动起来，褚清过去拉开门上了副驾，“怎么也没打声招呼就来了？”
　　街上的车和人都很稀少，韩素利落地倒车上路，车子无声无息飞快往家驶去，褚清察觉到韩素好像有点不高兴，一时弄不清为什么，也不再出声。
　　“你最近天天都在这里泡着呢？”
　　韩素盯着前面的街景问褚清，褚清从兜里把烟摸出来点上，把车窗降下去一点，用鼻子‘嗯’了一声。
　　车速带起的风从窗户里卷进来，褚清一张嘴，白色的烟雾就吹了韩素一脸，韩素皱着眉把脸转开，又回头瞪褚清，褚清莫名其妙看着韩素，韩素嘴唇动了动，又把脸转了回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褚清看见韩素身上还穿着西装，猜想他大概一下班就去找自己了，那么急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找我有事？”
　　褚清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走，揪着腰带在浴室门口停了一下，看韩素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径自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褚清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看见韩素坐在沙发上抽烟，韩素在家里的时候几乎是不抽烟的，褚清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正犹豫着要进卧室的时候，韩素突然说，“抽屉里不是有钱，不够花？”
　　“什么？”
　　褚清站在浴室门口，脚边有一滩从他身上淌下来的水，他听清韩素说的话了，但是不明白韩素什么意思。
　　韩素就像卡壳的磁带似的，一下子出声，一下子又没声了，褚清等了几秒钟，懒得三更半夜地在这瞎耗，转身就往屋里走。
　　“天天去泡吧泡到那么晚也就算了还整天让不明不白的人请客你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韩素跟刚充满了气一样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说完又瞪着褚清不说话了，褚清在脑子里把这串字加了标点符号，然后仿照韩素的语气在心里复述一遍，大概了解，韩素是在生什么气了。
　　“不就是请杯酒，有什么大不了的。”
　　褚清知道酒吧的酒都什么价，也清楚褚清拿的钱估计也就只够他吃饭，所以他很难想象，褚清都在那里干了些什么。
　　“请一杯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天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么？”
　　褚清回身看着韩素，开始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素看了褚清一眼，把目光移开，“你想在哪里也好，想做什么也好，需要什么也好，我......算了，当我没说。”
　　韩素起身绕过褚清进了卧室，回手关上了门。

　　第二天韩素要出门的时候褚清正好起来上厕所，韩素手上拿着架单反，褚清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问了一句，“你工作还能用得着这玩意儿？”
　　韩素把单反小心装进包里，犹豫了一下，简单说了两句，“一个前辈的案子，让去拍点照片。”
　　褚清手指勾着裤腰从厕所里出来，也没洗手，没睡醒似的眯着眼睛道，“拍什么照片？”
　　韩素咬了一下嘴唇，嗫嗫道，“婚外情。”
　　褚清已经进了卧室，闻言又原路倒退着出来，抠了抠耳朵，吊着眼角问，“你说什么？”
　　韩素本来是主攻刑事案件，但就实习生来说，是没有人会关心你是什么专业的，有活交代下来，谁闲着谁就上了，不过这种事即使是对于一个实习律师，也挺掉价的。
　　“......也不是总干这种事，偶尔罢了，那个，快迟到了，我先走了！”
　　韩素迅速背上包，脚趿拉着鞋就往外跑，褚清愣了一下，在门还没关上之前伸脚一拦，对扒着门的韩素说，“你先下去开车，我五分钟下来！”

　　韩素看了眼关上的门，有点摸不清褚清想干什么。
　　五分钟以后褚清从楼道里跑出来，前面的一小片头发还湿着，大概是洗脸的时候太匆忙了，韩素就忍不住有点心虚，其实他今天不用去公司打卡，只要去几个当事人提供的地方逮人就行了，当然也就没有迟到不迟到一说。
　　韩素把导航设置好，志玲姐姐温柔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韩素沉默着发动车子，汇入拥挤的车流，过了差不多十来分钟褚清终于发觉了，“怎么是去的一个小区？”
　　韩素握着方向盘的左手几根手指伸开又拳上，整个人全神贯注盯着前方，“啊，那个，去看看人是不是在那里。”
　　褚清闻言挑了下眉，没揪住韩素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