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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五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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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bg,其实后面的剧情大体都有了
*P_01J
林鸦川陪着芥川在台阶上坐了很久,月亮怕被人看破它冰冷丑恶的脸而钻进了云里。
灰蒙蒙的世界犹如落早已幕千年般扑上了久远的粉尘,装模作样的喜欢掩盖事实的精英们总自满地以为被压迫太久的奴隶早已丢掉了反抗的能力,可在他们的倨傲触不到的黑色里,有一双双淬毒的眼睛盯着他们手中的酒杯。
淬毒的大杏眼阴狠缕缕密布,连草地上的蜈蚣那密密麻麻的腿也恨不得躲入这双眼眸里。
红酒摇晃,窗幔垂坠掩盖了窗外白天的明亮,昏沉低迷的屋内,暧昧灯光交错下的阴影都被吞没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悠缓到仿佛睡着的琴音从琴键的尾端坠入起泡酒的幻灭中,月见山一云坐在沙发上,铜色水果叉戳起一块雕成花的糖心苹果,他举在眼前转动叉柄:“那个芥川龙之介怎么被你们找到的?”
坐在对面的男人眯起眼抿了口醇香四溢的红酒,酒香蓄漫的唇缓缓开启,高贵的教养却呕出刻薄的话:“得亏那一批死绝的废物——还留下一个断腿的东西赶回来报信。”
“那一次的打击,虽然损失惨重,可核心保留下来了。”又一个男人走过来坐在了侧边的沙发上,棕褐的长发撩到左肩,大半张脸都涂满了妖娆的气息,上挑的眼角让他看起来有点而刻薄,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阴郁得说话时舌根都黏在了一起,“呵……秦家大小姐那个废物……”
哈?现在骂人家废物?明明当初很看好秦夜弦的资质,现在当众打脸也不嫌疼?不就因为秦夜弦拿走了他宝贝的试验品P_01J嘛!月见山一云心底冷笑着,脸皮还是平静地得体。
“欧仁,你的珀莉你有信心把她拿回来吗?”月见山一云突然笑了,他盯着妖娆男人水蓝色的眼睛,作为亲手操作的实验员,欧仁·德·沃居埃比谁都期待小珀莉的实验结果,那个精致漂亮的玩具几乎拥有所有理想态的优越条件。
妖娆的男人不屑地瞥了月见山一云一眼,他抬高脸从鼻腔哼出一阵鄙夷:“你这个对稚童感兴趣的人最好不要插手我的理想。现在你的横滨需要关注的只有弗朗西斯卡这个不速之客。”
林鸦川手中的情报网是个棘手的东西,他们千方百计地想要争夺、毁灭,视她为蝗虫、鼠疫,却从没想过合作、接纳、训导,所以森鸥外比他们更快地握住了渠道。
舞会的窗幔后有一条纸薄的影子拦腰折弯在窗台上,它无风而动,沦为生长在墙内的一块伤痕,虚化成偷听秘密的最佳记忆,演变成异能者卑劣的手段,沙沙的风如同叶间蛇鳞滑行,分叉的红舌搜刮着腥美的臭味。
芥川的自责源自于血缘负担的鞭笞与斥问,林鸦川作为一个拥有过哥哥疼爱的妹妹当然想平息这场烧尽了芥川一切倔强与傲骨的火灾,可她拥有过完美的家庭与丰饶的童年,这一切的艳丽色彩都成为两个世界无情的分界线。
多么无力,像一场观众被隔绝的话剧,悲剧中的主角倾其所有跪地悲哭、泪流满面,浓烈的铺面而来的悲伤湿了场外观众全身、冷了心跳,连嘴角都苦涩,观众苦涩着,这就注定了主角内心有一场不愿被人看到的独角戏。
这一份独一无二的悲伤来自于相似性的不相通,平静得像条湍急乱纹的河流,林鸦川跨不过。芥川的无助都被世界孤立,他习惯了把自己放在孤立无援的位置,仿佛自己就该是个被忽视的人,却挺起腰杆活着,比谁都卖力,比谁都用劲。
这一个夏日,一场严冬侵略芥川瘦弱的身躯,他决绝任何人的暖裘,咬牙扛过刺骨的风,无畏满身伤痕。他像被夺走了吊绳的玩偶,原本就哀丧的脱形的瘦骨还沾了一身泥的失落和沮丧,没了平时高调步伐和并不算和善的态度,芥川似乎不是芥川了。
看着这样于往常完全不同的芥川,林鸦川皱了皱眉——在遇到这个男孩后,她太喜欢皱眉了。女孩摸过琴键、舞蹈时划过阳光的手指推动发软的纸盒,纸盒牛奶还有些温度,林鸦川让自己并不软糯的声音刻意显出几分关怀:“喝掉它,你妹妹还需要你。”
林鸦川下定一个决心,于是她抿着唇,撑着膝盖缓缓起身,她在离开前拍了拍他的肩,她不敢太用力,怕一下子就把芥川拍垮了,毕竟他看起来身体并不好。
“林小姐。”还没走两步,坐在台阶上颓丧的男孩用沙哑粘腻的嗓音喊她,她停住脚步连着心跳都颤了一秒,芥川毫不留情的拒绝带着点看不懂的恼怒,他弯弓着的脊背脆弱,但冷硬而坚定,“林小姐!在下并不需要你的好心和善意,在下一个人也可以!不需要你的帮助!”
他——?!简直不可理喻!林鸦川本也想和他理论,或许会引发一场泄怒大战吵得不可开交,可她刚才下定的决心迫使她默念着无数遍连成一片的冷静,气涨的通红的脸鼓着腮帮,她重重“哼”了一声走得飞快,那双脚像是拿鞋底狠揍着地面,踩碎了草篱边里的虫鸣,吓到了窝在羽毛中睡觉的飞鸟——
“吱吱”、“咯咯”……还有扑闪翅膀的声音,让芥川刹那间觉得他还活着,余光落入香醇淡去的纸盒牛奶中,开启的一端小口怯怯地与他对视,只露出容得下半框视线看透其中乳白的温柔,他不知道他的表情苍凉或绝望,试探地伸出一根手指触碰凉透的纸盒的温度——
他本来以为凉透了,最后一丝温度挣扎似的在夜风的迫害下藏在纸盒的棱角上,芥川开始不由自主地想,是他的手比彻夜吹的风更冷,还是林鸦川掌心留下的温暖持续时间太长。
可是这个世界,为什么总喜欢让别人的心软来羞辱他的实力?他看起来不够强大吗?不,他真的不够强大。可怜的贫民窟的小狗只会龇牙咧嘴地狂吠,愚钝的牙齿咬不动硬骨头,哪怕他磨尖了牙齿,也变不成狼……
仿佛从一开始,这个世界给自己的定位就这么渺小,卑微到一生,延续到死亡。
正巧凌晨与清晨的交界线被浓浓的鱼肚白模糊成薄雾,商务车驶回港口组总部大楼的时候,太宰治让部下调回了事发现场,他脱下长到脚踝的大衣朝车内一丢,踮着脚尖向巷子内走去。
弯下腰看到猫咪忘记叼走的半个臭鱼头,抬起头锁住水泥墙上的裂缝,打斗痕迹的确很明显,但却没有任何血迹四溅的痕迹,唯一留下的干涸暗红警告着——
这里曾发生过不寻常的流血事件。
第一案发地点不是在这里,或者,这不是物理的杀人方法所构成的流血,而是动用了异能……一旦牵扯到异能,太宰治就理智地认为不好办,异能者作为普遍存在的特殊群体,总能让某些意外成为真实目的的障眼法。如果说和江尾堇宇落有关,太宰治反而觉得这是一个陷阱,毕竟江尾小姐常年在国外作为和其他黑手党交易的“信使”。
叛变么?森鸥外作为首领怎么可能没有察觉,他明明不该被归入心软又对奇迹抱有幻想的男人之列啊……又或许心浮气躁却忠诚的江尾受人指使?可谁又能指使动港口组的暗杀者去针对一个小女孩?然而一丝疑惑很快被否认——
噢!或许是林鸦川的情报网,最近森鸥外不是和一个大鼻子的欧洲人“谈”成了一些事么?那个人好像在说什么“布鲁亚尔”,反正在一旁听他们扯完全程的太宰治一直看着窗外,想着该怎么愉快地自杀,连鸟都不愿意停歇的高度而人却趋之若鹜……
算了,林鸦川的事情……他太宰治还没空到去关心,毕竟一个只是来横滨避难的稍微有点意思的小女孩,像只避冬的候鸟,一转眼就飞走了,他什么都留不住,这个世界,没有一种色彩属于他。
眼前干涸的一片血迹、砖墙上留下的深色裂痕。浓重、惨烈、孤寂,太宰治回头,清晨宛如墓地的浓雾弥漫开一股股清冷凉薄的气息,商务车旁的部下负手而立,几步的距离太遥远了……
在□□名下的那家医院里,茶棕色马尾翘起了刚刚被揉乱的几丝卷毛,嘴角留着棕色的渍痕,眼眶红肿,双眸无神,林鸦川已经一晚上没睡觉了,头重得像是要从脖子上落下来,疲惫不堪,她正毫无形象地叉开双腿拿鞋跟抵在地砖上等着对比的结果。
咖啡杯刚刚举起,一口咖啡还没入口,门从里面被推开,林鸦川试着起身却发现做不到,她只能仰头询问,一仰头却拗得脖子酸胀、眼冒金星。
“乔肖恩,刀口对比怎么样?”女孩手中晃着香精味很重的甜口瓶装咖啡,忍着想吐的冲动再次狠狠灌了一口,眼前的景象清晰了一些,可眼皮却更沉了,对面的人用日文说了句话,她没听清,只好揉着额角让自己清醒些:“不好意思,可以再说一遍吗?”
察觉到女孩精神不佳的歉疚与窘迫,带着口罩的男人摘掉了口罩俯身上前半步,用放慢了一倍的语速说:“对比过询问了一下□□的人,江尾小姐的手法无疑了。”
“谁是江尾?”对线索里的陌生,林鸦川很快捕捉到,昏沉中的心智比在海浪中的一根浮木更加摇晃不定,她渴望通往事实的灯塔却只能在海面迷雾中打转。于是面前的男人告诉她,江尾堇宇落是港口组的暗杀者,在国外作为港口组和其他黑圌手圌党交易的“信使”,最近几天才回来。
那跟银有什么关系?奇了怪了……林鸦川心底的嘟囔一声都没有漏出嘴角,她觉得自己的手腕软得不得了,手指抓着瓶装咖啡晃啊晃,可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也跟着晃,耳边还有那个男人的话,有点焦急,像在叫醒一个考试睡过去的傻子……
她觉得自己的手指松开了一只布丁瓶大小的东西,明明张着手,捏死花朵的汁液却黏在了指根、指尖……好奇怪啊……
“沃尔夫小姐?沃尔夫小姐?”口罩扒到下巴上的男人凑近,转用德语喊了几声,他看着靠着墙砖闭上了眼的林鸦川有点儿为难,一旁椅子上的瓶装咖啡,棕褐的液体咕噜咕噜往外涌动,如得了自由缺不听话的小宠物,在洁白的瓷砖上落下一长串溅开的淤泥的颜色。
哎……先收拾干净再说吧——男人将口罩向上挪,遮住了鼻梁和嘴巴,他借了拖把,半路拦了几个小护士托她们把林鸦川搬走。
困意慢慢的身体软得用不上力,林鸦川觉得自己像片羽毛落在一只鸟的翅膀上飞啊飞,最后扑入一团凉凉的溪水里……
耳边滴滴答答的仪器声响起又熄灭,梦境中的火光亮起又落下,林鸦川窝在芥川银隔壁的空床上睡得得很沉,仿佛从不歇息的听觉尽职尽责地将病床滚轮蹂躏地砖的声音送入梦中,丝毫不介意把主人吵醒。
在芥川银的病床被挪走后,躲在病房外一个角落的芥川才敢进去,他感受着银在狭窄空间里的呼吸,感受着那一份血脉相融的疼痛和情绪崩塌的疾苦。
可看到林鸦川打着哈欠、顶着头茶棕色鸡窝发的模样,突然间,他低沉、灰败到破碎的心脏被一种毫不犹豫的无奈扫堆到了一起。
心脏被倒了一团从天而降的粘合剂的感觉有些让芥川难以接受,沉闷中穿过一缕湿润的风,他盯着林鸦川看了挺久,刚睡醒的女孩朦胧着傻傻呆呆的神情和一夜没睡的男孩互相对视着,芥川龙之介捂住嘴咳嗽一声,借此挪开视线:“你……怎么在这里?”
不知道是蒙在掌心的话在空气中传递得太慢,还是林鸦川的灵魂还在做着化身羽毛的梦,她迟疑了好几秒,眼神都像是喝醉般的迷离茫然,她低下脑袋:“忘了……”
刚睡醒的林鸦川的战斗力弱得连芥川都不屑于打击,对她的嘲弄和鄙夷仿佛是对自己实力的看低和歧视,他还不至于去欺负一个神志不清的傻子,呵……
滚轮划过瓷砖,影子恍入视线,病床被推了进来,床上少女拥有了几分血色的皮肤没有昨天那么恐怖,昨天的芥川银苍白像是转瞬间就消失的幻象。
医生戴着口罩在记录本上写了几笔,他半边脸上斜斜划过一道凶狠的疤,可他的声音低沉不乏耐心:“小姐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不久后就可以醒来,注意饮食清淡。”
他看着护士将监察身体机能的仪器贴片重新贴回芥川银的身上,倏而他的视线“咻”地盯住林鸦川,低沉的语气瞬间沉落如一块严肃的铁:“过于年轻的不适应连续熬夜太久的身体不适合连续熬夜,请不要让没有意义的事情的结果堵占有意义的东西。”
医生说完招呼护士一起走了,林鸦川愣愣地盯着关上的门,足足十余秒的寂静让她反应过来医生的话,她看向芥川的视线又薄又轻,像一只猫咪的绒毛,芥川正被这样的视线看得不舒服,这时女孩指着门张开了嘴:“他是在说我占了床位?”
不然呢?这么明显的话都听不懂了吗?芥川转头,小心翼翼地逡了眼芥川银,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缠着新换的纱布,薄薄的几圈,比较凸起的部分是下面盖住的敷料。芥川悬空的情绪终于落回了原位,令人头皮发麻的懊恼、愤怒、沮丧、失望也在窗外阳光的安抚下渐渐淡去,就仿佛它们只是在心底过夜的客。
接着 ,另一张床落下了一阵动静,林鸦川一脸不服却又带着点儿心虚和歉疚,不服是因为医生说话的态度直接,歉疚和心虚是因为医生说的并没有错。她不会因为自己强弱情绪的碰撞而失控得在病房里大吵大闹发泄,毕竟她的家教没有教过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打扰别人的空间。
“睡饱了?”芥川抱臂靠在墙上,他很冷漠,冷漠中带着点刺猬般的凶狠,话是对林鸦川说的,视线里少见的柔软和纠结全给了床上闭紧双眼的芥川银。
这一问,让林鸦川突然想起她昨晚的决心——她为什么要等到那一份验证报告!明艳的深蓝瞳仁渐渐扩大,恍然的暗色将明亮撕裂,她深吸一口气一拍脑袋,顾不上凌乱的鸡窝头推门就跑了出去。
根本搞不懂林鸦川为什么从刚睡醒的状态下脱出又突然来了精神,芥川看了一眼闭合的门,耳畔却落入医院住院处玻璃移门滑开的声音,这种似是而非的错觉让他飞快收回了视线。
换在胸前的手握紧的拳头,少年手背上的筋脉爆出青色的络条,像垂死的藤蔓拼命抓住岩缝的狭窄逼仄,其力绝坚,崩石裂山。他一定会让不知死活的罪魁祸首付出代价——一定!
这是第一次林鸦川动用了情报网下待机的人员,甚至惊动了正打算午睡的二叶亭四迷,他坐在书桌前看着一位眼熟的律师在自己视线下变得小如幼猫的身姿从窗台路过,等了大半个下午,哈欠耗光了所有的睡意,联络用的手机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嘶?这小姑娘是要造反啊?横滨这么太平她怎么临危正坐得和太后一样?家里糖罐翻了超市买不到糖了还是怎么着?
林鸦川家的糖罐子没有翻,别人家的糖罐子翻了,她却看不下去了,说她多管闲事也好,自作多情也好,她作为一个容易被打动的人,情绪化严重又容易冲动,不知道哪一天会把地球撞出个洞来,可偏偏她这样风风火火大步流星的人,硬长着一张不太有表情的脸,看起来有点倨傲,却又不那么霸道。
□□首领办公室,阴森暗沉的空气充斥着走廊,地毯吞掉一切声响,门口两位持枪而立的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一言不发盯着前方,桐木门紧紧关闭,将屋内的一切圈成另一个世界,森鸥外坐在首领专属的椅子上纹丝不动,只有笔尖沙沙的细腻在一张淡黄色信纸上落下飞扬的吻痕。
“江尾小姐只是个诱饵。”笔尖深入信纸,墨痕褪完最后一丝水色光泽,森鸥外将钢笔横放在眼前,“应该让这个容易丢的饵早点儿落到她该去的窝里。”
“是江尾小姐回来的时候发现的?”太宰治疑惑,为什么森鸥外总可以一眼看破却又不说,甚至还会在背后推一把,他视黑手党为什么呢?王座?工具?
“太宰,很多故事并不是从它的第一句话开始的。”森鸥外转了转横放在眼前的钢笔,阳光贴着镀银笔头从笔尖跌落在棕红漆木桌上。
第一句话放在那里就为了贴近故事,而故事的根源,在一个角色设定好的曾经就已经开始伸出爪牙。
银辉洒遍的夜晚,一身泥尘的芥川靠着残破的土墙喘息,握紧的双拳沾满了土灰与伤痕,青紫的皮肤一深一浅地炸开暗色的红。
有一两滴血珠溅在脚边舔舐着黑夜甘美的寂静,他面前是一堆碎砖和断面整齐的几根钢筋,他嘴唇微张的喘息像在哭泣,因愤怒而压得发白的眼角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他要变得更强大。羸弱的少年想撑起苦难的重量,一轮银月洒下夜的火种。
炽热、滚烫,以铁水般的的浇筑着一颗刚硬偏执的心脏,独属于芥川龙之介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被任何人侵虐!
在这个夜晚,闯入这儿的不速之客不仅芥川一人,有只心高气傲的茶棕色松鼠也顶着凌乱的头发跑了进来,月光如雾色将一切都染得朦胧,她本来就要出来找芥川的,大部分在横滨的人都用来调查抬布鲁亚尔与江尾堇宇落的关系,可医院附近怎么都找不到他的人,她害怕这会儿万一出了什么事难以料理,她总不放信,以为他的冲动、自傲、自责会让他做出疯狂的事情。
可他现在就靠着半堵破损的墙边,挨着沾满灰尘的月色,不满地抬头睨了涨红着脸的林鸦川。
女孩一口气都没喘,冷俏嗓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比划玻璃还要可耻地响亮冰凉。
“喂!就只剩下你个好好地了你就别这么这趟自己不行吗?”随手擦去额间的汗水,林鸦川插着腰又指着芥川吐脾气,她皱了皱眉,那双明媚的深海蓝的双眼装得下两座活火山。
或许刚才的发泄让芥川太累了,他不想打架也不想吵架,撑着断墙站起来,一步一寸月色,林鸦川看着逼近自己却没有战斗意志的男孩,以为他想跟她打架,于是她立刻摆出不服从的架势:“喂!你别乱来!”
可出乎意料的是,芥川只是伸出满是淤青和伤痕的手将她一头乱发理平,揉了揉又揉了揉,虽然看上去依旧不怎么柔顺,但也比疯癫的鸟窝好很多。
男孩有点儿沧沙的半哑声线像是哭过了一场,他有些茫然的无力,却又有股拧成铁索的坚定:“在下原本想让银呆在在下身边,这样她就会少受一点伤害,可没想到……”
失去离自己那么近,他很心疼,也很恨。没有一个人能够容忍自己所爱、所珍视的美好被别人碾碎,所有的愤怒和恨恼横冲直撞地撕裂可以呐喊的声带,不发声的绝望一诞生,它就能爆发出骇人的力量和末路挣扎的美感。
他在表达什么?或者说,他在解释?道歉性质的解释?林鸦川连接心脏的某根血管紧缩了一下,血液有一股速冲到大脑,撞得脑袋发麻又发烫,她伸手拉住芥川脏兮兮的荷叶袖口,试探地拽了拽他。
“那……也总该把自己照顾得像个活人吧。大半夜找石头打架,你也真是……”像是为了扳回一局,林鸦川耐着心又责备了几句,声音渐渐变低,最后说不下去,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这些举动都属于过度关心。
黑衣的男孩没有反抗,他的衣角从黑夜咬住的口中解脱,女孩带着他走出被折腾得破败不堪的废墟,月色转回到乌云里,只剩偶尔失灵的路灯伴着沙沙叶响,打酒嗝般偶尔亮一下。
芥川银在医院一共躺了两天一夜,第二天的黄昏她睁开眼,身下柔软舒适的床单,身上轻暖如羽的被子,静音的挂壁空调,床头的一盘水果冒着昂贵珍罕的香味,这一切梦里才有的安适,她清澈的眼里映出不解与惊讶,她差点以为这里是暮色中的天堂。
手背上点滴注入的凉意和坐在另一张空床上开口说话的男人打破了这种幻想。
“醒了的话,可以说话吗?”太宰治起身,拉开柜台抽屉取出玻璃杯,在饮水机接了杯水递给芥川银,他对待任何人都是同一个脸色,连笑都不会。
芥川银犹豫着接过递到自己面前的水杯,水是冰冷的,她喝了两口,肋侧的疼痛漏入腹部,整个人都痛得一抖,银横瞥了一眼披着黑衣的大男孩,他一点儿都不像是个有生活技能的人……
……芥川银的思索让站在一旁的太宰治心底升起一阵不耐烦,他有些烦躁却僵硬地让嘴角弯出敷衍的笑:“可以吗?”
“啊!好的……”芥川银的思绪一收,将杯子放回床头柜上。
“江尾小姐对我动手的时候,我察觉到她对我的不满,还有……怨恨。”活在别人的视线之下太久太久,渐渐也懂了过皮看心的诀窍,芥川银努力回想着当时的场面,差点失去寄身的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当时的伤痛现在回想起来宛如一场残破的梦,“我有点想不到……记得一开始来到□□,江尾小姐对我很照顾。”
清瘦的少女失望而心碎地低着头,此时的太宰治却泛不起任何怜爱,他敲了敲床边的方柜唤回少女走失的思绪,虚假的感叹能演绎出三分动人,“是呀,人都是会变的,不要回忆那么远的事情,你才刚刚醒来,别太勉强自己。”
他想要听那晚发生的事情。
“还有一个……欧洲人。”思绪断开又接上,她停顿了很长时间,她总觉得自己漏掉了点什么,“我还记得……”
“那个欧洲男人说,布鲁……什么的……”
林鸦川叼着面包片闯入医院的时候,芥川正在门口的座位上攥着手,坐得像个雕像,他手背上的青紫冷得有些心惊,纵横的血痂在攥力的拉扯下呕出新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