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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要是在以前,褚清可能什么也发现不了,但是现在今非昔比,在莫名其妙之外,他还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氛。
      现在这个社会,男人喜欢女人,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都不再是新鲜事了。
      特别是在里面的时候,探监的就算是夫妻,交流也只限于说说话,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催生了许多单纯维持性关系的人,然后等时间一到,一拍两散,各自回家过自己的日子。
      从刚开始知道这种事的瞠目结舌,到现在的等闲视之,唯一让褚清觉得遗憾的地方,是替那些没有感情却会发生关系的人觉得悲哀。
      不过面前这两位,显然不是。
      又来了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这个比较沉默,来了之后不发一言就跟第一个来的那个一起开始擦桌子拖地,给褚清倒水的帅哥在厨房呆了一会儿出来接着擦吧台,最先开门的男人继续坐在吧台里面玩游戏,一会儿高兴地摇头晃脑,一会儿郁闷地苦大愁深。
      褚清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快五点了。
      “多少钱?”
      “什么?”
      男人眉飞色舞地盯着手机,百忙之中分神问了一句。
      “牛排。”褚清说。
      “请你吃!”
      褚清看看穿衬衣的那位,他目光跟褚清对上,笑着耸耸肩,说,“老板说了算。”
      褚清犹豫了一下,把手机搁在吧台上,从上衣跟裤子的总共四个兜里一个接一个摸过去。还是那天从韩素放的钱里面拿的那两百,除了这几天偶尔吃饭的,褚清也不知道还剩多少,反正他把兜都掏了一遍,硬币也算上,攥在手里,都放在了吧台上。
      衬衣男人也不阻止他,边擦吧台边低眉顺眼的笑,褚清拿上手机站起来,“走了。”
      门外的阳光变成了橙红色,褚清打开一边的玻璃门往外走,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明明白白一个“Closed ”。
      门自动缓慢地往回关,在将关未关的时候,有隐约的声音传来,“杰哥,刚才那个......”
      “谁也不是!”

      褚清在街上扫了一辆小蓝车,骑着去了韩素一直买饭的那家店,老板夫妻俩比以前老了很多,店门还跟以前一样旧,人还是一样挤,离着老远就闻到饭菜的香味,轮到褚清的时候,老头看了褚清好几眼,低喃一句,“小伙子看着眼熟啊!”
      褚清笑而不语,要了一份什锦饭一份茄子煲,出门以后给韩素打电话,“我买了饭,你直接回来就行!”
      天黑下来以后开始下雨,不像秋天的雨,反而像夏天的,先是打了几道明亮至极的闪电,亮如白昼的光瞬间笼罩大地,褚清都准备好听震耳欲聋的雷声了,浑身汗毛竖起来,等那咔嚓!一下,好几秒过去,却只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大概两块云彩发生撞击的地方离得很远。
      弄得褚清不上不下的,就像想打喷嚏的时候,嘴巴张开了,又一直没打出来。
      过了没几分钟,哗啦啦的雨声迅速由远及近,像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蔓延过此地又扩散到了更远的地方。
      秋天的雨总给人一种凄凉冷淡的感觉,让人想窝进被窝里,最好再在屋子中央点上一个火炉,炉子边上烤上几个红薯,等香甜的味道充满了空气,才能冲淡一些心里莫名的哀愁。

      韩素进门的时候看见褚清盘腿坐在阳台上,身下是没有温度的瓷砖,有白色的烟从他手边缓缓上升,他穿着一件肥大的T恤,显得背部十分瘦削,屋子里的空气是凉的,跟没有人差不多,韩素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想安静走过去,双手张开把他拥在怀里。
      然而韩素只是站在那看了几秒钟,然后一边换鞋一边问,“怎么在那坐着?不嫌凉。”
      “你今天回来得挺晚。”
      褚清说。
      是叙述的语气,明明没有抱怨,但韩素愣是从里面听出了一丝不高兴来。不是嫌他回来的晚不高兴,是一个人需要陪伴的时候仍是孤身一人的失落跟寂寥。
      韩素把还滴着水的雨伞撑开放在褚清旁边的地上,伸手拉他起来,语气平平,“下雨了,堵车。”
      他不想让褚清知道,其实是一个前辈的女儿被留堂,他站在走廊上听了两个小时老师给那年纪不大主意却不少的女孩补课。觉得丢脸,又觉得褚清知道了不是会替他打抱不平就是会替他难过。
      “饭都凉了吧,我去热热,什么时候去买个微波炉,往后冷了,热饭还能快点。”

      吃了饭褚清先去洗澡,三五分钟之后像往常一样围着浴巾出来,韩素一见就去自己那屋找了冬天的睡衣出来,扒着褚清让他换。睡衣是珊瑚绒的,软乎乎的布料上面印着一只虎头虎脑的熊,
      “晴天的时候就算了,你知道现在多少度吗?十几度!感冒很好玩?”
      褚清不胜其扰,脚踩着沙发边缘把屁股抬起来扯掉浴巾,天花板上的灯光正好直射在他小腹上,让一切无所遁形,褚清刚准备穿裤子,韩素一把把他的手打开了,冰凉的手指触着他的皮肤,声音开始发颤,“这是什么?!”
      褚清先是一愣,然后把韩素的手扒开,套上毛茸茸的裤子,叹了一口气。
      褚清这个人,身高一米八二,体重徘徊在六十五到七十千克,肩宽腰细腿长,长得不能说英俊不凡也总能称得上平头正脸,最有特点的是一双剑眉,眼眸深邃,带着几分戾气,是那种无论他看别人还是别人看他都会让人觉得不耐烦的人,脾气稍微暴躁一点的,凑在一起保准一点就着。
      在监狱那种地方,本来就没什么良善之辈,新鲜血液进来的时候不乏想尝鲜的人,褚清彼时已经不太热衷于打架斗殴,三番两次躲过打他主意的人,但是就像那句话说的,树欲静而风不止。一次洗澡的时候,从弥漫的水雾里面伸出来一只手,那只手里攥着一把手掌那么长的刀子,刀尖直接抵在他的小腹上,那个声音说,‘终于逮到你了!’
      褚清愣了几秒钟,在那人以为他就要就范的时候突然笑了起来,他侧了一下身,迎着那把刀上去,下一秒传来噗的一声,没感觉到疼,只有手指一寸寸掐紧那团满是肥肉的脖颈的黏腻感,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淌下去,沿着瓷砖由高到低混在水里往下水道里流,旁边突然有人尖叫,“杀人啦-------”
      “疼不疼?”
      “什么?”
      褚清回过神来,抓住韩素的手指,笑了起来,“你傻啦?早都好了还疼什么。”

      明亮的灯光下,韩素把褚清的裤腰拉下去一半,有一两根弯曲的毛发调皮地跑了出来。褚清的小腹非常平坦,腰侧也没有半分赘肉,靠近大腿的地方,一道十公分左右丑陋而醒目的疤痕,像蜈蚣一样蜿蜒在平滑的肌肤上。
      韩素忍不住把手从褚清手里抽出来,掌心覆在上面,又问了一遍,“疼不疼?”
      褚清把腿张开一点,韩素的手摸得他有点说不清的感觉,“应该......有点疼吧。光想着杀人了,肾上腺素分泌旺盛,没觉得。”
      韩素并不关心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关心那个人是谁,他只关心一件事,“你他妈,差点就死了!”
      褚清晃晃腿,无所谓地说,“这不是没死么,旁边那么多人看着呢,怎么会让我死。”
      韩素另一只手掐紧了自己的手心,气愤,伤心,后悔,无可奈何,后怕,种种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全身忽然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急促又紧绷,“褚清,你差点就死了!”
      “这不是好好的么。”
      “那要是死了呢?!”
      韩素提高声音,瞳孔急遽缩小,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鹅。
      “死了,就死了呗!”
      韩素回手狠狠给了褚清一个嘴巴,咬在一起的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目眦欲裂。
      褚清慢慢把脸扭回来,脸上火辣辣的,他用舌尖舔舔被牙齿咬破了的嘴巴里面的肉,看了过于激动的韩素一会儿,伸出一只手把韩素揽过来,一下一下拍他的背,喃喃道,“不死,不死,你说不让死就不死。”

      褚清其实不是特别能理解韩素的脑回路,就像韩素好像也不是那么了解他一样。在他看来,之所以能成为朋友,彼此之间并不一定特别了解,或者说是一样的人,而是在对方需要的时候,自己可以挺身而出,不管是不是真的能帮上什么,还是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因为身上的伤很严重,褚清在医院里躺了二十几天,出院之后又休息了快一个月,跟被关禁闭吃喝拉撒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小屋里,上午下午各一个冷馒头加自来水比起来,褚清觉得自己反而是因祸得福了,最重要的是,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了明目张胆打他主意的人。
      褚清并没有主动寻死的念头,不过是一味忍让之后终于爆发,洗澡的时候一个大隔间里二三十个人,想死也死不了的吧。
      但是他能感觉到韩素的心情,沉痛加惧怕,伤心又悔恨,像是小孩子差点弄丢了最心爱的玩具。
      褚清从来都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按他自己对自己的评价,心笨嘴更笨,很多时候他都不太明白韩素为什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像是生气了,不过他对待这些事情的方法倒是很统一,高兴的时候就跟他一起高兴,不高兴的时候就在身边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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