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故事》锦婵

11、第 11 章

　　褚清犹豫了很久，坐在阳台上抽了三五只烟，韩素不打听他的事，他也不想拿这种事烦他，毕竟，就算说了也只是多了一个跟着瞎操心的人，并不能实际解决什么问题。
　　褚清早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的是临到跟前的时候竟然这么直接且让人哑口无言，算了，看在抄了那么久的字的份上，就当是去练练手吧。
　　第一天没上工，而是来了个快速笼统的统一培训，把所有的人集中到一起，上午简单说了一下公司的规章制度跟各个科室的工作流程，下午发了考核试卷跟答案又是一通抄，褚清抄了一会儿用另一只手捏了捏手腕，觉得这种活比打架无聊又烦人多了。
　　第二天上班之后先是每人发了一件红色背心，跟正式员工的红上衣相似又不相同，大概为了让顾客分辨这些人是超市的工作人员，然后又能跟正式员工区分开。
　　褚清被分到了卖锅碗瓢盆的科室，一上来就让熟悉各个区位都放了什么，然后度过了在数十条货架面前无所事事兜兜转转每天干站着的三天以后，一个大姐上货的时候指示他一块，褚清记忆力还是不错的，准确迅速地把东西放好，第一关就算是通过了。
　　接下来又三天天天在仓库整理库存，把货架上一箱一箱积满尘土的货物拿出来跟系统里比对数量跟名称，校对完之后再放回去，中途被主管三番两次用语言挤兑的时候，褚清都低着头握紧自己的拳头，谨防它自己出去伤人。
　　在经过一个超市里半月一次的整体调整货架跟促销物品摆放的大夜之后，凌晨三点回到家，褚清筋疲力尽地打开房门，韩素马上从卧室里出来，身上还穿着外出的衣服，盯着他问，“你去哪了？”
　　褚清没告诉韩素他去上班的事，晚上韩素看他没在家发微信问他的时候他就简单回了一句‘在外面’。
　　褚清皱了皱眉，一晚上他已经听了足够多的‘不是这样！’‘收回去把这些放上！’‘这都一样的你放这么多做什么！’......他不想冲韩素发脾气，于是一言不发进了浴室。
　　韩素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跟到门外，过了一会儿说，“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
　　褚清没出声，韩素便知道这是默许了。
　　褚清围着浴巾上身还躺着水珠从浴室里出来，一碗热辣鲜香的方便面已经放在了茶几上，褚清冲完水心情好了一点，冲还站在一旁的韩素道，“快去睡！”
　　韩素只好进了卧室。

　　“嗯，按照规定，这几天是不能给你开工资的，因为你的情况是属于瞒报......”
　　人事小姑娘还在战战兢兢絮絮叨叨往下说，褚清懒得再听，转身把身上的背心脱下来，放在桌子一角，沉默地走了出去。
　　他已经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你这是明知故犯，所以活就算白干了。
　　多大个事啊，还非要拐弯抹角冠冕堂皇地说这么一通，大概觉得自己会卷起袖子揍人？
　　按照规定，昨天大夜占用的比正常上班时间多的那一部分在今天补齐，所以在比正常白班上班时间晚了四个小时后，褚清准时出现，刚穿上衣服还没来得及到岗，就被人事的小妹叫走了，原来，派出所办理证明的人来了......
　　褚清本来就不是喜欢逛街的人，现在更不想呆在这个热闹喧嚣的地方，今天是个阴天，外面的风呼呼刮着，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纷纷裹起衣服挡住脸急匆匆走着，户外的木椅上，只有褚清像是沐浴在春天温暖的阳光下一样翘着脚坐在上面。
　　褚清侧了侧身，双手拢住不断跳动的火苗，终于在尝试了N多次以后成功把烟点上，然后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拢了拢外套的衣襟。
　　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超市这个工作。
　　统一的着装跟编号，做什么事都被各种要求，其实跟监狱里的生活所差无几，但是又不像在那里一样什么都不用管只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褚清有时候觉得自己特别像蚂蚁中的一只，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搬起来的不过是人类眼中的一粒尘埃。
　　但是，自己不喜欢，跟不能，是两回事。
　　还有，那些不同于往的目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不用偷偷摸摸做贼一样瞒着韩素了。
　　褚清把被风吹得有点发疼的眼睛眯起来，烟屁股扔进垃圾桶里，忽然又有点想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韩素看得见的时候就老爱跟他唱反调，东西乱丢，垃圾乱扔，洗完澡裹个浴巾就在屋子里晃，但是看着韩素一边忿忿一边无可奈何跟在后面收拾的时候，就有种放纵肆意的快感。
　　算了，不就是一份工作么，有手有脚的，难不成还能饿死。

　　褚清没坐公交车也没骑小蓝车，又没有什么地方急着要去的，就沿着萧索的街道慢慢在路上走，经过某一条街的时候，看见一家到这个时候才开门的店，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正把玻璃门上粗壮的铁链往下拿，褚清抬头看了一眼招牌，什么什么bar。
　　怪不得。
　　“几点了？”
　　褚清问。
　　男人面容冷峻，先看了褚清一眼，然后低头看了看手表，“三点十分。”
　　褚清点点头，“开门了？”
　　“开门了。”
　　男人把门往两边推开，褚清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以前的时候，有那么一两次，跟韩素一起，也偷偷来过酒吧，不过都是在晚上九、十点钟趁人多的时候混进去，这么大白天的，还真没来过。
　　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的英文名的酒吧，门脸不大，外观也不夸张，就是两扇普普通通的玻璃门，但一走进去，却发现别有洞天。
　　男人进门之后把皮衣一脱随手搭在一张沙发背上，褚清真怕看见一身紧身黑色背心，好在只是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男人回过头来，“你......”
　　“有吃的吗？”
　　这间酒吧出乎意料的大，大概有三四百平米，一整列墙都做了酒架，酒架前面是长长的吧台，吧台前方空出来一块五六平米的地方，应该是舞台，围绕舞台成一个圆弧形放着桌椅板凳，跟特色餐厅似的，桌椅板凳都是原木的，再往后面靠墙的角落放的是宽大厚实的一看就适合躺在上面的沙发。
　　屋子里没什么垃圾，只是桌椅比较凌乱，空气有长时间不透气的沉闷感。
　　男人看了褚清几眼，从吧台一边的小门进去，吧台连着一间小厨房，用玻璃跟外间隔开，男人在冰柜里翻了半晌，拿出一块牛排放在平底锅里开始煎。
　　“WiFi密码多少？”
　　褚清在一张高脚凳上坐下，问。
　　“墙上。”
　　于是褚清用5.0的眼在厨房门边看到了密码，连上。
　　韩素说，有WiFi的时候就要用WiFi，没有WiFi才用流量。

　　有风铃声响，褚清下意识往门口看，进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看见褚清吃了一惊，张嘴就问，“你谁啊！”
　　褚清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男孩已经看到了厨房里的男人，他狐疑地看了褚清几眼，快步进了厨房，褚清听见他说，“杰哥，外面......”
　　“不用管他，该干什么干什么。”
　　男孩围着灶转了一圈，盯着锅里的牛排非常眼馋的样子，“哦”了一声，从厨房里出来，开始挨边把桌椅板凳归位。
　　男人嘴里叼着烟端了两只盘子出来，大的上面放着煎好的牛排，旁边放着刀叉，小的里面放了一块深色的湿毛巾。
　　褚清把手机放下，擦了擦手，叮当叮当开始切牛排。
　　男人在吧台里面褚清斜对面坐下，把手机掏出来开始玩，外面又进来一个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件衬衣，没问褚清，倒是抱怨了一句，“又抽烟！”
　　“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男人懒懒地说了一句。
　　牛排味道很好，非常鲜嫩，外面一层胡椒，褚清吃了一块进去，肚子反而开始叫了。
　　男人没抬头，不过因为离得近，褚清看见他牵了牵嘴角。
　　“有水吗？”
　　男人闻言皱了皱眉，褚清曾经在很多人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玩游戏玩到关键时刻被打扰了的样子。
　　一杯柠檬水放在了褚清面前，是那个二十五六的男人，他笑起来有种温暖干净的气质。“请用！”
　　褚清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他的颈侧，在他的右边锁骨上，有一枚不是特别明显的吻痕，随着他一倾身，正好露出来。
　　褚清目光稍微一滞，他已经发觉了，顺着低头一看，十分内敛的笑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褚清不便多看，眼观鼻鼻观心盯着手机屏幕，那人踢了正在玩游戏的男人一脚，转身进厨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