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从未停止的夏日直行巴士》点个煲仔饭

21、斗魂

　　樱木花道从幼稚园开始就是班级里的大力士、捣蛋鬼，学校里的问题儿童。
　　大多数人都因“坏名声”对他敬而远之。但一旦与他略微加深接触，又会情不自禁地被这个单纯王所吸引。
　　他是最自大、最不会撒谎，最不会阅读空气的小孩。
　　但这也是他能受到朋友喜爱的原因。
　　在篮球场上连续五犯下场，让他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更差。
　　朝赤木刚宪讨来的教训樱木花道不是不能理解，只是那似乎没有办法帮助他能在第二天的比赛里就摆脱犯规的魔咒。
　　他真的是天才吗？…产生疑虑的樱木决定把这个问题姑且搁置在大脑的角落。
　　明明肚子饿得要命，但是脚先他自己一步反应过来就把他带回了学校。
　　「咚！…咚！…」
　　是无数次出现在他噩梦里的声音。
　　篮球击打地面的声音。
　　樱木花道勉强承认流川枫也算拥有一星半点儿远不及他的天赋。
　　所以他没有不如他的理由…。
　　独自一人在篮下奔跑的少年，喘息着反身扣篮。
　　体育馆的灯光能照出他像被汗水浇淋过的身体。
　　如果非要形容，那一刻奔涌上樱木花道心头的，大概有很大一部分的不甘，很很小一部分他也难以启齿的羞愤吧。
　　短暂呼气的少年被另一个少年的呼和吸引去了注意力。
　　“喂——”樱木花道目光灼灼，伸长了手指直指着面前的流川枫，“下一场对翔阳的比赛，我绝不会退场。而且，要比你拿更多的分数！听见了吗，流川！！”
　　意外地，流川枫没有当面骂他是大白痴。
　　少年发泄似的轰然拉上了门。
　　坐在篮筐对面的二楼看台上的深名柚子扑哧地笑出了声。
　　“…听见了吗，流川。”

　　“…至少应援是王者级别的。”
　　社团被寄予着无数青春的梦想。对于篮球强校翔阳亦是如此。
　　「…胜利会属于哪个队呢？」
　　「翔阳！翔阳！翔阳！！」
　　不论是赛场上的少年，还是看台上齐声呼喊的候补成员。
　　他们的愿望都是相同的。
　　“柚子，你干什么…”野间忠一郎发现了坐在身旁的少女微微颤抖的小动作。在布满细汗的手心上写人字、然后呜嗷一口吞掉——“喂喂、又不是你上场打比赛。”
　　说话仍旧瓮声瓮气的深名柚子顶着低烧上阵观战，赤木晴子关切地投来担忧的目光。
　　“我没关系！决定能否进入决赛的重要时刻，我不能缺席现场…咳咳咳。”
　　水户洋平耸着间从高宫望的零食袋里拿出一片洋芋片送进嘴里。
　　“明明早上还是打电话叫我们把她带过来的…嘛，我倒是可以理解你想看花道出糗的心情。”
　　深名柚子凝神狠捏了一把水户的手臂，但隔着制服外套费劲的只是她自己罢了。“这回我相信花道…他不会再被罚下场了。”如他前一夜厉声朝流川枫下战书的那样。
　　“还是不要报太高的期待啦。”高宫望嘿嘿一笑，结果遭遇了晴子与深名一齐飞来的怒视。
　　“哇噢！花道居然首发上场了！”
　　「翔阳高校对湘北高校的比赛现在开始！」
　　“请多指教——！”

　　「斗魂」是什么？
　　少年与少年的竞技比赛，将那二字以滴落在鞋尖的汗水与泪水的形式表达出来。
　　从观看第一场篮球比赛至今，那份赤裸的残酷一直不断地在深名柚子的心尖加深着烙印。
　　取胜之外，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深名暂时没有办法回答自己的疑问。
　　值得尊敬的对手，值得信赖的队友。
　　前途未知的关口，开启闸门或是被摆上「此路不通」。
　　“赢了——！”夺取全国大赛门票的少年们欢呼着抱作一团。
　　“输了…。”而敌手的热泪在哨响之后无知觉地从眼眶滚落。
　　或许有头脑发热的缘故。
　　她随着落泪者落泪。

　　「绿野仙踪」甜品店的草莓芭菲造型同一座小山一样。谷物饼干与草莓啫喱交互堆叠着盖上奶油与草莓冰激淋，再装点上大量的糖霜、曲奇碎与草莓切片。金铜色的甜点勺自上而下地挖下一勺，少年被冰镇得牙根发酸。
　　“真抱歉，”语出如此的少年一歪头，脸上倒看不出半分抱歉的意思，“看你的情况，暂时还是不要吃甜点的好。”
　　坐在对面脸色奇差的少女捧着一大杯口味及其诡异的热姜茶点了点头。眼眶下还隐约带着流泪后的红痕和睡眠不佳的青黑。
　　“比赛赢了不是很好吗？”仙道彰微微笑，丝毫不在意旁桌陌生女孩红着脸投来的目光。“不过我大概能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湘北输了，你该不会在会场嚎啕大哭吧。”
　　深名柚子在心里稍微想象了一下，倒也没有急着否定少年可能性极大的推测。
　　“对了，这么一说…恭喜前辈、陵南也顺利进入决赛轮了。”
　　仙道的表情看不出几分多余的喜悦或是自豪，转着下睫毛长度引人艳羡的眼睛瞥了眼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什么也没说。
　　“…很多人说流川是去年的仙道，我倒不这么认为。”强行抿了口古怪姜茶的深名汗毛倒竖地颤抖了一下，“你们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仙道彰习惯性地摆出那一副耐人寻味的面孔。这副表情曾经遭受过队友冷言冷语的无情抨击…说他装酷什么的。
　　“很多人觉得流川是独行侠…不知道仙道前辈是不是这样认为的，但我不同意这样的看法。”少女的嗓音因连日的重感冒嘶哑了不少，但她再也咽不下哪怕半口姜茶了。“流川很清楚自己需要做什么…只是不表达。”
　　“是吧。”仙道彰认为流川枫绝对是一个不亚于樱木花道的单纯王，“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身上确实还缺少一点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仙道的错觉，对面的少女似乎很轻地“哼”了一声。
　　“…要这么说，仙道前辈身上也缺了一点东西。”深名抬眸，布满红血丝的眼里藏着几分她自己也未可知的含义。
　　“你说的没错。”少年仰身伸了个懒腰，面前草莓巴菲因冰激凌的融化而塌下一小块。
　　“我身上缺的东西…不止一点。”
　　“……”
　　复古款式的迎客铃响声清脆。
　　“仙道前辈，其实…你跟我认识的一个臭屁的家伙很像。”
　　“…臭、屁？”
　　在湘北休息室外探头探脑的水户洋平猛打了个喷嚏。
　　“啊啊！水户君，不要把他们吵醒了。”笑意染在眉眼间的木暮公延“嘘”声后示意大家禁止入内。
　　休息室内，是五个精疲力竭的少年。
　　在呼呼大睡。

　　闯入预选赛决赛圈后距离正式决赛有大约一个月的间断。
　　年级定期测验周。
　　同赤木刚宪、木暮公延那样文体两开花的优秀学生代表不同，篮球队的主力成员大多是对着卷子两眼一翻大脑空白的类型。
　　答完卷的深名柚子无声地伸了个懒腰，不远处监考的班导脑袋在假寐里一点一点。
　　后背座位传来水户洋平微弱但均匀的呼吸声…窗边的樱木花道撅着嘴夹笔、可能在思考什么足够影响他无法在白卷上写下半个字的高深问题吧。
　　1年10班的后门旁，流川枫眼前的试卷已经显现出一小块口水沾湿的痕迹。
　　宫城良田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填空的答案，索性放弃地摁动着笔在桌面角落刻下一支情人伞…红着脸写下自己和彩子的名字。
　　三井寿扒拉着头发，发现自己两年空白落下似乎的不仅仅是篮球。
　　拨弄着自己发梢的晴子用铅笔悄悄在卷子角落画出流川枫的卡通头像，随后又羞红着脸擦掉了。
　　“……”
　　“可恶…被背叛了。”破天荒在路过时瞄了一眼成绩榜单的高宫望不敢置信地推了推眼镜。
　　“怎么啦？”野间忠一郎一伸手指戳了戳榜尾樱木花道的名字，“发挥一如往常啊。”
　　“他说得是这个…”大楠雄二划拉着手指向榜单首列的上游位置，确实用正体字写着「深名柚子」的名字。
　　“…这家伙，原来是会念书的类型吗？”一起探访pachinko、又是摸鱼又是吹水的日子的眼前飞快地走马灯，野间瞥见自己标红的分数，心里油然而生一股遭受欺骗的苦楚。

　　“我记得…柚子的成绩一直很不错吧？”
　　“虽然现在好像在公立学校就读，但如果你想上私塾…爸爸无条件支持你。”
　　“那个呀、爸爸本来想邀请你和隆史周末去游乐园玩…”
　　“但是我想你不会接受的…所以柚子和朋友们一块去吧…算是一个小礼物。”
　　深名捏着的信封里包含着两张崭新的「kanagawa乐园」门票。即便只是一通电话留言，她也完全能够感受到那头父亲说话时的那份无法驱散的疏离与尴尬。对方接到自己来电的时候就连回应也带着些许迟疑，背景里是他的妻子呼唤帮忙收拾碗筷的声音。
　　“…很久没见了，柚子。”
　　“爸爸，我们见一面吧。”
　　深名跪坐在祖母的相片前沉默了许久。
　　她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没有特别的一技之长，在人群中也并不活跃。不能选择依赖各自有家庭的生身父母，也没有能够为她指明方向的长辈。唯一算拿得出手的只有优异但也说不上顶尖的成绩。
　　父母亲的面容在她的记忆里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入夏。
　　气势渐盛的蝉声聒噪，细碎的脚步声聒噪，车行与人言的噪音也聒噪。
　　手指不断抠磨着银行卡的刻槽，响动与心跳同调。
　　深名柚子站在信号灯下，听允许通行的音乐反复响了很多遍。
　　视野里撞进一个闭着眼骑单车的少年，沿着眼前的斜坡径直往远处飞去。
　　一声巨响。深名探出头观望了一眼。
　　白色轿车的车后盖在下凹后发出了一声呻吟，缓缓翘起。
　　肇事山地车的前车轮毂扭成了诡异的形状，车主人侧趴倒在人行道边。
　　深名虽然没看清出那个少年的正脸…但大概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彻底清醒过来的流川枫摸着额头上裹着些许沙砾的擦伤，夏季白衬衣制服铺着一层尘土。
　　“喂流川…”没注意到深名的少年抬腿蹬上车轮便要离开现场，完全表现出了不是第一次发生事故的熟练。在深名狂奔着追上继续下坡的少年之前，手忙脚乱地在车后窗卡住一张填写了自家电话号码的便签纸。
　　抱着两提卫生间卷纸和一大纸包杂物的仙道被购买物挡住了视线，但这并不影响他被老妈的惊声尖叫刺激鼓膜。
　　“是谁——把我的车撞成这样！”
　　仙道取下了紧贴在后窗上的暖黄色便签纸。
　　「xx-xxxx-xxxx 深名」
　　他好像正巧认识一个姓深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