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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暖冬2 ...

  •   屋子是没打扫成。

      在他玩兴最高时,被就要哭出来的小厮找着,拖了回去。倾城不愿去定府,忙了大半日,还是住了客栈。

      才踏入定府大门,耳畔便传来一丝冷飕飕的声音“今日你去了哪里?”

      定宛心中一个激灵,终于想起今日出府是该去取画的。沾了水的长袍紧紧贴在身上,三月天依旧是大雪封山,寒风刺骨。他抖抖衣袖,这时才觉得冷。

      “你在府中闲着,今日叫你去取画,人跑哪去了?”

      冷风一直往身上吹,只觉得自己被丢进了河水里,定宛提起衣袖,随口答句去了别院,就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向自己的房间走。

      “去别院做什么?”

      “藏娇。”

      定少只当没听见,轻声道“可惜了,那可是名倾天下的赏雪图。”

      定宛脚下微顿,甩甩袖口,念道冷啊,再不理身后的定少。寒风吹着湿透的衣衫,一阵阵寒气从脚底冲上头顶,他一面走,口中不住的骂着麻烦。

      当真是麻烦了,定少很肯定的告诉他,所谓的倾国夫人兴许就要来陈州了。偏偏那幅赏雪图不是真迹。画中被世人神化的面容已经看不清楚,只能见画中人望着落雪的天空,百褶宫裙上绣着细细的花蕾,周身一片袅绕。

      定宛甩开手中的赏雪图,哼了声“这是画人么?”

      “是画人。”

      “我却没看出这画中哪有人的气息。”

      定少靠着椅背,端过茶杯,看着瓷杯上细致的花纹笑道“所以才麻烦。”热气从杯中上升,温热的气息扫过他的鼻尖,定少接着道“你可还记得我们今日见着的那白衣女子?”

      定宛下意识的反问了声‘谁’后,才反应过来,他大哥嘴中的白衣女子正是与他在那间老旧的小‘别院’中,和着满院的水奋斗了半日的人。

      “她怎么了?”

      “那女子一身绫罗绸缎,该是个富家千金。”

      定宛点点头,等他继续说。

      “而那倾国夫人,是从皇宫中出来,自是不差千金。”

      定宛依旧点头,不接话。

      “若她就是呢?”

      “不像。”画中女子虽看不清容颜,却是妖娆的。繁复宫裙下随风摇曳的降尾碟,金丝的尾翼,紫色蝶身,被画师妆点得如同活的一般。偏偏为那单薄的身影添了份道不清的艳丽。

      “既是倾国夫人,当是有一张妩媚的容颜,那女子不像。”

      定少放下茶杯,取过赏雪图指尖扫过污沉的天空“若不是那样呢?”

      定宛不以为然的道“该是那样,要不怎么被数次送人?若是以韵惑人,他们怎么舍得?”

      定少点点头,招来管家要他从明日开始,进城者无论男女但凡容貌突出之人皆带来定府。

      定宛有点不耐,曲起手指敲着矮几,杯中茶水随着一道道哒哒声摇晃。他垂眸,层层热气中是一袭白色身影,染了水的发丝贴着露出的颈项,苍白的皮肤被那道黑色衬得好似画纸般死寂。浅灰色的眸却是在笑的。

      舍不得么?

      第二日,定二少从床中爬起已经是日头高照。任由婢女服侍他起床,穿衣。三月该是初春,阳光暖洋洋的一片,两道积雪化了不少,空气中却平添了份刺骨的冷。

      对于住在山顶,却最是厌烦冬天的二少来说,化雪天他皆是窝进大哥的书房,看看书,下下棋,闲来无事帮大哥处理下城中事物,再陪小表妹笑闹几句,一日就这样过去。用完晚膳便躲进暖被中,足不出户。

      偏偏今日不行。

      忍着心中重重的不愿,他叫来自己的贴身小厮,让他取了棉被,毛毯和着一些生活用具送去西城来。

      道路上的小贩依旧过着不变的生活,战乱丛生,陈州聚集了四地的人,无数口音交杂在一起,一些才进城的逃难者捂着冻僵的双手要一碗面,又或直接走近客栈,让小二弄桶热水。

      同样的街道,定宛偏偏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仿佛许久没见过天空的人,哪怕同是一片湛蓝也是觉得不一样的。看来,化雪天出门也不是什么不好的。这样一想,心中的不愿立刻去了大半。

      定府到城西并不近,得穿过大半个城池,路过城中最大的青楼,从繁华的街道走到冷清的边城。

      行了小半个时辰,他身体开始发热,汗气从衣衫向上窜。兴许过了一个时辰,他终于到了自己的小别院前。

      他推门进去,院中的水早已干了,那只探出墙头的腊梅不过一夜便开了近半,嫩黄的花瓣在半空微颤,馨香绕了满院。几颗水珠依着花枝,细碎的阳光下,越发晶莹剔透。

      定宛笑了,发现自己这几年倒是错过许多不同的景色。正在这时,厨房中叮铃当啷响作一片。

      他身形微顿,还没反应过来,厨房中又传出一阵咳嗽声,接着是尖叫。定宛吓了一跳,快步向厨房行去。

      才走了几步,厨房里冲出个墨黑的身影,重重撞上了急步而来的定宛。

      倾城现在早已失了平日的默然,双眼红通通的,一把抓住定宛的衣袖,脸上挂着副就要哭出来的神情,喃喃念着“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面前的这张脸没了黑纱,可还是见不着容貌,只能看见黑乎乎的灰盖住了鼻尖,脸颊脏乱一片,双睫微颤,黑灰呼啦啦的掉下,昨日那身白衣已经全毁了。

      真是,热闹呢。

      定宛很努力的忍了笑,颤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我见着有炉灶,想烧水。。。擦墙。。”

      “烧水怎么变成这样了?”先是自动忽略她要烧热水擦墙的说法,定二少看着眼下可怜兮兮的一张棋盘脸,眼中笑意更浓,只得抬手,用衣袖去擦她脸上的黑灰,分散注意力。

      “不知道啊,以前我在茶楼见厨子就是这样做的,可是我一吹,灰就全往我身上跑了。。。”倾城垮下脸,任由他袖口扫过自己的眼角。

      她或许不知道,当人用一双包含泪水的眼睛瞅着人,面上在挂起狗崽做错事后的懊恼表情,跟着配上一张黑花的棋盘脸,除了爆笑效果,是一点怜惜情绪也勾引不起来的。定宛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捂住她的眼,倾城咦了声,扯了扯他的袖口。

      “不准看。”语中笑意更浓,双手跟着身体开始颤。她从五指间一道道细缝里看见一个弯曲的身影,依旧是墨色长衫,青丝领口,上好的绸缎却如水般在那细微的视线下晃动,冬天的太阳如失了准头一般,只晃得那片墨色长衫一片潋滟。

      她闭了眼,问“为什么领我住这里?”

      他依旧在笑,声音却很清楚,暖意浓浓“自然是藏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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