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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白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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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该是她最深的记忆。
太子东宫里只余一片安静,定宛牵着她的手,走在黑暗的小路上,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头。。夜风刮得她脸颊僵疼,风声呼呼,不住的在东宫里回荡,她忍不住抓紧了定宛的手,手心一片湿腻。
定宛走得极快,他能感觉到自己掌心的潮湿感,心里忍不住的颤抖,就像是两人真的在逃。从跨出那间小木屋开始,他便是知道,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看着他们。看他们自以为是的逃亡,无声的讥笑。
倾城却是止不住的颤抖,心里阵阵抽搐,只觉他们逃出的不只是一座皇宫。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倾城不小心踩进一滩雪水里,刺骨的寒意直冲上脑,她忍不住叫了声定宛,声音僵硬。定宛终于回头看她,眼中黑沉沉,脸上带了一股决绝。
倾城却突然伸手捂住他的眼,十指发颤,轻喃“等到三月花开,我们就守在桃花树下,看你画一幅泼墨桃花。”语句憧憬,眸里却有掩不住的恐惧。
那是在乌镇时定宛常说的话,时时说,日日说。说完便跑去看他的桃花兄,倾城也在心里想像那些开在画纸间的桃花,该是如同他自己那般,莫名妖冶。
定宛跟着重复“泼墨桃花。”面上拉开一个弧度,终于笑了。慢慢笑出了声,声声刮进她的耳力,然后他说“倾城,你当真是个自私人。”
天空是一轮下弦月,弯弯的挂在半空,地面隐约有些光亮,拉出他们的影子。
周国的冬天,当真是冷的。她低头看着黑漆漆的地面想,慢慢放下捂着他眼的手。定宛直直的看着她,面容空洞不带表情。
她张唇却认了,说恩,又说“我只想成全了自己。”
月色映在白雪上,反射出片片磷光。他们站在东宫的废殿前,倾城兀自微笑,面容安静美好。他却突然说不出话来,心里有一股东西翻涌,却是想哭。
四周慢慢响起了脚步声,整齐划一,慢慢将他们围在了中间倾城没有反应,定宛低头看不见表情。
又是一阵脚步声,才见一个人被推了出来。
几日不见,定恺面色更加苍白,他却是坐在一个乌木轮椅上膝上盖着毛毯,嘴唇红得鲜艳。他捂唇咳了几声,才叫道“三弟,这么晚要不哪呢?”
定宛不答话,却是倾城认真的看着他回答“自然是回家。”
定恺呵呵笑了,过了会又说“他却不一定娶你。”
倾城抿唇微笑,眸中只余一片清亮,笑语“我知道的。”
定恺却变了脸色,一个手势,两人立刻被擒住,倾城被拖到了定恺身旁,定宛依旧低着头,没有反应。
月色下的倾城美得惊人,她站在定恺身边,依旧在笑。定恺突然掀开毯子站了起来,一把抓过倾城,食指轻挑的划过她的下颚,突然说“这般绝色,却也当得起定宛一句嫂子。”说完回头对着倾城笑问“你说,是不是?”
她微微偏头,道“你要娶我么?”语调娇憨,像个孩子。
定恺笑得更是开心,不住的点头说对。
她突然敛了神色,骂他“无耻。”
侍卫们惊怒,他却是无所谓的摆摆手,道“世间除了你,还有谁能当他一声嫂子?”
倾城还没回话,他便突然道“今日我们便一以天为证,在这一干禁军面前拜堂成亲。”说完扫了四周一眼,黑暗里立刻响起整齐的下跪声,瞬间只余下他们与定宛三人。
定恺眯了眼,问他“怎么?不满我给你找的这个嫂子?”
他依旧不说话,定恺像是恼了,冷声道“押他跪下。”
跪在他身边两人立刻起身,压着他的双肩要他下跪,定宛突然抬起头,死死的看着他,双眼通红,眼里漫延的是一种刻骨的仇恨。
那两人不敢真正啥了定宛,挣扎几次都没将他压跪下,定恺面色越来越冷,其中一人大着胆子一脚踢在他的后腿上,再小心翼翼的看了定恺一眼,见他依旧面无表情,慢慢放宽了心。
他终究不是习武之人,身子便这样慢慢矮了下去。地上是没有完全融化的细雪,他跪在雪地里,跪在她的面前,突然微笑,一声声的念叨泼墨桃花。
定恺却突然愤怒起来,拔了禁军的剑直直刺进他的肩里,血花飞溅,落在她的脚下。倾城突然想笑,想说他肩膀一左一右都受过伤了,刚好成对。声音却像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话。
定恺冷笑,丢了剑回身拽过她推到定宛面前,冷声道“你要他的命,还是要他做你相公?”
倾城呆愣,想要蹲下却被定恺抓住,她却只看着地上的那片血红回他“你不能杀他。”
定恺说“不过废人,难道留他叫你嫂子?”
她说“是啊。”一声是啊,说得那般轻巧。
定恺听后只是笑,止不住的大笑。
定宛却是看着她咬牙,句句说着“你敢,你敢。”那样的神情,好像要将她拆吃入腹。
定恺敛了笑,突然说句“你们走吧。”然后重新回轮椅上坐着。
倾城愕然,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定恺神色里是一片讥讽,像是找他两来演了一出闹剧,现在他觉得无聊了,于是放了他们。
不等倾城说什么他便已经离开,四周依旧是整齐的脚步声,然后慢慢远了,当真是一场闹剧。
定宛伤口的血越流越多,倾城顾不得多想上前扶起定宛,他顺着倾城站起来,靠在她身上轻语“我们回去就成亲,马上成亲,不理那狗屁桃花了。”
她却问“为什么这样放我们离开了?”
他喘息,然后回道“你只等嫁,我只管娶,其他的什么也不理了。”
倾城说“好。”眼泪终是掉了下来。
回到乌镇后定宛高烧了两天,萧若容看见受伤的定宛立刻哭了起来,定少却是止不住的叹息。一夜之间,像是苍老了许多。
倾城在他床前守了两日,睡着时总是梦见他在自己面前跪下,反反复复的跪在那片雪地里。
她就这样惊醒了好几次,后来索性不睡了,撑着头看躺在病床上的定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戳了几下他的额头,呢喃,“你怎么知道我不敢,怎么知道我不敢。”
戳了几下便听到他唔了一声,吓得倾城收了手,过了一会便听到定宛说“娘子怎能乘机欺负我?”
倾城哼了一声,还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敢?”
定宛开始笑,一脸得意之色,慢悠悠的回她“你怎会舍得。”语气肯定。
她只想转身离开不理他,却又想起他是才醒,只得当没听见他的回话,问“你有哪里不舒服么?”
定宛却是嬉皮笑脸的说“娘子,我已经想好了以后生孩子,生女儿叫定是我,生儿子叫定是你。
倾城愕然,却见他脸上一副真是好名字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边笑边回他“好。”
第二天,萧若容见定宛醒了很是高兴,不过两人说上几句话又开始吵架。吵到最后定宛摆出一副本公子心情好,不与你计较的摸样走开。
这几日倾城都关在屋里,一针一线绣着喜帕上的鸳鸯,她记自己曾与夏夫人说,只是求一人,守她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