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我成了绝世美人》霺霺薇

4、银鞍白马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少年行》李白

　　“快！快快！荔衣，把上月母亲新给我做的衣裙拿来。”
　　一大早，羲和就已经醒了，接着听雨阁中就是一片鸡飞狗跳。好比如此刻，一旁的四季如意屏风上，搭了数十件精致衣裙。
　　荔衣仔细地服侍小姐更衣，只是这一大早，大小姐已经试了十几套衣裙，她仍是不大满意。
　　为羲和收拾衣裙首饰的大丫鬟樱雨，素来是安静温顺的性子，此时也在旁边劝道：“小姐这般美貌，穿什么衣裙，戴什么首饰都只不过是陪衬罢了。”
　　转而又说：“只是，这次咱们是去南山灵云观中闭关，若是打扮得华丽了，难免有些不合时宜。”
　　这个樱雨，从来是少言寡语，可是却是蕙质兰心，往往一两句话，也总是能说到羲和心里去。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罢了，寻素些的来吧。”羲和此时也有些累了，虽然平日她最爱的是朱红这类热烈的颜色，此时也想换身打扮。
　　“是，小姐。”樱雨忙去寻素色的衣裙，又伺候小姐更衣。
　　桃珮从外间走了进来，俯身行礼，而后禀道：“小姐，夫人身边的慧心姐姐来禀，萧大公子已经到府上了，正由大公子陪着在书房喝茶。萧大小姐，此时正由大少夫人陪着往听雨阁来。”
　　听了这话，羲和雀跃起来，忙催促丫鬟们伺候自己更衣梳妆。

　　萧柔走进来时，正好看见羲和端坐在螺钿铜镜前，由枝云服侍着梳头。
　　羲和见进来的大嫂和好友，也起身和她们见礼，又笑着说道：“大嫂，劳你辛苦带小柔来，我这里别的没有，茶点果脯却是管够的。”
　　一边收，一边吩咐丫鬟们去把自己爱吃那些茶点都端来，又指了荔衣说：“这个丫头，平日里煮茶是最擅长的，前日母亲那里寻来了今年新进的庐山云雾，今日让她给咱们煮来尝尝。”
　　萧柔看了一眼身旁的萧家大少夫人，见她神色之间没有异色，也不禁松了口气。
　　转而笑道：“好了，我看你头还没梳好吧，你尽管去忙你的，我这里自有荔衣她们伺候。”
　　羲和听了有些羞赧，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也不是外人嘛，今日收拾衣饰多花了些时辰。你们等等我，我这就好了。”
　　萧大少夫人袁氏柔声说道：“荣儿，你别急。咱们就在你这里好好歇歇，也尝尝你的好东西。”
　　羲和满脸笑容，忙奔回铜镜前坐下，吩咐枝云接着给自己梳头。而后又拿起一支蝶花吊穗银发簪和一支丁香花银簪，在自己的头上比划了一下，有些踌躇。
　　看向不远处喝茶闲聊的两人，出声询问：“大嫂、小柔，你们看，这两支簪子，我戴哪个好看？”
　　萧柔大量了羲和几眼，见她今日打扮得如此素静，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今日怎么穿得这样素淡，嗯......还是红色更衬你。”
　　接着，又起身走道她的身边，在匣子里寻了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递给了羲和。说道：“呐，这个好看，咱们就该花团锦簇地打扮着。”
　　羲和看了一眼那如意钗，让枝云为自己插在发髻上，想着今日自己穿了素色暗花锦裙，又搭了一件藕荷色纱衣，配这个如意钗倒也好看。
　　然后，又淡淡扫了点胭脂，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些，也就不再多妆点什么。
　　萧柔在一旁也不由看呆了，她一直知道羲和生得美貌，但见她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真是天生丽质，教人不得不喜欢。
　　羲和又照着镜子左右瞧了瞧，也觉得满意了，这才起身挽着萧柔，亲腻地走到了外间，陪着她们一起品茶聊天。
　　三人都是好性子，羲和与萧柔言谈之间已将这几日的近况都聊了，又时不时拉着袁氏说几句，一时之间也是亲亲热热的，没有冷淡了谁。
　　忽而，羲和想起了萧桓，突然站了起来，问萧柔：“呀！小柔，咱们今日是不是要早点赶路去南山啊，那现在......”
　　袁氏见她急切，柔和地劝：“别急，我们来之前，母亲已经吩咐了。左右路程也不远，你们在家里吃了午饭，再走也不迟。”
　　羲和这才放松了下来，又忙着招呼她们吃点心。

　　饭后，丫鬟们将羲和的箱笼和一应用品器皿都装好放在马车上。羲和看都已经准备好了，便与萧柔、萧桓两人一同去松鹤堂，向老夫人辞别。
　　老夫人拉着羲和，仔仔细细地嘱咐了一番，这才不舍地放他们走了。
　　到了松青院，他们正要去向长公主辞别时，就见曹妈妈已经从正屋中走了出来。
　　她向三人行了一礼，这才回道：“大小姐，夫人已经歇下了，吩咐奴婢来给您传话。夫人说，小姐一路别多停留，到了灵云观千万上心，万事都不如闭关要紧。”
　　羲和知道曹妈妈是母亲身边最得力之人，因此待她也不像其他府里仆妇那般。
　　“嗯，我记住了。曹妈妈，午睡时留意别让母亲吹了风，否则她又要头疼了。”羲和点头，嘱咐了曹妈妈几句。
　　闻言，曹妈妈那张严肃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笑意，她恭敬地答道：“是，小姐放心吧，奴婢记住了。”
　　羲和虽然已经从观中回到长安家里，但每年也还是要有七日前往南山去闭关。平日里，家里人也总是花费大笔银钱给穷人施粥，捐些财物到慈幼局。记得师傅妙法大师就曾说过，羲和的命格特殊，要常怀善心、常做善事，更要时时精心修养魂灵。
　　这些事情，妙法大师也没有详细地给羲和解释，但长公主总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这七年来，羲和也从来没有落下一次，而每次羲和前往南山灵云观也都很用心。
　　坐在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里，羲和与萧柔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说起来十几日前的那桩事。
　　“荣儿，你和安阳郡主是怎么了？前不久，我随王妃去靖安侯府参加花宴，就听见户部侍郎安家的庶长女在和别人说你们的事。”萧柔问起了当日的事情。
　　“也没什么，还不是那些事。我们看上了同一样东西，她那日带的人也多。一言不合的，她就要拿鞭子抽我。”说着羲和也想起那天的事，不由有些不愉。
　　她蹙着眉，跟萧柔抱怨，“你知道的，刘念亲那个臭丫头，从小到大，什么都要跟我抢。还不是因为，七年前在慈宁宫，她喜欢的那颗东瀛人进贡的夜明珠，外祖母却将它赐给了我。自那以后，她就总是和我作对，太让我讨厌了。”
　　萧柔看羲和手里狠狠揉着一方雪白的帕子，可见确实对安阳郡主很是厌烦了。
　　“荣儿，你该想想的她为何这般与你作对。”
　　羲和听了这话，疑惑地看向萧柔。说实在的，她自己也不喜欢的那个彪悍的安阳郡主，只是这么多年她们都是小打小闹。她也懒得去想，两人的梁子是怎么结下的，总之已经结下了，还管那么多。
　　萧柔看羲和这个样子，也是叹了口气，凑到她身边，低声说着：“你还未回来之前，安阳郡主在公主很是受宠爱的，自小在太后娘娘身边长大。她的兄长又是太子，就是闯了什么祸，陛下、太后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接着，又看了马车里虽然低调却奢华安逸的装饰，又对羲和说道：“我们这样家室的女孩儿呢，也少有能比得上她的，遇到她也就绕路走。比不上她的呢，也就忙着去巴结她。可惜，陛下也没有公主，直到你来了，她才算是遇着了敌手了。”
　　羲和一想也是，陛下没有亲生女儿，无论是皇后还是太后都很喜爱她，有什么好玩意也都想着自己。
　　按理说，安阳在太后宫中长大，跟太后应该也更亲近些。只是这些年来，她越发不顾体面，用长公主的话说，是做了好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再有羲和这个性子活波又懂事的长公主之女比着，太后也就不像过去那样宠着她了。
　　要羲和来说，安阳这人太没有脑子，亲兄长已是太子，但又并不是陛下亲子，却是侄子。若不是看在已故瑞王的面上，又哪里有放着中宫嫡长子不封，而立侄子的。
　　太子也许知道自己的得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倒是看着安分守己。只可惜，他这个亲妹妹不省心，看吧，有的是人看不惯她。
　　羲和想着这些，也就不那么生气了。安阳此人，实在愚蠢又太嚣张，也不用太担心。
　　“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萧柔又凑到羲和耳边，声若蚊蚋。
　　羲和也跟着小声问道：“啊？什么事啊？”
　　萧柔接着说：“我也是不小心听见的，安阳也喜欢我大哥，可你很早就和大哥定了亲，所以......”
　　说着看向羲和，时而又瞥向车窗外。
　　羲和心里一动，不由轻轻掀起了车帘，偷偷看向外面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满心喜悦。

　　那人戴着束发银冠，穿着一身玄色镶边暗纹圆领袍、白蟒箭袖，围着攒珠银带。就那样如青松一般挺拔地骑在银鞍白马之上，神色坚毅而冷峻。
　　长安城中的世家公子们也爱狩猎蹴鞠，也常常鲜衣怒马，呼朋唤友，意气风发。羲和也见过这些人，其中不乏那些相貌俊秀的，但怎么看都比不上眼前这人。
　　他的肤色并不像长安城里那些少年郎那般白皙细腻，古铜色的皮肤、修长却又充满力量的体型，都显示出他于军旅中磨练出的精锐英武之气。况且，他也不过二十岁，已经在镇北军中与漠北打了好几战，屡立战功。两年前，才调回了长安，在禁军中任中军都尉，年纪轻轻就已经位列从二品。
　　如此年少有为，这般身世不凡，也不怪安阳郡主心悦他。但羲和知道，不管这长安城中还有多少少女怀春，他的妻子就只能是自己一人。
　　那人似乎有所察觉，向羲和的方向看了过来，神色依旧是淡淡的，没有旁人面对未婚妻子时的局促或喜悦。羲和从来的不知道萧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像自己心悦他那般心悦自己，她不管这些，只要能与他在一起她就满心欢喜。
　　因此，她也不管萧桓的冷淡，冲他甜甜地一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也不待他有什么反应，唰的一下将帘子放了下来，躲进了车箱中。
　　然而，她没能看见，在车外那少年郎看向车帘时，眼神中的柔色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