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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褚清刚走到门外手机就响了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这个手机上有且仅有那么一个联系人,韩素。
      褚清把电话接起来,一边往路边放小蓝车的地方走,韩素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你是不是在外面?”
      褚清一怔,借着路灯昏暗的光往左右两边看,除了路上飞驰而过一看就是赶着回家的车之外,倒是有几辆停着的,但那些车在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停在那里了,韩素没道理没事把车开到这里来停着,他又不知道自己在这。
      “是啊,你怎么知道?”
      褚清有点好奇地问。
      “感觉。”韩素说,“你要是天天一天到晚在家待着不出门才奇怪了不是么。”
      褚清笑了笑,回想了一下几年前上蹿下跳到处惹是生非身体里跟打了兴奋剂一样的自己,在一辆小蓝车旁边站定,准备把电话一挂就扫辆小车回家。“我这就回去。”
      “你在哪?把位置发我一下,我过去接你。”
      从这里直接回家的话,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距离,褚清没什么好纠结的,把位置发了过去,然后点了一根烟坐在公交站牌那里等。
      一根烟还没抽完,韩素就到了,车窗降下来,韩素在路灯下显得有点憔悴的脸露了出来,“上车!”
      褚清把烟头扔进垃圾桶,裹了裹衣服绕过车头小跑着上了副驾驶。

      晚饭是烧鹅饭跟蛋花汤,褚清跟韩素两个人都不是那种特别讲究吃的人,对吃饭这件事单纯抱着能吃饱就行的目的,如果还有另一个原因,那肯定是因为俩人在做饭这方面天生都少根弦,有时候连糖跟盐都分不清的人有什么质疑饭菜味道的底气?
      韩素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擦着头发在褚清旁边坐下,既然褚清说了要去工作,那么要是一直故意避着不提,反而显得刻意了。
      韩素用眼角偷偷瞄了褚清一眼,看他神色如常,便看起来跟顺口一样问了一句,“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褚清没有太大反应,过了一会儿问韩素,“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韩素忍不住又瞄了褚清一会儿,猜测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是碰壁了有感而发还是单纯问自己的建议?
      “我觉得啊,我觉得你能做什么不重要,你自己觉得能做什么也不重要,你想做什么才重要。”
      韩素蹭了蹭自己的手心,想想自己为什么从经济转了法律,一个人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但如果那件事不是自己喜欢做的,大抵不会快乐。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褚清明白韩素的意思,就像上次他说过的那样,不用为钱的事担心,不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可是,就算是自己不想做的事,也不见得自己就能做呢。
      在陌生人面前只是灰心跟不耐,在韩素面前的时候,褚清知道自己还有一种很微妙的心情,一直以强者的姿态站在他面前的自己,如果现在被他知道了是这样没有容身之地,大概会很幻灭吧。而且这种幻灭对自己来说,比谁站在面前说‘你被辞退了’,有伤害性多了。

      离韩素租房子的地方两条街远有一家小型的修车的店,门口破旧的墙上贴了一张有点褪色的红纸:高薪招聘洗车工。
      洗车工能有多高薪褚清不知道,但单从这张纸上就可以看出来一些问题,招个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的人这么长时间招不到,要不就是老板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要不就是活多钱少。
      褚清从旁边的街上走过去,走了二三十米以后又走了回来,一个穿着到处沾满机油的衣服的男人半躺在一辆车底盘下面鼓捣着什么,褚清过去踢了一下他手边的工具盒,男人从车底艰难地扭过脸来,面上一片烦躁跟疲惫,褚清蹲在一旁看着他,“你们这招人?”
      男人声音粗哑,脸上也黑乎乎的,双手手指甲里面都是黑色的不明物体,他往门面里面指了一下,“老板在里面。”
      褚清点点头,站起来往屋里走。
      店门分成两部分,一边洗车,一边修车,褚清在修车那边的小屋子里找到一个头发稀疏满脸泛油光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台电脑面前玩斗地主,一时周围都是‘叫,不叫,叫,不叫......’的机械女声。
      老板玩得沉迷其中,人都站到了门口还毫无所觉,褚清想转身走,又叹了一口气,在铝合金门上敲了两下,铁皮发出干瘪空洞的声响,老板回过头来,快速打量了褚清一下,仍旧坐在椅子上道,“有事?”
      褚清用舌头舔过牙齿,语调没有起伏,“你这招人?”
      “招人?”
      老板有半秒钟的迷茫,跟得了失忆症似的,褚清面无表情看着他,老板那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的一魂一魄又突然回来了,恍然大悟道,“对!招人招人!你要应聘什么?”
      “......”
      “啊,是,我们这现在只招洗车工,你有经验没有?”
      老板一条腿搭到另一条腿上,上半身往后靠在椅背上,一边不时往电脑屏幕上已经托管了牌看。
      “没有。”褚清干脆地说。
      “......”
      “......没有也可以学么,呵呵。”
      老板大概也没碰到过这么死心眼的人,愣了几秒钟,接着道,“咱们这活不多,工资准时发,外面那是老陈,他什么都会,你要是有心,还可以学学修车,修车要是学好了挣钱可就挣大法了......”
      “不用了,我就洗车就行。”褚清干巴巴道。
      “哦,那实习工资两千,过了实习期看表现酌情加,你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褚清想了一下,“明天。”

      褚清从屋里出来,看见老陈还躺在车下面,脏兮兮的鞋子不时蹬动几下,有点像上吊的人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然后他穿过街,从街对面继续沿着路走。
      好吧,两千。褚清拿出一支烟点燃了,忽然想起来他一直也没问过韩素房租多少钱,水电怎么算,物业费什么的。
      俗话说,‘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再说,又不是住一天两天的,总不能吃也吃他,喝也喝他,住也住他,韩素可以当没有这回事,他要是这么顺水推舟,那就是没脸没皮了。
      晚上褚清突然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韩素差点呛住了,他咳了一会儿,拿纸巾擦了擦嘴,目光在褚清脸上游移了好一会儿,说,“不是说了,等你有钱了再说么。”
      “我也没说这就给你,打听打听现在都什么行情了而已。”
      褚清戳了几下饭盒里的饭,觉得有点难以下咽。
      从里面出来,前前后后的这也一二十天了,吃喝拉撒都是韩素管着,褚清不是个心眼小的人,也不爱计较什么,可是现在不同与以前的有来有往,谁多花谁少花没什么所谓,现在这样有去无回仅仅是一个开始,总不能天长地久地下去。
      换句话说,褚清还是有尊严的,特别是在韩素面前的时候。
      “慢慢再说吧。”韩素说。
      褚清也没继续问下去,毕竟,这个两千的活也不知道能干几天呢。

      韩素的工作好像特别忙,除了那天接褚清出狱,其余的时候能按时下班算是好的,整整一个月过去,褚清从没见他休息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行业的人都是如此。
      褚清从来不问韩素工作或者学习上的事,一是即便韩素说了估计他也听不懂,再就是,在褚清看来,工作跟学习就是两座大山,会把他跟韩素越来越远地隔在两边。
      上学的时候,人跟人之间最大的差距莫过于学习好或者不好,离开学校之后,才发现有太多太多的理由,让你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待在一个人身边,回头的时候能看见他,都非常困难。
      拿高压水枪往车子上冲水的时候褚清一时没控制好出水量,水柱迎面打在脏旧的车窗玻璃上,褚清反射性把头一偏,带着土腥味的水还是把衣服浇湿了一大片,褚清低头看了两眼,衣服贴在身上又湿又冷,但那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现在回家去换。
      这个主营洗车的店外观破旧又十分狭小,到现在还没倒闭的唯一原因只能归咎于它的地理位置还不错,旁边不少像韩素租房的地方那样的老旧小区,相对的,老旧的小区里面总不乏一些价格便宜性能低劣的车,这样的车的主人自然也不会去多高档的地方花昂贵的洗车钱,不仅如此,大多数过来洗的车上面都积着厚厚的泥土,或者顶着一张划痕百出的皮。
      褚清跟会一点修车的老陈是店里唯二的店员,有时候韩素说会很晚回来,褚清也跟他一起吃过几次饭,老陈是个老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种,褚清每次跟他一起吃饭都想,也许这就是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后自己的写照。
      跟褚清之前设想的不太一样,老板虽然不怎么样但也不苛刻,大多时候他从来到走一天都会沉浸在各种单细胞动物就可以玩的脑残游戏中,根本没心思关心除此之外的事,老陈说因为房子是老板自己的,所以没什么压力。
      不妙的是来店里的很多客人都带着生活在底层社会的人盲目的无所忌惮跟明目张胆的嚣张,花着二十块钱,妄想享受二百块钱的服务,老陈可能已经习惯,在他们大放厥词的时候通常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麻木脸,不过褚清修行不够,常常想抡起胳膊揍人。
      “生活啊,是需要恒久忍耐!”
      老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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