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长安》余温

44、逃跑

　　一声倾城叫得讽刺。

　　倾城不舒服的皱眉，轻声与定宛说“我们回去。”

　　定宛点头，正要答应就听定恺说“怎么……….”话才起了个头，便被定宛打断。

　　他直接揽过倾城不正经的道“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二哥不解风情，却不是我。”说时还丢给倾城一个暧昧的眼神，她有些脸红，却也没有反驳。

　　定宛说完话，与定恺挥了挥手，携着倾城原路返回。一路上依旧为她介绍，说自己小时疯狂的事，倾城只是听，并不回话。

　　等一回屋，定宛便开始叫冷，倾城直接无视他的话，走到桌边倒了杯白水喝下。

　　他看了她一眼，问“累了？”

　　倾城点头。

　　定宛便说“那你睡吧，我给你唱曲。”

　　倾城诧异的看着他，问“你竟会唱歌？”

　　他不住的上下点头，一副很兴奋的某样。倾城瞧着无言，只得问“你精神怎么这么好？”

　　定宛偏头，状似认真的想了想，说“可能因为，十多年后终是回来了。”他想念记忆里的宫殿，古朴幽静。

　　那夜定宛一直在唱一首民谣，身子微微摇晃，慢慢闭上了眼。定宛的唱歌却很好听，声音低沉，像是在说一个故事。倾城静静的听，却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定宛却停了下来，看着她笑问“我父王是善良的人，母后却很严厉，小时候做错了事，却总是他护着我，后来母后死了他的身体就慢慢坏了下来。”倾城说不出话，吧嗒一下，眼泪掉在裙褥上。

　　他笑，伸手抚摸她的眼角说“我是该早点回来的。”过了会，又说“不孝。”

　　倾城忍不住抬头，静静的看着他，一句不孝扎进心底，无端难受。

　　
　　后来几日，他总是拖了倾城一起练字，笑言美人在畔，红袖添香。天气越发冷了起来，两人偶尔也出去走走，不过多时是窝在屋里。

　　住进周国东宫的第五日，定宛终于被定恺请了去。那时倾城还在睡觉，双手伸在被子外面，他轻笑，走过去帮她把被子盖好。

　　睡梦中的倾城无意识的咬着嘴唇，像是在做梦。眉头微蹙下唇被咬得通红，他面上笑意更浓伸指轻轻拂过她的下唇，左右动了动，倾城唔了声，却是松了口，他这才满意的离开。

　　定恺叫他去见的，便是周国几个老臣。那几人见到定宛时，面上都是一副轻视的神色，对他下跪口上说着恭迎太子回京。

　　定宛却是一副很自得的摸样，安然受了他们一跪。定恺就坐在进门后的右手，披了身貂袍，手上抱着一个暖炉，时不时的咳嗽两声。

　　定宛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摆出一副好学子的摸样等那几个老臣说话，果然现任大将军见他坐好，终是忍不住，噼里啪啦的说教起来。

　　另几位大臣也开始跟着教训，一个个引经据典的批他。首先是说他没在周王去世时便赶回来，是为大不孝。后来周国内乱，他更是没有尽到做太子的责任。一番话下来无非暗示他，这周国大王的位置，就不该是他坐的。

　　定恺除了偶尔咳嗽两声，一直没有说话。定宛也只是安静的听他们说，等这几个大臣又要引经据典结束，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定宛见几人一副又要开始的摸样，立刻摆出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胡乱挥了几下手，示意他们停下来。

　　几个大臣立刻住嘴，很是不满的看着他。

　　定宛却不说话，先是将身子从左边移到右边，抿了口茶水，伸手理理衣袖才慢悠悠的说“这个周国，我不要。”

　　一室安静，他看见面前的大臣猛的白了脸，响起一阵抽气声。那个最先发话的大将军却是面色胀红，像是就要跳起来将他劈了。

　　定宛慢悠悠的说“我自会写封诏书诏告天下。”

　　定恺又咳了几声，终于说话。一副好笑的摸样问他“你这是闹什么脾气呢？”

　　定宛却是说“我答应一个人，回家过年。”

　　定恺哦了声，点点头，一副认同的摸样说“过年，自然是要回家。”然后又说“定宛，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太子？”

　　定宛回他“早忘了。”说得干脆。

　　那个大将军终于跳了起来，双手握拳，就要往他身上招呼。定恺却又咳嗽起来，越咳嗽越响，最后还拿袖子掩了唇。

　　大将军身子僵住，不甘愿的垂下手，走到一边跪下。定恺却像没看见他的举动，与他们说“你们先走吧。”

　　几个大臣皆是一脸不满，弯身行礼走了出去。

　　定恺这才问他“当真？”

　　定宛挑眉，道“二哥，我何时骗过你。”

　　他认同的点头，说“也对。”又道“你当真是变了，连你的小师傅也杀了。”

　　定宛说“你给我的小师傅。”语调平缓，不带情绪。

　　他却是突然说“这几日红袖添香，美人在怀，过得可是惬意？”

　　定宛不答，他又开始咳嗽，随意做了个手势，说“绑了他。”

　　定宛一听发射性的向后退了步，却是眼前一花，双手已经被人擒住。他想过定恺会与自己动手，却没想是这么快，过往定恺做事总是小心翼翼，不到十成把握，从不随便动手。

　　一时无法，他只是胡乱挣扎了几下，就静了下来。一脸苦笑的问他“你何苦如此逼我？”

　　定恺却是说“我可曾与你讲过，你想做闲云野鹤，有了猎人依旧飞不高。”

　　他不语，定恺自顾自的接道“定宛，你是我弟弟。这周国不是我的，便只能是你的。”

　　定宛却笑了，眸里如同桃花开遍，状似无奈的回他“可惜有人一生朝华都许了我。”

　　他的脸色立刻阴了下去，抬手做了一个手势，定宛顿时觉得颈后一震剧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倾城醒来后便坐在桌前看书，书里写的是山河地理，倾城随意翻了几页，写的正是长安城。她并没有全看进去，偶尔会抬头看看沙漏，或者放下书在他房里走动。

　　倾城在想等他回来，该问问他口中的其华是谁，自己怎么没见到，是不是年龄到了放出宫了。

　　正胡思乱想中，房门却被人推开。一股浓郁的药香灌进屋里，倾城皱眉，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看着来人。

　　那人对她笑笑，问她“倾城姑娘，你在看什么？”

　　倾城皱眉，她不喜欢面前这人。自己的名字，那两个倾城从他唇里吐出，好似多了另一层意思。

　　见她不说话那人便自己走到桌边，看了眼放在桌上的书说“原来是山河册。”又继续说“他最喜欢看这类的书，小时候，他就爱说等自己老了，便带一个书童，走遍大江南北。”

　　倾城暗想，他就该是这样的人。又有些想笑，猜他说要带一个书童肯定是因为自己偷懒，不愿事事皆是自己动手。

　　虽然心里这么想，倾城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问他“定宛呢？”

　　他一副心情很好的摸样，回她“你放心，夜里他定会回来。”

　　倾城只是点点头，不再理他。反倒是定恺细细看了倾城一会突然道“你说，若越王和楚王重新要迎你入宫，你愿跟谁？”语气轻浮惹人讨厌。

　　她却没气，反而很认真的回他“自是定宛。”

　　定恺微愕，却念了句“自古情关只一人。”表情讥讽。

　　倾城已经不想再与他说话，讲了句我想休息，便自顾走进内室。他却突然把礼数做得很足，微微作揖，道“那姑娘休息，在下不打扰了。”才转身离开。

　　倾城坐在床边，只觉得屋子里还有他身上的药香味，闻得闷头，心里一阵烦躁。索性站起身打开窗户，一阵寒风灌进来，她微微缩了缩肩。将屋里的窗子全都推开，才重新走回桌旁，拿起那本山河册，认真的看了起来。

　　
　　直到深夜，定宛才醒过来，第一感觉便是后颈阵阵酸痛。忍不住低咒了声，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绑住，这才慢慢站起身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

　　反复看了几遍，他便能肯定，自己是被关在了离东宫不远的杂役房。他绕着屋子走了几圈，伸伸手脚，却发现自己既没被绑也没被下药，再走到房门前推了推，门一下便开了。

　　定宛皱眉，只觉得这样的情况就好似猫捉老鼠，故意逗弄。若是过去，他肯定就这么开着门住在里面，等到自己无聊了再出去了。

　　这次却不成，就算是被戏弄，他也得回去。定宛一边往东宫跑一面苦笑，古人说得对，当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才跑近卧房，他便能看见屋里烛光跳动，倾城趴在窗沿上吹风，容貌被融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他叹气，转了方向跑到倾城窗下，摆出一副生气的摸样说“我这么晚回来，你就不担心我？”

　　倾城眼也没抬得说“你不是回来了么？”

　　定宛哼了声，讲“本来打算不回来了。”

　　倾城笑问“那怎么又回来了？”

　　他叹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摸样，却与她说“你可愿意与我再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