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杏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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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仆不一会就赶到，他们把小贩都抓了起来。他们都是急忙赶来，马车还有一会才能到。
洛云找到一个遮风避雨的寺庙，见家仆浑身也被淋透就叫他们先行休息。拉着苏漠北找蒲团坐下。寺庙因为下雨天阴冷，洛云刚刚还淋了雨，进来后连连打喷嚏。
苏漠北用手背碰了一下洛云额头，惊得洛云睁大眼睛。
男主竟然在试他体温，是在关心他生病了吗？
冰凉的手背停顿片刻就收了回去，苏漠北担忧地说道：“你好凉。”
洛云握住贴过额头的手，笑道：“没事，我都二十多岁了，挨淋次没事。”
苏漠北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闷闷道：“我之前不是不理你。”
洛云：？？
还好吧，我追了三年网文里，有两年你都不理人。
“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了。你对我说的话、教我做的事情我都记在心上。我，我……”苏漠北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说不出话来。
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梧桐叶落下。苏漠北在隐蔽的雨声后压抑着哽咽。
洛云今天第二次揩去苏漠北的泪水，今天真是神奇，堂堂大男主当着他的面哭了两次。等他以后有机会回来看他，他一定会好好提醒这段历史。
“阿嚏！”
洛云猝不及防歪头打个喷嚏。
苏漠北急忙擦擦眼泪，道：“我帮你生火。”
寺庙里似乎常有人借宿，过往的旅客有留下火石。
苏漠北拾来干燥的木头，点燃了火堆。
火焰熊熊烧起，烧热了空气。噼里啪啦的木屑碎裂声，却让这一片空气安静下来。
苏漠北默默地注视着洛云，眼眸中沉着一片黑夜。
忽而，这片黑夜动了。
他慢慢挪动身子，一点点贴近洛云。
两人衣袖间触碰一开始只是蜻蜓点水，风一吹就会分开。然而随着距离的压缩，他们现在只是隔着两层布料在相依。苏漠北缓缓张开手，顺着空气的流动，擦过微风，慢慢抓住了洛云的手。
他的手心只能包住洛云的手指，微微合拢，手指完全在他的手心里。
苏漠北目光仰首触及洛云的神情，洛云没有拒绝，但苏漠北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
微妙的悸动在生根发芽，苏漠北眼瞳不由缩紧，他把洛云的手纳入自己怀里。
这只是一只手。
苏漠北放好一只，看向另一只手。
他抬手、放下、抓住，又握住一只。
如数家珍般，他将洛云的两只手都放在自己怀里。
蛇尾匍匐着地面，小心翼翼攀上洛云的脚踝。
沿着熟悉的线条，一圈圈绕上，宛若爬上不周山般仔细和紧张。
他从未在白日如此明目张胆。
苏漠北紧张地要失去心跳。
可他、想亲近这个人。
能将他的双手拥在怀里为他取暖，他觉得也是一种幸福。
“老师。”
苏漠北轻吁一口气。
“你以后可不可以让我留在你身边？”
“傻瓜，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
“哪怕你娶妻生子，耄耋百年，我都想在你身边，在你书房里。你在那看书，我帮你记账。你在吃点心，我给你倒一杯茶。等黑夜带走窗前的阳光，我为你点上庭院的灯火。当你要入睡时，我到你的床前剪灭烛光。若有一日，你长睡不醒，我愿循着你一起，与你共梦。”
洛云顿住了。
这是他能听到的话吗？
原文女主求而不得的待遇，小男主就这么撒给他了？
苏漠北啊苏漠北，你才多大。你不要把情话这么早扔出去啊，你的白月光我到现在都没找到。你怎么先一顿骚操作了。
娶妻算了，生子这几年他肯定赶不上。你这是想陪我过一生？你未来的浩瀚征途还在等你呢。
“你，当真愿意留在我身边一辈子？”洛云委婉地问了一下。
“嗯。”
苏漠北双目闪烁地看着洛云。
这大概是恋家情节吧。像他小时候，就没想过会和养父母分开。
洛云抽出手揉揉苏漠北脑袋，“我希望你能成就一番自己的天地。”
苏漠北怔住。
洛云打个急转弯，“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
没有明着挑明他俩最终不是一路人，但在侯府等苏漠北看他他还是能做到的。
“公子，那群贩子怎么处理？”
家仆听到门外的马车声，从寺庙一角过来请示。
洛云转过身来，不忘摸一把苏漠北脑袋后才放下手。
“带到衙门去，随便抓人实在该整顿下。”
“是。”
李笙儿从马车上下来，看到洛云着了风寒，更加怪罪自己当时冲动就这么让公子单枪匹马找人。
反观苏漠北，从贩子那逃出来后，简直要黏上洛公子了。
李笙儿：这下知道洛公子对你有多好了吧。
小贩因为抓了苏漠北，被衙门打十个大板。
听说自己抓的是世子的蛇妖，就又忍着疼上侯府道歉。
洛云摆摆手，说几句就让他们走了。
小贩看到身旁的苏漠北，一只蛇妖能贴在世子身旁研墨，心里几分感慨，发自实情赞叹道：“世子对自己的妖奴真好。”
洛云停住目光，一道感觉划过他的脑海，他来不及细想，已经开口问：“其他半妖的下场都不好吗？”
小贩啧啧道：“我走了十多年，头一次见到您这样对妖奴的。妖奴吗，有时候还不如买来的家仆，大部分是被取了内脏什么。妖界的妖族太难抓了，像半妖，它们都是被我们喂出来的。如果需要狐狸尾巴做围领，就去抓只砍了它尾巴。半妖长着妖的模样，皮毛和内脏都带着上界的灵气，是人族天资中得不到的。要是吃了、带着，可是能延年益寿、治疗百病的。”
洛云搁下毛笔，沉默无言。
半妖的用处苏漠北知道的也很多，所以他之前想老师是不是想要他的蛇皮和蛇胆才买他的。
“他们也是人。”洛云抬首道。
女半妖怀胎十月生下骨肉，在孩子被带走后也会痛哭流涕。如果他们真是商品，那么多年后席卷四界的浩劫就是对所有种族的笑话。他们也会愤怒，会在亲人朋友分离后于死亡之端隔着遥远的距离同一时刻挥刀证明自己是活着的。
“哎，世子少爷善良。可是啊，世子，它们并不完全是人啊。就比如说您身边的，咱们活到八十岁就感谢天地老爷了。而半妖呢，它们有着妖的特征，虽然没有灵力，但像上界活到几百年是没问题的。而且它们都长着动物的特征，光从外貌，就与我们不一样。”
小贩常年做买卖的生意，挣了不少钱。让他改变观念，把半妖当人简直不可能。它们成人了，他就要去猪圈睡觉了。
“他们……有什么比较好的归宿？”洛云问。
“基本没有。除非遇上您这种买家，肯养它几十年。”
“我知道了，你走吧。”
小贩道谢后从书房出去，回到侯府门口，吆喝起驴拉着他的车去黑市。
庭院里的杏树接满了阳光，筛出一片粉金色的日光。洛云往外探去，右手撑着下巴在凝思。
“老师是在想半妖的处境吗？”苏漠北盯着洛云的侧颜，问道。
“有点。”
他只是一个世子，就算心有可怜，也做不出什么彻底的改变。四界里每个人、每个种族都对半妖有着深深的偏见，就算仙尊、魔尊，这上界两巨头也从未生出怜悯之心有过改变这种情况的想法。
“我只是一个凡人，我力所能及范围只有这一个州郡。就算我能改得了这一个州郡的情况，那么其他地方呢？”
几十年后的四界有谁呢？
靠苏漠北把半妖整个种族屠杀个干净？
案几下苏漠北攥住洛云的指尖，想在一处怜悯中能抓住洛云仿佛飘散的身影。
洛云用另一只手一下掐住苏漠北的脸蛋，十足的挑逗。
“阿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以后再怎么糟糕，都不要以毁灭世界的方法裁决哦。”
就当他给男主做个示范，大结局毁灭世界不好。从小启蒙，杜绝一切邪恶源头。
苏漠北晃晃脑袋，拽着洛云掐脸的手转悠。
“有老师在，所有都只是天黑了而已”
又过了五个年头。
这几年过得十分逍遥自在。
苏漠北从雨天后与洛云愈发亲密，只要没有公事，他就粘着洛云。洛云不出侯府，他绝对不出。
拿课业打发他走，还打发不了。奈何不了小说男主的智商真高，洛云憋死脑子能想出的题也就那么些。他掀翻了记忆，能想起来的最高难度是导数极值、不等式恒成立、长篇大论概率题等等。
苏漠北也不知道是从哪个世界过来的，他、他怎么都做出来了。
天哪，这些曾经玩哭多少学海浪潮，男主教他重新做人。
州郡里的小贩因为他颁布的政策闹得凶，半妖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从牢里出来，可以凭借自己去争取一分生活。
洛云就算在教育局待过，管过各种学生、处理过各种事情，也不得不每天批阅各种公务。
有此他睡着了。苏漠北把他扶到床上后，自己翻开了折子。
他跟洛云看过处理方式，自己下手毫不犹豫。一方面要求不得辱骂、打伤半妖，另一方面鼓励开办作坊，可以把释放的半妖用作人力。半妖在一些条件上比人类优越，做某些事情相得益彰。开设学堂，鼓励他们学习。
当洛云醒过来后，看到折子上批注惊得下巴掉了。
很好，以后公事苏漠北都可以赖上洛云了。
吃饭在一块，功课在一块，公事在一块。要不是苏漠北长大了，晚上去别的屋睡去。一天二十四小时，苏漠北就长在他身上了。
还不一定是他照顾苏漠北。
要不是男主长得越来越好看，还有几年两人就分别，他想从此喝茶坐杏树下。
老侯爷几年前去世了，洛云把推迟的袭爵仪式办完，正式挂名平远候。当上侯爷那天，媒婆快踏破家门。
既然打算在这里度过一生，洛云也是挑了几个闺秀去看看。但无一例外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姑娘都很温柔可亲，就是没有打动洛云的心上。
回来时候，苏漠北已经把庭院的灯火点上。
苏漠北给洛云脱去外袍，嗅到上面的花香，这是女孩用的调香。洛云去拜访时染上的。
香气有点重，仿佛堵住了苏漠北心口，他状似无意问了一句：“老师可有喜欢的姑娘？”
洛云拆下头冠，摇摇头松开绷紧的发髻。
回答：“没有。姑娘都很好，可我不怎么动心。”
苏漠北伸手拆下洛云的发簪，散落及腰的长发。发丝勾过他的鼻尖，像是隐约的挑逗，落下的杏花香描过他的唇廓。长发滑到他的心脏，紧贴着他的心口听到了加快的心跳。
淡黄的灯光像是给洛云脸上蒙上柔光，连眼眸都是迷蒙的，一双柳叶眉弯弯翩长。苏漠北在洛云背面，触手可以摸到干劲柔韧的腰肢，在青竹衣袍下像是竹林修长的翠竹。
他似乎一揽，就能把人揽到怀里。
“事情都还顺利？”洛云转头看向苏漠北。
触及到目光，苏漠北忽然下意识避开。侧头回答：“嗯。”
他惶然看一眼天色，匆匆道：“热水准备好了，老师等会就歇息吧。”
说完，苏漠北几乎是落荒而逃。把门关上后，倚在门外，抚上喘息。
他在想些什么。
苏漠北打开手心，洛云腰上的柔韧好像再此重现。
“苏漠北，你怎么了？”李笙儿吩咐完家仆，看到苏漠北在门口发愣。
“没事。”苏漠北攥紧手心，努力掐掉那种感觉。放下手到看不见的背后，“老师在里面。”
“哦，那你……”
“我先走了。”苏漠北转身离开洛云屋子门口。
李笙儿诡异的看着苏漠北远去，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俩怎么没黏一块？放以前，她一天不一定需要跟洛公子说话。
不会有矛盾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杏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