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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1
      “我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

      最先是困惑:“……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大概还有半年吧,再找不到鬼舞辻无惨我就要死了。”

      (虽然找到了也要死就是了。)

      唐氿漫不经心地想着。

      燃烧气血快速提高修为的功法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逆斩堂总归是有几部的,修习的资格也不难获得。

      唐氿当然也有。

      继国岩胜久违的对缘一之外的人产生了愤怒。不,和面对缘一是的那种感觉当然不同,不痛苦,也不灼热,只是无端端的叫人全身发冷。

      当然了,当然,除了缘一谁也不能让他身体与灵魂都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来,这个唐土武者和缘一毫无可比之处——但他现在又为什么愤怒呢?是因为唐氿说话时过于漫不经心的神态?还是她面对生死时继国岩胜所无法拥有的那份淡然?

      继国岩胜脑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谴责也罢困惑也罢,最后开口却是说过一遍的话:“不会不甘心吗?”

      你本来该是惊艳一个时代的人,最终却有可能毫无意义地死去,甚至一直想杀死的鬼王还逍遥在世间。

      唐氿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照旧冷冽,叫人根本猜不出她在想什么:“不甘心的要死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鬼舞辻无惨好活。)

      2

      与继国岩胜的谈话当然没有也不会有结果,毕竟一方太矜持,一方又太寡言。

      两人分别时连不欢而散都算不上,只是平淡又冷漠地告别,然后各自奔赴各自的战场。

      或许继国岩胜有一点单方面的“不欢”吧,但让唐氿从他那张枯木一样平淡的脸上看出情绪来甚至另废心力去消除负面情绪,嗯,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唐氿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鬼舞辻无惨居然真的会找上门来。

      那是发生在刚好两周以后的事情。

      (四百年前鬼舞辻无惨这么贴心的吗?)

      “唐土的武者啊……”鬼王矜持地伸出一只手,骨节匀称,颜色苍白,美丽的像是西方的石雕,红梅一样颜色的眼睛里蕴着冰冷的笑意,虽然危险,也引人沉沦。

      鬼舞什无惨正要发出永生的邀请——

      “轰!”

      “你——”鬼王苍白的脸上出现了被打断的不快。

      唐氿连多说一句话都欠奉,直接一套暴雨梨花针打出去,趁机飞快拉远了距离。

      “我——”

      “轰!”

      刚才被趁机丢在鬼舞辻无惨脚下的机关炸开,冰晶一样的幻影飞扬,震感和混杂于其中的药物让鬼舞什无惨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乾坤已无色,天绝地且灭!

      在鬼舞辻无惨回神的时候——他的失神只有不到一秒钟——看到的是铺天盖地的暗器和弩箭,金属部分有着亮丽的孔雀蓝。

      “不知好歹!”鬼王终于说出了他出现以后的第一句完整的话,扭曲的肉柱从盘绕着蛟纹的华贵黑色衣袖中刺出,尖端探出骨刺,与漫天的杀机碰撞在一起!

      数条肉色触手刺破布帛,从鬼舞什无惨身后探出,带着猎猎的风声抽向唐氿。持千机匣的武者在空中躲闪,轻盈到几乎不需要借力,像是一只翩飞的蓝色大鸟,身上的银饰在月光下不断折射出锋锐的光。

      即使是被逼的多少认真起来的鬼舞什无惨,也忍不住想海对面究竟是怎样的一片土地,竟然养的出这样刀锋烈酒一样锐利的美人。

      如此凛冽,如此绚丽。

      毫无温婉或旖旎可言,她身上凛凛的杀意烈的呛人,但也醉人。

      不过——

      “烦人的小东西——”鬼舞辻无惨刚刚被炸掉的手臂处血肉鼓出,眨眼间就生出了新的肢体,肌肉流畅,上面隐隐有青筋爆出。

      (这个女人的花样太多了。)

      但鬼舞辻无惨毫不担心,顺手打碎一个给他添了不少麻烦的机关弩。

      鬼的眼睛有时看到的比人类更多。

      仿佛在空中飞翔的少女突然咳出一口血,身法乱了一瞬。

      也正是这一瞬露出的破绽让她被一下抽飞了出去,触手上坚硬的骨刺穿透了特制的布料,生生从唐氿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严密的网一旦被撕开一个裂口,就再难补上了。

      唐氿终是跌在了地上,触手刺穿了她的左手,把她吊到鬼舞什无惨面前。她右臂的骨头碎成好几节,软绵绵地垂在身侧,千机匣掉在一边,倒也不孤独,周边还有一堆暗器和机关的残骸作陪。

      唐氿琉璃绀的眼珠死死盯着鬼舞什无惨,脸上惯常看不出情绪,好像快死的不是她一样。

      “看来你的弱点不是脖子。”毕竟唐氿已经把鬼舞什无惨的脑袋炸飞过一次了。

      鬼王脸上满是轻蔑:“因为我才是完美的,和那些砍掉脑袋就会死的杂鱼可不一样。”

      唐氿挑眉:“我恐怕你并不能无视阳光。”

      鬼王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其可怖,但随即又笑了出来,自信满满:“可是我会继续活着,活到人类灭亡,天地崩塌,而你现在就要死了。”

      唐氿的确快死了。她腹部的伤口太大,不知道是哪一个脏器都连带着被剜去了一块,她没有机会止血,连点穴的手都腾不出来,只能催动仅剩的内力减缓血液的流速,让自己不至于现在就因为失血失去意识。

      雪上加霜的是,鬼舞辻无惨的攻击似乎带毒,唐氿身上的解毒丸不能完全清除毒性,余毒一直在加速伤口的恶化,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失去行动能力了。

      虽然现在这个状态唐氿也说不上有什么行动能力。

      鬼之始祖声音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来祈求我吧,或许你奴颜婢膝的模样能够取悦我,让我恩赐你永生呢?”

      这当然是谎言,他只会大声嘲笑武者为了活命尊严尽失的丑陋姿态,然后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生出狼狈的希望的时候砍掉她的脑袋。

      谁让这个女人擅自惹恼了他呢?最初无惨或许还有把唐氿变成鬼留在身边赏玩的心思,但现在,他只想给她降下最绝望的死亡。

      “毫无意义。”唐氿身上的血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但因为毒素麻痹了神经,反而不怎么能感觉到痛了,她的声音清清冷冷,“我并没有可供你践踏取乐的尊严。”

      “哦?”

      “我干的是最阴损下流的勾当,为了杀人无所不用其极,你以为我哪里来的尊严可言?”唐氿嘴一抿,竟当真笑了起来,眉似远岱媚眼如丝,艳红的血在原本苍白的唇上抹开,娇俏的恰到好处。

      鬼舞辻无惨一时愣了神。

      唐氿握住打穿了她手掌的触手,一脚自上而下猛地抽向鬼舞辻无惨,回过神的鬼王向后略微一仰躲过,刚想嘲讽,却不想攻击的方向已然改变,鞋尖上的刀片割断了触手,唐氿翻滚着摔倒地上,几乎是立刻小轻功后撤拉开了距离。

      “咔嗒。”

      (机括声?)

      鬼舞什无惨下意识看向唐氿,但唐氿手中空空,明显还没来得及捡回千机匣。

      “轰!”“轰!”“轰!”

      几乎不分先后的三声炮响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响起,鬼舞什无惨一边招架,一边从身体各处长出了眼睛观察四周,然后看见了他身后和左右成包围之势的三个男人!

      不,那不是人类!他几乎立刻从“男人”们身上令人不快的木头和金属的味道中分辨出来了,这些不过是机关傀儡!

      唐氿脸上还有未褪尽笑,只是其中的血腥气再遮掩不住:“准备仓促,见笑了。”

      她是真的可惜,可惜准备不够充分,身上能带的傀儡和机关都有限,不然明明有更多下作手段可使的。

      每一个傀儡都是精心制作的杀戮机器,三个方向一齐展开攻势,完全超出人类常理的行动模式明显给鬼舞什无惨带来了些许困扰。

      鬼舞什无惨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虽然几不可察,但他确实是久违的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尽是这些烦人的小把戏——)

      有什么搅动空气的声音。

      针刺一样的寒意突然自脚底一下子冲上头顶,本能的警报让鬼舞辻无惨猛地抬起头,他看到了几乎融化在黑暗中的巨大蝠翼。

      孔雀蓝的光芒倾泻而下,在鬼王梅红的眼睛里映出了一片由杀意构成的星空。

      (傻子,机关傀儡又不是人,怎么不能加个翅膀上天呢?)

      搞出这样一个行动声响接近于无的飞行傀儡可不容易。

      唐氿嘴里又涌出一口血来,咽也咽不过来,有一些呼吸时呛到气管里了,让她止不住的咳嗽,一边咳一边吐血,纤瘦身体弓成了虾米,满身都是狼狈的血迹。

      (还有多久天亮?)

      唐氿有些混沌地想着。机关傀儡有自动战斗的程序,但终究是不知变通的死物,她已经没有战斗能力了,只要傀儡能把鬼舞什无惨拖到太阳升起来……

      那边鬼舞辻无惨突然一声大喝,身体碎成上千块肉块向各个方向射出去,傀儡因为攻击特性并没有离得太近,四个方向齐发的暗器不过留下了十之三四的肉块,四散的肉块一部分奔逃,一部分在远处重新聚集成赤裸的人形,满眼的阴狠暴虐。

      “唐氿,我记住你了,最好不要让我找到你传承者,不然即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把那家伙找出来让众鬼分食!”

      至于为什么不现在让底牌出尽的唐氿感受一下所谓的“众鬼分食”?

      最东边的天空已经已经隐隐现出了亮色。

      而躺在地上的唐土武者,呼吸和心跳都已经没有了。

      3
      意识,模糊了……

      唐氿趴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狼狈不堪,心底的某个角落却又异样的清醒。

      (果然是梦啊。)

      似乎随着生命的流逝,原本一直被掩藏在迷雾后的记忆也纷纷涌出,被遗忘许久的焦躁暴虐怨愤不甘纷纷涌出,她下意识的隐忍,却又模模糊糊的像是窥见了光,不由分说地把漆黑翻涌的情绪驱散。

      是紫藤花架下笑的像少女一样明快的年轻母亲,是幼小的女孩云朵一样柔软的手心,或者是站在不远处,不小心便被幸福侵占了的两位赫灼之子。

      他们把幸福分给了她一点点,于是她也改变了一点点。

      她的灵魂里有了他们的一部分。

      【不会不甘心吗?】

      这个时候她反倒想起了继国岩胜问过两次的问题。

      “哈。”

      (那样幸福的画面中,居然有我的位置啊。)

      不甘心,不后悔。

      (下次,下次绝对要把鬼舞辻无惨轰成渣。)

      “下次”本来是绝对不该存在的软弱想法。

      (这次的话,哪怕是梦也认了。)

      4

      这是一栋破落的小屋。

      小屋里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还有一个不算人的晕在墙角,身上松松垮垮的绕了几圈注连绳用作封印。

      “天就要亮了啊。”白发的青年似是忧愁的叹了口气。

      天亮了血鬼术自然会解除,借助魇梦的能力给莫初九“炼心”的梦境自然也没什么用处了。

      “她就要醒了。”回话的是第四人——人形生物,他没有近室内,只是笔直的站在窗边,双手拢在袖子里,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窗外的少年说的不错,莫初九已经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迷茫恍惚只有一瞬,下一瞬她就利落地抬手飞出一枚化血镖,钉进了梦鬼的喉咙,蝴蝶忍特制的紫藤花毒几乎是立刻送他去了地狱。

      然后莫初九的短刀抵上了白发青年的脖子,持刀人用一只手的手肘支起上半身,面无表情:“解释?”

      看起来真的是气狠了,以前莫初九虽然寡言,但好歹是会把话完整说完的。

      怂了怂了,总之还是走为上计——

      “前辈。”被刀抵着脖子的白发青年笑眯眯的叫住了本田菊,“毕竟都是您吩咐的事情,不解释一下吗?”

      国家的化身动作一僵,转过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是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莫桑,好久不见啊。”

      “是啊。”莫初九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对我来说,可是整整三年呢。”

      她醒来的时候屋内的陈设窗外的景物都看不出变化,身体也并无迟滞虚弱之感,对于现实来说,她大概真的不过是睡了几个小时。

      脑袋底下倒是很贴心的多了个西装外套卷成的枕头,看样式似乎是从那个下弦鬼身上扒下来的。

      “请务必听我解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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