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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019年10月12日(四) ...

  •   天色向晚,李原把孟相宇和孟若明请到了案发现场。“其实,案件的过程我们已经大致还原了,只不过有些问题还想请二位帮忙厘清一下。”李原的脸上笑容可掬。
      “你们还想了解什么呢?”孟相宇抱着胳膊站在玄关,沉稳地问道。
      “我们不是想了解情况,而是想厘清一些问题。”李原煞有介事地抠着字眼。
      “那请说吧。”孟相宇对于李原的故弄玄虚似乎并不感冒。
      “您是第一发现人,您说您到现场的时候,简□□已经死在浴缸里了,胸口插着那把刀。”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随后您就退出现场,下楼报警了?”
      “对。”
      “您进门之前有没有敲门?”
      “没有,我是用钥匙开的门。”
      “为什么没敲门呢?”
      “可能是习惯吧。”孟相宇手摸下巴盯着李原,“没离婚之前,我就住在这里。离婚之后,门锁也没换,我也惦记着她,经常来。她的身体和精神都不太好,有时候敲门也不回,我就会直接开门进屋。时间长了,我们两个也都习惯了我不敲门直接用钥匙开门进屋了。”
      “进门之后换了拖鞋?”
      “嗯,这都是习惯。”
      “然后就进卫生间看到了简□□的尸体?”
      “是的。”
      “您当时为什么没有去卧室寻找她,您是怎么一下子就发现她在卫生间的?”
      “我不是一下子就发现她在卫生间的。”孟相宇连忙澄清,“我进屋之后叫了她两声,没人应,就先去她卧室,结果卧室没人,这才去的卫生间。”
      “虽然你们曾经是夫妇,但毕竟离婚了,就这样直接闯进卫生间合适吗?”
      “我没有直接闯进去。”孟相宇满脸无奈,“我从卧室出来,敲了卫生间的门,里面也没人答应,但我直觉她就在里面。我怕她出事,就赶紧推门进去了。”
      “那您的直觉可够准的。”
      “说不上多准,她喜欢泡澡。如果不在卧室的话,多半是在卫生间,所以我才有这种直觉。”
      “当时卫生间的门锁了吗?”
      “没有,其实卫生间的门开了一条缝,灯也亮着,所以我才觉得她当时可能就是在里面。”
      “那把刀你有印象吗?”
      “我……没什么印象,说实话,我挺震惊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退了出去,说实话我当时脑子很乱,在客厅站了一会儿,想起来要报警,就出门下楼了。”
      “您出门的时候,还记得换鞋,还记得把拖鞋放回鞋架上的原处?”
      “嗯。”孟相宇想了想,“说实话,你说这些我都有点儿记不清了,不过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
      “为什么呢?”
      “习惯了,我跟她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一切井井有条,现在还会下意识地把一些东西放归原位,并摆放整齐。”
      “简□□胸口那把刀,您有印象吗?”
      孟相宇又想了想:“不太深了。”他摇了摇头。
      “那把刀就是这个厨房里那一套刀具中的一把。”李原指了指厨房的门,“现在那个刀架上还有个空位,那把刀正好能插进去。”
      “是吗?”
      “是的,刀的材质、刀上的商标也和另外几把刀一样。”
      “这说明什么?”
      “那一套刀具藏在厨房流理台下面的柜子里,不是轻易就能找到的,而凶手找到这把刀显然没费太大劲,所以厨房里根本没有翻找的痕迹。”
      “您想说明什么?”孟相宇瞪起了眼睛。
      “您看,咱们谈的时候,您自己也说过,前夫、第一发现人,这些都是增加警方怀疑的因素,现在还得再加上一条,对房间里的布局陈设特别熟悉。”
      “你是说我吗?”
      “我们已经调查过整栋房间,门窗关得好好的,没有强行从外部进入的痕迹,而你们那位爱窥伺的邻居证明,案发当晚只有你一个人进过这个房间,进来的时间还不短,足有半个小时。”
      “这能说明什么?我杀了简□□?”
      “您稍安勿躁。”李原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尸检的结果,简□□并不是被她胸口那把刀刺死的,她真正的死因是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还喝了酒。”
      “所以呢?安眠药是我灌下去的吗?”
      “不,您请听我说完。”李原礼貌地摆了摆手,示意孟相宇不要那么咄咄逼人。
      “请说。”孟相宇似乎正强忍着怒火。
      “简□□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那些安眠药和酒应该不是被别人强灌下去的。她应该是自杀,您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能动了。您做的事,只是在尸体上插进去了一把刀。充其量,这一刀不构成谋杀,最多是损坏尸体。”
      “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看,即便不是谋杀,你也不肯承认吗?”李原摇了摇头,“在这个问题上你又何必纠结呢?简□□如果是服下安眠药和酒之后自杀的,她是不可能在自杀后把药瓶和酒具收拾起来的,但我们在勘查现场的时候却发现安眠药瓶被放回了床头柜里,酒瓶和酒杯也好好地放在柜子里,酒杯还被清洗过了,显然是有人把这些东西收回了原处。那么到底是谁呢?药瓶上、酒瓶上、酒杯上都没有指纹,收拾这些东西的人应该是很谨慎地隐藏了自己留下的痕迹。”
      “李警官觉得这些都是谁干的?”
      “自然是您,收拾这些东西,和在简□□的胸口上捅上一刀都是您干的。”
      “那我的目的是什么?”孟相宇冷冰冰地看着李原。
      “自然是为了把自杀掩饰成谋杀。”李原笑笑。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孟相宇怒极反笑,“非得在你们警察的心目中加重我的嫌疑,我才高兴吗?”
      “当然有好处。不过,不是对您有直接的好处,而是对他。”李原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孟若明。
      “我?”孟若明愣了。
      “简□□生前买了一份保险,孟若明是受益人。如果简□□意外死亡,能获得五百万赔付,但自杀不在赔付的范围之内。买这份保险您也知道,所以那天晚上,您想到了这份保险。你不想让孟若明失去赔偿,就想到了把简□□伪装成了自杀,对吗?”
      孟若明不自觉地看了看孟相宇,却发现他面部的肌肉正在微微抽动。孟若明不禁轻声问了一句:“是吗……”
      “嗯。”孟相宇咬着牙,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孟教授,是您在简□□胸口捅了那一刀,这一点我没说错吧?”李原带着微笑,看着孟相宇。
      孟相宇转过头来看了看李原:“没错!”他依然咬着牙。
      “好,既然您承认了这一点,那就好办了。”李原的笑容不减,甚至有些更加灿烂,“其实我一切的推测都是基于这一点的,如果您不承认的话,我还真没法做接下来的推断。现在,请你们先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想继续还原整件事的过程。”
      “什么意思?”孟相宇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的意思是,确认了简□□之死是自杀,而您做的事只是把她的自杀伪装成他杀,这只是第一步,知道这一点还远没到揭开真相的程度。”李原笑得越发灿烂,仿佛一位渔翁正在观察鱼篓里刚被他钓起来的鱼。
      “其实,我更关心的是,为什么简□□那天晚上会自杀。她给您发的短信,明明还想跟你谈些什么,结果没谈成就死了,她不觉得遗憾吗?”李原看着孟相宇,似乎是在向他发问。
      “这个……”孟相宇也看着李原,却没有回答。
      “或许我应该换个问法,简□□是怎样在很短的时间内决定自杀的。”
      “……”孟相宇索性一语不发,等着李原自己往下说。
      “这个话题,可就说来话长了。”李原微喟了一声,“从我看到案发现场的第一刻起,我就感到这个房子里面太整洁了。孟教授,您说是不是?”
      “因为她本来就是个整洁的人。”孟相宇见李原问他,只好含糊地回应了一句。
      “可她的整洁实在是有点儿过分了。”李原摇了摇头,“简直像强迫症一样,就连鞋架上的鞋子都要做到鞋尖对齐,这实在不是普通人的整洁方式。而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简□□九十年代纵横商场,也算叱咤风云的一代女企业家,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百病缠身不说,甚至连和外界的联系都变得很少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孟相宇有些生气了,“你能不能说重点。”
      “说重点,只怕你承受不了啊。”李原又叹了口气,“我一直有个感觉,在我们了解简□□的情况时,经常能听到您的名字。她的主治医生都是您找的;她去世前找的人是您;她办的人寿保险,业务员对您印象深刻;您来这里无需敲门,开门就进,甚至连她的跑步机和红酒都是您买的。说实话,我觉得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并非普通的夫妻或者前夫前妻之间的关系。”
      “你凭什么评判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懂什么!”孟相宇恶狠狠地看着李原。
      “相信我,我很懂。”李原也看着孟相宇,眼神中流露出些许鄙夷,“我看到您的学生董赫睿之后,就明白了你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什么意思?”
      “董赫睿的性格非常温顺,是个服从性很强的人,完全围着您的指挥棒转,甚至不敢稍有耽搁。那天为了接上我们,他甚至可以在保安室门口站上几十分钟。我们本来还以为在您的学生里,只有他是这样,没想到您的学生个个都是这样。董赫睿也说,您喜欢这样的学生,一直严格要求他们,而您自己显然也很欣赏董赫睿这样的学生。他还提到,您希望学生尽快回复您的指令,您不喜欢等待。显然,您有很强的控制欲,喜欢无所不用其极地控制身边的人。所以,您很喜欢招收从本科时就跟随您的学生作您的研究生,因为这样的学生在本科的时候就会受到您的训练,到读研之后,您控制起来就更得心应手。对学生如此,对您的家人恐怕也不会例外。在孟若明的记忆里,你总是辱骂他,其实这也是精神控制的一种手段,不是吗?通过长期的羞辱,让对方越来越自卑,越来越抬不起头来,这样就越来越容易在精神上受到控制。”
      “你是想说简□□是受我控制选择自杀的吗?”
      “您请听我说完。简□□最辉煌的时候是1996年到2005、2006年左右,她成立了慧达建材,并且用八九年的时间把它做成了一个非常成功的大企业。这就引起了我的一个思考:简□□成功的时候,您在哪里。后来我看到了您的简历:1995年去美国读博士,2005年回国,也就是说,她最辉煌的时候,您刚好不在国内。而您回国之后,她就每况愈下,健康和精神状态一天不如一天。您看,这还真是很巧呢。”
      “我没有控制她,也没有逼死她!”孟相宇喘着粗气说道。
      “是吗?”李原冷笑一声,“那您在面对尸体的时候还真是冷静呢。那把刀插进去的时候,可以说是稳准狠,避开了胸口的肋骨,直入心脏,您可真是毫不手软呢。”
      “那个时候她已经死了!”
      “即便是面对一具尸体,您的做法也够冷静的了。您处理得真够到位的,不光把刀上的指纹擦干净了,连药瓶、酒瓶上的指纹也擦干净了,就连酒杯也洗干净了。虽然您有您自己的解释,但是在我看来,你进屋时恐怕知道简□□已经死了,也想好自己要做什么了,所以您进屋之后就直奔主题,一点儿都没浪费时间。”
      “我在屋里做了什么,你怎么知道?”孟相宇抗议道,“这是你自己的猜测,毫无根据。”
      “是吗?要是这样的话,您的车停得倒是很巧。坐在车里既能看到谁进了楼门,能让你及时发现闻讯赶来的孟若明,也能一眼看到小区的正门,及时发现接警赶来的警车。”
      “我只是偶尔停到了那个车位上!”
      “把简□□赤身裸体地放到浴缸里也是偶尔为之吗?”
      “什么意思?”孟相宇愣了一下。
      “简□□本来是在卧室自杀的,你把她的衣服全部脱掉,又把她放进浴缸,对不对?”李原逼视着孟相宇,“你不想让警方过早发现是你捅了简□□一刀,所以你把她放进浴缸。这样一来,鲜血就不会喷溅到你身上。当然,你这么做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行径,你是希望让警方在这种事情上多费点力气,这样案件就会以简□□自杀,而你只是破坏尸体来结案。至于你为什么要破坏尸体,当然是跟那份保险有关。一个父亲,不惜背上杀妻的罪名,也要让儿子获得保险赔偿金,这是多么伟大的父爱呀。反观母亲,任性地选择了自杀,根本不管儿子正缺钱。如果让儿子来看的话,他会对父亲产生感恩之情吗?他会埋怨母亲只顾自己解脱,不管自己的死活吗?”
      孟若明张了张嘴,只说了个“你”,也不知道他是在叫孟相宇,还是在叫李原。
      孟相宇愤怒已极:“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根本没有这么做!”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把简□□的尸体从卧室搬到卫生间?”
      “我没有搬过,她就躺在那里,是她自己躺进浴缸的!”孟相宇几乎是吼了出来。
      “简□□在浴缸里不会那么躺的。”李原淡淡地说道。
      “什么意思?”
      “那个浴缸安反了。”
      “反了?”孟相宇开始有些迷茫了。
      “那个浴缸出水口的对面墙上有一面窗户,简□□很喜欢通过这扇窗户看天上的月亮。她的手机里存满了她拍摄的月亮照片,在朋友圈里也发了很多。只是这些照片都只有她自己能看到,显然她不太想和你分享这种美景。她死亡的那天是阴历十三,是月色正好的时候。我不认为她会错过这最后的欣赏月色的机会,所以如果她要自杀的话,她一定会面朝那面窗户躺下,窗户上的窗帘也会拉开,我认为她会就这样一边欣赏着自己最爱的月色一边慢慢走向死亡。但那个浴缸安放的方向正好是头在窗户下面,头顶上还安了毛巾架,所以简□□要欣赏天上的月亮,只能反着躺,躺在排水口的上面。其实她那些月亮的照片都是这样拍下来的,只不过你不知道,就想当然地让她按照通常的姿势躺进浴缸里了。”
      “……”孟相宇看着李原,说不出话来,他的嘴唇有些哆嗦。
      “其实,”李原轻轻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些难过,“你对她根本没有感情,对不对?在你眼里,她只是你的木偶而已。从一开始你就只想操纵她,你想出各种办法来达成这个目的。医生说简□□不宜做剧烈运动,你就给她买个椭圆机,医生说她不能喝酒,你就给她送红酒。你做这些事的目的就是让简□□难受,逼迫她在医嘱和你的专横之间做出选择。她那种强迫症的洁癖也是这么被你培养出来的,我不太相信那么叱咤风云的女强人会在鞋尖能不能这种问题上如此纠结。”
      “你什么证据也没有。”孟相宇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您太武断了。确实,我也不能根据这几张月亮的照片就断定是你把简□□的尸体放进浴缸的,但是我能证明简□□的自杀和你有关,或者说简□□是被逼自杀,而逼迫她的人就是你。”
      “你凭什么这么说?”也许是因为李原自己承认没有证据,给了孟相宇勇气,他又开始强硬了。
      “我听你的学生董赫睿说过,你要求你的学生必须尽快回复你的任何消息,你回复消息的速度也非常快。但是那天晚上,简□□发完消息之后,你过了二十几分钟才回了一个‘好’。我一直好奇这二十分钟里都发生了什么,毕竟你自己也说,当时你正在看电视,手机就在手边,没有什么可以耽搁你回复的情况。当然啦,微信就是有这点好处。假如你是打电话或者发短信的话,我开张介绍信,带上警官证,去趟营业厅就能把记录打出来,但如果你用微信的话,我就算告到公安部也搞不到原始记录。不过,那天晚上有个意外情况。简□□用微信跟你联系的时候,她的笔记本电脑开着,上面挂着微信,你跟她的通讯记录都被保存在电脑上了。她跟你说完之后,下决心自杀之前关掉了电脑,手机上也就没显示电脑上的微信还挂着,所以你没注意到这一点。你来了之后,在手机上动了手脚,确切地说就是删掉了那二十分钟里的记录,但你没注意到电脑,所以这些记录都被好好地保存在电脑上。”
      “那能说明什么。”孟相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也许那些都是她自己删的。”
      “您是不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李原冷笑一声,“我的重点不是有人删过她手机的信息,而是那些信息都被存在电脑里了。”
      “那你说说,我都说了什么?”孟相宇好像忽然抓到了救命稻草,似乎立刻就想反客为主。
      “抱歉,我是不是说得不太清楚?那我从头再给你解释一遍。”李原的脸上满含嘲讽,“对了,小丁,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小丁点了点头,他确实明白了,刚才李原已经诱使孟相宇承认了在那空白的二十分钟里,他和简□□确实有过交流,而且那些消息已经被删掉了。
      “你呢?”李原又看了看孟若明,孟若明也恨恨地点了点头。
      “你说吧。”孟相宇心烦意乱,想不出什么要说的话来。
      “那天晚上,你接到了简□□的消息,说要和你详细谈谈孟若明的事情。我估计她想跟你谈谈孟若明的婚事,你呢,随即就给她用微信的语音拨了回去。这件事,显然是孟若明已经做出了决定,并获得了简□□的支持,简□□找你谈,就是希望你不会反对。这当然是你所接受不了的,因为这表明你对孟若明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近来你的这种感觉恐怕是越来越强烈了,结果你就迁怒于简□□。这次,你的怒气变成了杀心,让简□□崩溃对于你来说自然是轻车熟路,况且到了现在,简□□对于你的攻击已经毫无抵抗能力,所以你轻松地让简□□选择了自杀。其实在此之前,简□□还抱着生的希望,她还想看到自己的儿子结婚,冰箱里还有她给自己削好的苹果,但是现在,一切希望都没有了。
      “等你到的时候,你发现简□□确实如你所愿选择了自杀。接下来你开始伪造现场,然后你脱去她的衣服,把衣服叠整齐,再把她放进浴缸,然后用刀捅了她。你伪造现场、篡改通讯记录的时候要进入简□□的手机,简□□的手机密码虽然简单,你却不知道,你只能利用人脸识别的功能进入手机——我们能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在手机密码键盘的相应位置上没有发现指纹。你成功地侵入了简□□的手机,却也暴露了一个问题:这个时候,简□□还没有死亡,因为死者的人脸手机无法识别。
      “你却不会关注这一点,在你看来,服了过量安眠药又喝了酒的简□□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接下来你就按部就班地实施你的计划,你把还没有死亡的简□□放进了浴缸。顺便说一句,我们的法医在简□□的肺部发现了积水,她并没有死在你的刀下,而是死于中毒和溺水。也就是说,你对简□□的死亡负有不可推卸的罪责。光凭这一点,我现在就可以抓你了。”
      “啊?”孟相宇的脸一下子白了。
      “你不要以为自己计划得能有多周密,孟教授。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情,我见得多了。”
      “你……”孟相宇看着李原,又看看孟若明,“若明,我是为了你……”
      “是啊,你确实是为了他,但你是为了他能继续受你的控制,至于他是死是活,你根本不关心。孟若明,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岁。”孟若明的声音很轻。
      “1995年出生?”
      “对。”
      “几月份?”
      “1月。”
      “1995年,正是你孟教授出国留学那年。你眼见自己新出生的儿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却义无返顾出国留学,这能说明什么?是你专心向学,还是你根本不想管自己儿子的死活?事实上,一直以来,真正关心孟若明的只有简□□一个人。虽然你给简□□找了那么多医生,却根本没想过给孟若明找个医生。简□□也没有通过你去找这个医生,她是靠着自己的渠道找到了合适的心外科医生,给孟若明做了手术。在不依靠你的情况下,孟若明成功地接受了心脏病手术,获得了新的生命,这又是你不能容忍的。你这时才意识到他有可能是一个你控制不了的人,于是你又开始在他身上打主意。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简□□买寿险,并让她把受益人写成孟若明。简□□也愿意去买这样一份保险,因为她对自己的寿命有很清醒的认识,但她不希望你介入孟若明的生活。其实简□□心里很清楚,即便没有这笔赔付款,孟若明也可以靠她留下的遗产生活得很不错,但她还是拗不过你。你们因此产生分歧,这是你没有想到的,你们还离了婚,离婚可能是简□□对你的反抗,也可能是你对简□□的惩罚手段,但你的自尊心不允许你承认离婚是因为你在这件事上控制不了简□□,所以你在面对我的询问时宁可把离婚的原因说成出轨。不过,我们和那位卖保险的卫银玲谈过之后,发现她对你还有印象,对简□□和孟若明已经记不清了。如果你们真的有私情的话,卫银玲一定会羞于启齿。她却说对你还有印象,对简□□和孟若明没什么印象。这表明:第一,你说和她出轨的话是假的;第二,购买这份保险其实是你主导的。
      “你对简□□和孟若明失去控制,导致你的内心失衡。在你看来,失去控制的简□□只有死路一条,而她的死如果善加利用的话,能成为你恢复对孟若明控制的工具,所以你策划了这次这件事,这就是我的结论。”李原说完,看了看孟相宇,小丁则谨慎地观察着孟若明——李原在来的路上就嘱咐他关照好孟若明。
      “你胡说。”孟相宇的气势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足了,“我从来不想控制谁,我是担心若明的身体,他不可能跟着那样一个妈妈生活下去。”
      “算了吧,你真的担心他的身体吗?”李原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那天晚上,你把一切都策划得妥妥贴贴的,唯一没有计算到的就是孟若明在接到简□□的遗言之后匆忙上门。对于这个不在你计划之内的意外,你根本没做太多关注,甚至都没有想起他是个需要关照的心脏病人。你提到他的心脏病,也不过是因为你需要利用这一点,他的健康不过是你随手可以拿起来进攻的棋子而已。你还有脸说担心他的身体,你这个人哪……”李原连连摇头,他不想把后面的难听话直接说出来。
      “你想怎么样?”孟若明变得有气无力的,“逮捕我吗?”
      “当然是要逮捕你,只不过我没法以谋杀的罪名逮捕你,这太让我遗憾了。”李原一边说,一边朝小丁伸出手示意了一下,小丁连忙过来拿出手铐,铐上了孟相宇。
      李原继续说道:“不过,我还是能以过失致人死亡逮捕你。你要是稍微能有点儿人类的感情,在发现简□□自杀后马上打120的话,我可能还会心软,但是现在……”
      李原正说着,手机响了,他拿起来接通说了两句,然后面色凝重地挂断,又看了看孟相宇:“就在刚才,你的学生董赫睿从你们系办公楼的楼顶上跳下来了,这件事也需要你跟我们回局里聊聊。据说他留了遗书,孟教授,你最近遇到的自杀还真是不少。”李原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孟相宇,似乎恨不得把他活吞了。
      “走吧。”小丁心里叹着气,推了推孟相宇。

      他们到楼门口的时候,焦婷婷早已等在楼下了,她接上孟若明,两个人什么话也没多说,只是简单地和李原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李原和小丁把孟相宇带回局里,甩给了曾宪锋,然后便下楼准备回家。在电梯里,小丁见周围无人,这才小心地问李原:“老李,简□□的电脑上哪有什么微信记录,她就没登过电脑版微信。”
      李原笑笑:“不这么说,怎么让他的自信心崩溃呢?”
      “那这个案子……”
      “咱们肯定是做不了什么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就算有,在法律上也很难判他什么重罪。真要较真的话,我今晚做的事情也不是很合规矩。不过,年纪大了,没有精力跟他磨了,只想快刀斩乱麻。更何况,让孟若明尽早脱离孟相宇的掌控,比什么都紧迫。”李原说到这儿,不觉叹了口气,“没想到,董赫睿跳楼了,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2019年10月12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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