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暂住窈晗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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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凝穗摄政，又要照顾年幼的小侄子黎愿，天帝姬辰便干脆下旨让储君凭虚暂住到凝穗的窈晗宫，同时在早些日子把四殿下扶昱一起扔了过来美名其曰“给凭虚找个伴儿”。
凝穗抱着凭虚回到了窈晗宫，这时候才发现凭虚的眼中流出泪来，水珠源源不断地从眼中落下，一双眼浸得水润晶莹。凝穗有些茫然，面色不变：“殿下，怎么忽然哭了？”
凭虚眼眶红红，鼻头也泛着红，声音中带上鼻音，双手去擦眼睛，但是眼泪还是不停地流：“我不知道，我，刚刚，忽然，眼泪……”凭虚难受地皱着脸，话都说不利索了。
凝穗看了又看，忽然喊随安：“你让人去找一找歧黄神君，来瞧瞧殿下的眼睛。”这忽然间的流泪，也瞧不出面上的难过，会不会是眼出了岔子。
果然，等歧黄神君急匆匆赶来仔细检查一番后，得出了结论：凭虚在黑暗的环境下待了五百年，眼睛一下子还适应不了外面的光亮，尤其天界白日更是最接近日神的行径路线，光线尤为充足。现在凭虚的眼睛见不得强光，需要在眼前用一段白绫遮光，慢慢适应。
凝穗点了点头，接过歧黄神君手中的伤药和纱布：“我来吧。”
她小心翼翼解开凭虚破碎的衣衫。鲜血凝固，沾在衣衫上。她只能用金蛟剪一点点剪开。用温水浸泡的软毛巾擦去上面站着的污渍和血块。
擦拭的时候凭虚就是疼得直掉眼泪，也是没有哭出声的。眼泪就这么可怜巴巴地顺着面部滑落，眼圈红红，一张刚刚清洗干净的小脸蛋儿惨白惨白。
只有被受宠爱的孩子才能通过哭泣来获得更多的关注和怜惜。
凝穗花了两大桶水，才算是将小孩儿清洗干净。他身上伤口纵横交错，严重的主要都分布在尾巴上。尾巴上有一个大窟窿，是囚龙锁上的弯钩次穿出来的。血肉翻卷，鳞片脱落。
好不容易清洗干净，凝穗要开始给凭虚上药。虽说她给皮孩子黎愿上药了许多次，但是绝对没有过现在这么触目惊心。她往凭虚手中塞了一个小抱枕，安慰道：“若是疼得厉害，就喊出来，无碍事的。”她轻轻抚摸凭虚有些枯黄的头发。
凭虚摇了摇头，不说话。他不怕痛的，以前母妃打他，那些穿白衣服的人打他，都不让他哭的。若是哭了只会打得更厉害。
“你哭什么哭，我还没哭呢！”
“你这个灾星！”
“都是因为你，陛下才不来看我！”
“你这个祸害，要不是你，我们怎会呆在这个地方？”
“什么三殿下，就是一扫把星！”
凝穗用柔软的云棉沾上药水，轻轻落在尾巴的窟窿边，立即听见凭虚的吸气声。她动作更轻了些，还轻轻吹了吹。
“吹一吹，痛痛飞飞。”
凭虚瑟缩着脖子，肩膀也微微收着盐中含有晶莹泪花，雪白的牙紧紧咬住下唇。
长痛不如短痛，凝穗手脚麻利好了上药。
凭虚偷偷瞄了一眼凝穗，再瞄一眼。她动作轻轻，似乎是无比心痛。他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温柔了。他的母妃，对他似乎也没有这么温柔过。
或许是有的，只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他已经不记得了。
凝穗上好药，将东西收拾好。等药水干后，给凭虚轻轻拉上柔软的云被，盖住伤痕累累的尾巴。看着乖巧坐着的凭虚，凝穗的心软了软，一点一点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凭虚，日后你便住在这里，我会照顾你的，直到陛下回来。”
凭虚抬起头，神情有些茫然，脸颊上还有两道泪痕，模样乖巧得让人心疼，一双眼睛就这么怯生生地望过来，头顶还有几根呆毛一晃一晃。
“上神，粥好了。”一个小仙君端着一碗粥小心翼翼走过来。
凝穗接过了碗，同时对凭虚介绍：“这是日后照顾你的紫意仙君，有什么事你都吩咐他就好。”
凭虚依然是只是点头。
凝穗舀了一勺，举到唇边吹了吹，感觉温度合适了，才喂到凭虚口中。凭虚乖乖张口，吞下一口白粥。
软糯清香的白粥滑入食道，一点点温暖了胃部和冰冷的身躯，一点点淡淡的甜味滋润着味蕾，让他忍不住舒服地眯了眯眼，尾巴也轻轻动了动。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热乎乎的食物了。
“好了。”凝穗轻轻用雪白绢帕给凭虚擦拭嘴角，然后一点点揉着他的小肚子给他消食。不知不觉间凭虚已经挪到了她的怀里，现在舒服得低声直哼哼。
日神泰煜的车驾即将到达西天门，月神望舒还在广寒宫梳妆打扮，栖霞府的映霞上仙便要指挥着手底下的仙子们满天跑着铺上霞云，又要赶在月神上值前收回来。
“好孩子该休息了。”凝穗轻轻拍着挪到了她怀里的凭虚，看着小龙崽已经半眯上了眼睛，有些昏昏欲睡，一只小手还轻轻拉着她的袖子一角。
这大半天下来，凝穗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挑挑练练着给凭虚讲了讲现在的情况，比如说这窈晗宫内的一些事，天帝陛下和他的妻妾的事，还有她的事。倒也不指望他记住，只是有个映像，日后好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凭虚乖乖回到自己的被窝里，正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过来：“表姐姐，明日，还能，再见，吗？”这五百多年被关在离灀清雪，他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现在说话也是磕磕绊绊的。
凝穗给他掖好被角，柔声说：“自然可以。明日你还能见到你的四弟弟和表侄子，他们前几日去稷神家的园子上玩儿去了，要明日才回来。”
凭虚往被窝里缩了一点，眨了眨眼，抿了抿唇，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点点头：“四弟弟？”是谁？
凝穗有些许懊恼，才想起来凭虚几乎没有和那些兄弟姐妹接触过。
“过些日子我带你去见一见你的其他兄弟姐妹。你的四弟弟叫做扶昱，明日就能见到了。”
凭虚努力想了又想，大脑内只有大片大片的黑暗，什么也没有。她没有什么兄弟姐妹的概念，就连母妃的记忆也是模糊而疼痛的，还有一些极其久远的红色的金色的光芒偶尔闪烁一下然后消失不见，同样伴随着灼热的痛苦和惊慌失措。龙族作为上古时期就留存下来的种族，有着一定的先天记忆，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她只有通过这些传承的记忆和极其年幼的时候母妃教给他的知识赖模模糊糊的了解自己，至少不至于不会说话。
“四弟弟，会让，凭虚，痛痛，吗？”凭虚揪着被子的一角，眼中带着畏缩和恐惧。他已经习惯了呆在那个黑漆漆的屋子里，要不是今日凝穗带他出来，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出来了。而凝穗提到了“陛下”，他条件反射的就答应了。一天的时间让他逐渐习惯了这个温和的表姐姐，但是面对更多的生人，他还是会害怕。为数不多的记忆中，母妃不断强调“要听话，陛下说什么都要听话，要听你父帝的话”。
痛？凝穗微微一皱眉，连忙安慰：“不会的，四弟弟不会让你痛的，以后都不会有人让你痛了。”
“那，紫意，会不会？”凭虚似乎是打算一股脑问个清楚，从被窝里面伸出瘦弱的小手，再次拉住了凝穗的袖子。
凝穗耐心着回答：“紫意都听你的，自然是不会的。”
“那，那些，白色，衣服？”
应该是之前怀月宫的仙侍仙娥：“你以后都不会见到他们了，别怕，有我在，没有人会欺负你。”
好生哄了一会儿，嘀嘀咕咕着，凭虚总算是睡下了。凝穗给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放下纱帐，灭了大部分烛火，布下结界，关上门出去了。
门外，随安和紫意站着等候。
“好生照顾，有事便来玉辞殿。”凝穗一边走一边低声吩咐，“留下吧，不必送了。”
紫意行礼弯身：“紫意谨记，恭送上神。”
念叨完了紫意，凝穗又对随安吩咐：“把怀月宫那些仙侍仙娥处置了，莫要让他们在出现在殿下面前了。”
随安试探着询问：“是送去诛仙台，还是……”
凝穗捏了捏鼻梁，有些累了：“审问清楚了，都贬出上重天去，情节严重的就按天规处置。”
随安就一一记下了。
“走吧，还有不少折子呢。”凝穗想着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就脑壳疼。如今天帝在外征战，原本应该镇守后方的天后如今被削减了权力，这些奏折就都到她这儿来了。
月神的月华车已经缓缓移动到夜空中央。月影斑驳，将离去的人的影子点点拉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暂住窈晗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