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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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实在是万分抱歉！居然把您当成鬼刀剑相向！”
炼狱柏寿郎出刀时根本不会犹豫，唐氿也不是会由着别人挑衅的好脾气，现在两人能至少表面和平地坐在这里，纯粹是因为缘一太强了。
天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左手握刀挑飞弩箭右手拿刀鞘架住刀刃的，完全不是人类的腕力可以做到的程度了吧。
至少唐氿那一下可是实打实的裂石弩。
炼狱柏寿郎的道歉很诚恳，然而唐氿并不是很想接受：“所以，你是追着鬼的踪迹过来的？”
“是的，有人在这一带发现了鬼的踪迹，是我经验不足来迟一步，多谢您出手相助，没有让无辜之人为此丧命。”
“呵，是经验不足，连人和鬼都分不清。”唐氿冷笑一声，“而且鬼不是我杀的。喂，缘一，你来说。”
和妻子一起盯着女儿的睡脸发呆的缘一应了一声，从妻女身边离开的时候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愣是显露出一股子委屈来。不过毕竟不是真的不明事理，缘一还是做到炼狱柏寿郎身前，将两天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炼狱柏寿郎原本就有着火焰一样色彩的眼睛此时更是熊熊燃烧：“缘一先生居然独自斩杀了鬼吗？实在是令人惊叹的才华！”
炼狱柏寿郎当然希望有着这样强大才华的人可以加入鬼杀队，但他同时也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歌。年轻的母亲垂眸看着自己的孩子，眉眼温暖且宁静。
因为实在是太过美好了，唐氿和柏寿郎虽然都说不出“让人想落泪”这种话，却是都愿意为了这份美好把脑袋送到刀子上的。
所以唐氿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歌让她留下的请求，炼狱柏寿郎也无法让歌的丈夫去和恶鬼厮杀。
“你们有鉴别稀血的方法吗？”唐氿突然问。
她那零零散散的记忆里多少还留着“稀血”这个词的意思，大概就是指的某些体质特殊的人，在鬼眼里就是绝世珍馐还十全大补，绝对的高危人群。
“有是有，您问着这个做什么？”
“现在就可以进行鉴别吗？”
“抱歉，这个要找蝶屋的医师。”炼狱柏寿郎笑容爽朗，“不过鬼可以辨别稀血，带一点血液之类的去找鬼就好了。”
（这人，是不是白长了一张相当靠谱的脸啊。）
“其实也未必用鉴别。”唐氿叹了口气，看向缘一和歌，“你们这些年有被鬼袭击过吗？”
夫妇两人一起摇头。
“我听见袭击歌的鬼说了‘稀血’这两个字。”
炼狱柏寿郎没法再笑下去了。
“这可真是……不得了了。”
原本安静听两人说话的缘一抬起头：“稀血是什么？”
做出回答的是炼狱柏寿郎：“是天生吸引鬼的人。”
虽然相当不讲道理，但绀珠的确很可能是稀血。
这是神明的肮脏伎俩吗？原本被血脉所纠缠，被温情所包裹，终于勉强触碰到平庸的神子。
还是要被逼迫着走上高处，让日轮之火烧灼整片大地的。
2
缘一还是加入了鬼杀队，歌和绀珠则是迁到了受鬼杀队保护的地方，那是一座被紫藤花包围的山丘。
唐氿也终于发现自己跟原来又不再一个时代了。
（啧，“又”。）
不过四百年前的鬼王可比四百年后的活跃多了，当然也好找多了，单着一点就足以让唐氿放弃思考很多事情。
鬼舞辻无惨的情报多了许多，唐氿照旧用不时更新的机关图纸从鬼杀队换取情报，常年追着鬼王的痕迹到处跑。
“阿氿为什么离开自己的国家来到这里呢？”问话的是歌，已经能满地乱爬的小绀珠坐在旁边，抱着唐氿的衣角啃得欢快。
唐氿在进门前就把身上所有带毒的和锐器和带毒的锐器通通收起来了，当然衣服里面贴身放的那些不算。
“好像是什么事故吧，我记不太清楚了。”
“没有想过回去看看吗？主公大人的话或许可以联系上可靠的商船。”
“不，不需要。而且至少要杀掉鬼王才行。”唐氿倚在窗边，窗外是一成不变的紫藤花。因为色彩和香气实在是太浓郁，再怎么美丽的花也容易让人产生厌倦的感觉。
（为什么要杀掉鬼王？是谁的承诺吗？有点想不起来了……）
“鬼王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掉的存在。”紫藤花中突然走出了穿紫色龟甲纹羽织的剑士，虽然说出的话有点让人火大，但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既无嘲讽也无傲慢，甚至平和到了谦逊的程度。
“无所谓。”成功或者死，无非是这两样而已。
唐氿刚才放任剑士在紫藤花的帘幕后站了许久，是因为她认识剑士。
“啊啦，岩胜先生，您是来找缘一的吗？”歌也注意到了窗外。
黑发的剑士点头：“只是交流剑招，不过缘一似乎还没回来。”
“是的，缘一刚才被炼狱先生叫走了，您要先进来坐一会吗？”歌笑起来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拒绝，即使是为了追求力量抛妻弃子的继国岩胜也不能免俗。
继国岩胜被请入了屋中，和唐氿面对面坐着，谁都不先说话。
歌为家中的两位客人做了介绍：“阿氿，这位是继国岩胜先生，是缘一的哥哥哦。”
剑士的确有着和缘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深红近黑的斑纹从额角蔓延至眼角，从脖颈攀附至下巴，是和缘一相似的火焰纹样。
“岩胜先生，这是唐氿，是我和阿珠的救命恩人。”
继国岩胜看向唐氿：“我知道你，来自唐土的武者。”
唐氿也看着继国岩胜：“我也知道你，学习呼吸法一个月就打败柱的天才剑士。”
“天才”这个词让继国岩胜置于膝上的手猛地攥紧：“……过誉，在缘一的天赋之下不值一提。”
“哦，是吗。”对面隐约传来的感情太过复杂也太过隐晦，不讽刺出声已经是唐氿能做出的最圆滑的应对。
（真是傲慢。）
（这家伙不会除了第一谁也看不到吧。）
唐氿见过的天才实在是太多了，跟哪一个比起来她习武十几年的努力都像是个笑话，代表人物就是十四岁就打服了整个逆斩堂的唐无乐。
顺带一提，唐无乐十二岁的时候就能把大他五岁的唐氿按在地上摩擦了。
会不甘吗？会嫉妒吗？会怨愤老天不公吗？
开玩笑，握刀的人才会抱怨刀不够锋利不够坚硬，刀可不会。刀只会不断被使用直到碎掉，甚至碎掉是都不懂得疼痛。
那时的唐氿不过是武器，伪装人类伪装的十分撇脚。
可继国岩胜是人类，人类趋光又慕强，向上的贪婪永无止境。
“不过您的天赋同样令人惊叹，缘一之外，鬼杀队想必再无人比得上您了吧。”岩胜说的十分恳切，并没有回避自己武力上不如唐氿的事实。
继国岩胜曾经见过唐氿战斗，漫天都是泛着孔雀蓝的弩箭与暗器，浓重的杀机几乎刺痛人双眼，却又炫丽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即使多年的战场经验也让他意识到了，虽然痕迹浅淡，但那样绚丽的杀招比起对付鬼，对付人才更合适些。
毕竟持弩的人身法轻盈的像鸟雀，在黑暗中比鬼还令人难以探寻。
“过誉。”唐氿没听出继国岩胜在暗示什么，只是胡乱客套着回应。
唐氿无法为自己的强大自满，不断磨练自己剑技的继国岩胜中有一日会超过她，但唐氿却知道自己于武学上已经行至末路。
劣质的种子无论如何也无法长成栋梁之木，外力催熟下不过是内里尽数腐朽的终局。
“兄长，阿氿。”谢天谢地，缘一回来的很快，没有让两个人继续尬聊下去，唐氿也终于可以顺势告辞。
紫藤花在阳光下溢出氤氲的香，混着暖风吹进室内，缘一的笑容浅淡却足够温柔，歌拉着唐氿的手硬塞给她新做的红豆点心，一缕黑发从粗布的头巾下漏了出来，乖顺地贴在脸侧。
“我知道阿氿比起甜食更喜欢吃辣啦，但是来一点甜甜的东西会让人感到幸福哦……”
小绀珠还扯着唐氿孔雀蓝的绦带，口齿不清地喊着姐姐，连继国岩胜都不觉中在午后的阳光下温软了眉眼。
彼时斑纹的副作用尚未被揭露，斑纹剑士一个又一个的出现，谁也不知道鬼杀队的强盛脆弱的几乎一戳就破，每个人都忍不住为虚假的未来展露笑颜。
3
（是梦吧。）
（毕竟太温柔了。）
唐氿想。
4
“你是——孔雀蓝的唐姬——”
唐氿面无表情地补了一个追命箭，彻底解决了这个半边身体都消散了还说个不停的鬼。
她真的不想再听见那个考验耻度的称号了，而且“唐姬”这个叫法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让唐氿有种微妙的恶心感。
“孔雀蓝的……唐姬？”继国岩胜语气疑惑。
唐氿是追着十二鬼月的消息来的，不过这里刚好是月柱的辖区，两人相遇到不是太意外的事情。
“哈。”唐氿扯了一下嘴角吗“大概是鬼舞辻无惨注意到我了吧，您们这里的大人物不是都很稀罕唐土来的东西？”
“能应付吗？”
“我开心的不得了呢，之前怎么也找不到那家伙，要是他能自己来找我可太棒了。”
“……你一个人会死的。”继国岩胜看着唐氿，道。
“那也足够了，还是说你居然关心起我的生死来了？”
“这样轻易的死去就足够了？连武道的巅峰都没有看见，真的甘心吗？”因为被强行压抑在喉中而听起来有些模糊，似乎不这样做继国岩胜就会不顾一切喊出来一样。
独独这种情绪唐氿相当熟悉，原因当然是见得太多：“原来是你不想死啊。”
这个月又有一位斑纹剑士死去了，尸体枯槁的像是早已死去许久。
所谓斑纹不过是向天借力，神明从来都公平的过分，过于璀璨的力量全部要靠燃烧寿命得来——所有斑纹剑士都活不过二十五岁。
继国岩胜已经二十三岁了。
继国岩胜才二十三岁，他离他眼中的巅峰还那么遥远。
年轻剑士身躯笔挺，沉静的面容较之弟弟还多了一份谦和，只是死死握住刀柄的手终究是暴露了他并不甚平静的内心：“你没有斑纹，也足够强大，你明明可以活到六十岁，七十岁，八十岁或者更久！如果你被鬼王杀了、吃了，除了让他变得更强之外能得到什么！我们死后，谁都不会在记得唐氿的机关！”
“你今天话真多。”夜风实在是太凉了，即使是有内力护体，唐氿也没忍住咳嗽了几下。
“‘唐氿’不需要被任何人记住，不得好死对我来说才是死得其所。而且，继国小弟弟，你搞错了一点，”许是月光惨淡，连月光笼罩下的人看起来也过分苍白了，“我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