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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谁来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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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座无名的山,山上倒是有着相当浓密的林,林木多为松柏,在昏暗的光线下颇有些鬼影幢幢的感觉。
      有一个男人在这片密林中奔跑。
      他跑的是那样的快,脚步却又是那样的稳健。明明地上有盘虬的根,树干上伸出扭曲的枝丫,枝上附着尖锐的针叶,可这一切对男人来说似乎毫无影响,连他赤色羽织的边角都没能刮到。
      男人有着比火焰和血的色彩都更加深沉的暗红色头发和眼眸,眼尾天然上挑,又不至于显得轻浮,面部线条是被神明细细描绘过的精致,狰狞的深色斑纹从额角向下几乎蔓延至眼睛,说是可怖倒也不至于,只是难免让人觉得缺憾。
      男人的名字是缘一,和平民不同,他有一个说得上尊贵的姓氏,虽然在他看来那个姓氏除了证明他与敬爱的兄长的联系之外全无意义。
      至于外貌上的缺憾,熟悉他的人或许不会这么觉得。
      【那一定是神明的印记,是神明为了在祂所眷顾的孩子落入人世后仍能找到他,而留下的珍爱的证明。】
      不过这是与现在的缘一无关的事情。
      谁也看不到缘一眼底的那抹焦急,他跑的是那样快,快到连风都被他甩在了身后,身体两侧的风景都连成了一线,可即使是这样也不够快。
      太阳的最后一点余辉消失殆尽了。
      被阳光所驱逐的怪物们开始展露爪与牙。
      神眷之子自然不惧恶鬼,可是被黑暗笼罩的山中住着他的妻子——他娇小的、柔弱的、即将生产的妻子。
      (快一点——)
      (再快一点——)
      不安感无论如何都无法散去,像是为了验证那份不安一般,在山腰上的缘一闻到了血腥味。
      “歌!!”终于看到了安身的小屋的缘一,也听到了妻子痛苦的呼声。
      全身的肌肉被压榨到极限,赫发的男人爆发出远超人类极限的速度,恍惚间他周身似乎都出现了火与日轮的幻影。
      一支泛着亮丽孔雀蓝的箭矢破空而来,却在下一刻被斩为两段掉落在地,而缘一的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在月光下折射出几近凄厉的光。
      (把伤害歌的家伙全部——)
      “缘一。”是妻子的声音,即使虚弱,仍是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不是坏人。”
      明明该是一往无前的刀势突兀地收住,狂暴的火刹那间化作通透的水,握着刀时神明一般的男人毫不犹豫地丢了刀,乖巧的、像是孩子寻找母亲一样想要凑近妻子,却被一只手拦下了。
      缘一此时才分了注意力给方才袭击他的女人,同时他也想起来了,从门扉中射.出的那支箭似乎并无杀意,即使不挡,也只会安安分分地钉到他脚前的土地上 ,明显是拦人而不是伤人的意思。
      “你是她丈夫?”挑剔的眼神,金石敲击一般冰冷的声音。
      不等缘一说什么,对方便颐指气使道:“懂得怎么接生吗?不懂就至少给我去搞点热水来,然后滚去守门,刚才有鬼想袭击这里,我还没来得及杀。”
      至于为什么没来得及杀,当然是因为孕妇快要临盆了。
      接到了妻子眼神的缘一向陌生女子道了谢,跑去烧了热水,然后乖乖坐到门口,背过身不去看屋里的画面——虽然那对拥有“通透”的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身体的其他感觉器官相当尽职把接受到的信息转换成具体的画面投射到他的脑中。
      尽管是相当漫长煎熬的等待,不过万幸,母子、或者说母女平安。
      缘一接过襁褓中的婴孩时手还是很稳,心却跳得像下了炸锅的活虾。
      (这是我的孩子。)
      小小的婴孩托在手上就像一团棉花,又轻又软,因为哭累了已经陷入沉睡,皱巴巴的脸上显出一种恬静来。
      这是可以轻易夭折的脆弱生命。
      (这是我和歌的血脉。)
      缘一的心由最初的惶惑渐渐变得柔软,不可思议的、黏稠又温暖的感情包裹住了他。
      于是除去“兄长”和“妻子”,名为“亲子”的重量也压在了缘一身上,纠缠着他,拖拽着他,把连灵魂都因为那份通透的神性而过于轻盈的神子留在了地上。
      不过缘一没有忘记叫住正打算偷偷溜走的唐氿。
      “啧。”唐氿发出了相当不雅的声音。
      (这家伙是什么品种的怪物?老娘练了十几年的鬼影迷踪说叫破就叫破,我不要面子的吗?)

      “莫……算了,就唐氿吧,姓唐名氿,水醮氿。”鬼使神差的,唐氿报了真名。
      “唐氿?是唐土的名字吗?”缘一准确地念出了这个对岛国人来说有点绕口的名字,至于“水醮曰氿”什么的,嗯,唐氿都只知道这一句,就不要为难连正统教育都没有接受过的外国人了。
      “是的。”
      “如果你是说那只头生只角、青色鬼纹的鬼的话,我已经解决了。”
      “……啥子?”
      红发的青年神色淡淡,至少对于唐氿来说是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嗯,刚才你们在屋里的时候又出现了一次,想冲进屋子里,被砍成几段后就化成灰烬了。”
      唐氿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相当古怪。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隐世高人?)
      (不过……)
      “你的刀给我看一下。”
      这对武士来说是相当失礼的要求,不过两人一个不知道一个隐约知道但完全不在意,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缘一点点头,解下佩刀递到了唐氿手中。
      唐氿抽出刀看了一下,发现这确实是日轮刀,白刃被保养的很好,还隐隐散发出久经沙场的凛冽。
      “你以前是斩鬼人?”
      缘一摇头:“刀是很多年以前别人赠予的。”
      “噢。”唐氿的疑问到此为止了,她已经知道了缘一杀鬼用的也是掺了猩猩绯砂的刀,鬼也没有多出什么她不知道的弱点。至于缘一过去经历了什么,那位赠刀人又有着怎样的故事,唐氿完全不在意。
      (不过我当时那么专注吗?连门外的打斗声都没有听到。)
      唐氿不知道的是,没听到打斗声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打斗,鬼在展露出攻击意向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碎成了几块,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死去了。
      2
      “名字就叫绀珠如何?”
      唐氿看着眼前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把心里想的直白地说了出来:“取名字找你的丈夫商量。”
      歌笑起来:“我已经问过啦,缘一说很好哦。”
      (那还问我干什么。)
      “嗯,是个好名字。”唐氿点头。
      出生才不到一天,小孩子的眼睛就已经睁开了,她母亲的眼睛会让人想起透亮的黑曜石,她的眼睛便是深红的绀珠,是纯然且澄澈的色泽。
      (话说我为什么就留在这里了?)
      在歌的盛情邀请下完全无法拒接的唐氿一边拿手指逗弄着婴儿,一边不甚用心地反省。
      说实话,唐氿不喜欢小孩子,随随便便就会死掉,不依靠别人的庇护就活不下去什么的,脆弱的简直不合常理。
      (就像……)
      (嗯?像谁来着?)
      唐氿摇摇头,没有深思——毕竟能忘记的,大概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即使是她也能察觉到自己忘了很多东西,要说的话,除开知识名字什么的,其他的记忆,尤其是来到这个国家后的记忆全部零散的不成样子。
      有一件事事倒是出乎意料的清楚。
      那就是“杀了鬼舞什无惨”。
      (但那到底是谁啊?我和他有什么仇怨?还是说接了别人的单子?)
      唐氿仔细收敛着杀气以免惊扰到婴儿。
      至于那什么无惨,她要杀的家伙,当然是一定要死的。
      3
      在唐氿来到这里的第三天早上,有人敲开了缘一家的门。
      来者是一个高大的青年,明黄与赤红的发亮眼的很,风尘仆仆的样子也不掩锐气。
      不,比起“锐气”,应该说这家伙有种“浩然正气”的感觉。
      “贸然打扰,不胜惶恐!请问夫人您有听闻最近这一带有鬼出没吗?”青年对着开门的歌就是猛地一鞠躬,然后直起身,把问句说的振聋发聩。
      “啊啦……”歌眨了眨眼睛,对青年用力过头以至于显得来势汹汹的样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然后青年就看到了坐在阴影里,原本在护理箭簇,此时正冷冷凝视着他的唐氿。
      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有鬼纹(刺青),浑身血腥气,奇装异服(?)……
      “居然躲在普通人的家里吗!卑鄙的鬼!”炼狱柏寿郎当即拔出了手中的刀。
      唐氿把刚刚磨好的箭簇放进千机匣中,闭合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谁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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