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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凤藻宫正殿内室早早燃起了红罗炭,暖意融融。正中央是一张方桌,蕙芝和钟离翊比邻而坐,桌上琳琅满目摆着各色菜肴。
这是奉旨赐下来的,大多是蕙芝素来爱用的酸甜口,但此时被碳炉一蒸,她身上不适更甚,腹中叽叽咕咕像在敲小鼓,一点食欲也没有。但她不能呆坐着,也不敢先回去歇,只得一边给钟离翊布菜,一边偷眼看他。
盈月未见,他面颊似乎丰润了些,气色也比上次好,但还是能看出些倦容。他的嘴角拱了颗痘子,红且透亮,隐约露了一点儿白尖儿。看他食欲也是缺缺,布的菜大多尝了一点就搁下,单要了一碗鸡丝粥慢慢喝着,间或夹一个蒸饺,咬了一半又放下,过会儿再夹起来吃掉。
果然,这两样是从来不会错的,蕙芝恬然一笑,命人将碳炉挪出去,再煮一盆金银花水放温了给他泡脚。
钟离翊不常来蕙芝这里用膳,除了侍寝的日子只有零星几次,但她清楚他的每一个饮食习惯,比如喜食辛辣,但凡是甜的都吃不了几口,甜而滑腻的更是深恶痛绝,爱用肉食,但极厌油腥,莫名的喜欢酸到诡异的食物。其实他的肠胃很脆弱,说是小时候伤着过,且爱上火,喜欢的大多是不该用的。
这些信息都来源于姑姑,她在宫中经营多年有自己的消息网络。其实她对钟离翊喜好度了解不仅局限在饮食上,但蕙芝只肯在这上面下功夫。在家的时候母亲事情再多也会亲手为父亲烹饪,父亲也会尽可能的陪母亲用膳,但凡是母亲做的就一定会吃完。有时父亲惹母亲不痛快了,母亲会特意多做一些,或者放些奇怪的作料,父亲竟也一声不吭的吃完。母亲说,女人要是不做饭了,家就不能叫家了。
钟离翊对蕙芝厨艺的评价不过是合口,但凡是她做的总会吃完,为君洗手作羹汤之于她是莫大的甚至是唯一的幸福。
“怎么不动啊,看朕就饱了?”钟离翊放下筷子,探寻的目光对向蕙芝。
蕙芝忙垂下眼眸“没有,臣妾看您吃的不多,是不是菜不合口,臣妾去小厨房再做些来。”
“来这儿前用过点心,吃不下了,倒是你,光顾着伺候朕,自己不吃啊”钟离微蹙着眉,夹起片糟熘鱼片放在蕙芝碗里。
蕙芝将鱼片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着,眼眶有些发热,这道菜是她最喜欢的,他居然还记得?才吃完又有拔丝苹果、红梅珠香和熘鸡脯落入碗中,蕙芝胃里难容心里却很受用,将笑意掩在碗后,故意吃的很慢。
“非得朕布的菜才肯吃啊”钟离翊嗤笑,仔细端详了她片刻,转向琳琅问道 “你们娘娘平日里进膳也这样么”
“回主上,娘娘这一个月进膳不香,每日只用几两蔬菜,二两粳米。前日里吃了些鱼,肉已经好久不用了。从昨儿起,娘娘就没再用过正膳,只喝参汤吊着。”
“你这是要成仙么?是谁又笑你圆润了?”钟离翊笑着摇头,亲手给她盛了碗玉米甜羹放到面前“告诉朕,朕发落她便是,何必折腾自己。”
又要发落人,是嫌我人缘儿不够差么?蕙芝脸蓦的垮下来。
不能拿曦妃娘娘的身条说嘴,这是阖宫都知道的忌讳。
两年前有位颇得宠幸的刘宝林,只因在元宵宫宴上,说了句曦妃娘娘白皙圆润像个汤圆儿似的,第二天就被皇上亲自下旨打发去了庙里修身养性,甄修仪也因为在这件事上惹蕙芝不痛快降过几天位份。
一来二去就无人敢置喙了,顶多背后议论她仗着娘家的势力姑姑的身份作威作福欺压姐妹。说这陛下倒是不管。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陛下对曦妃可以说百依百顺。一入宫就封了妃位,又在一年后把姑姑住过的,离长生殿最近极尽奢华的凤藻宫修缮一新送给她。许她一人独居,配享椒房,这是为陛下诞育长子的庄妃都没有的待遇。吃穿用度、月银、年节和寿诞的赏赐都是双倍份例。应时当令的稀罕贡品,比如江南的鲥鱼,岭南的荔枝,不管蕙芝喜不喜欢,陛下都会源源不断的赏下来。
初入宫时蕙芝沾沾自喜,认为这大概就是宠妃的标志,陛下不常来看她,肯定是操劳国事抽不开身。
后来有一回她去庄妃夏侯湘那里喝茶,看到主人手中拿了把很别致的团扇。扇面是一张极精妙的美人图,画中人的面容身量与庄妃一模一样,神态气韵则宛若仙娥。扇面没有落款,只盖了枚“怀锷主人”的印。题跋用的是遒劲的草书,蕙芝看不懂,问过庄妃才知是“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谈起扇子的来历庄妃双颊绯红笑靥如花,说那是陛下亲手画来送她作寿礼的,每年都要来那么一张,“怀锷主人”则是陛下读书时给自己起的斋号,现在都没几个人知道了。
蕙芝后来发现,不止是庄妃,宫中不少嫔妃都有一两个类似的小物件:元贵妃好读书,宫中藏书不少曾是御用之物,有陛下的批注;兰妃常年在手中把玩的那块圆溜溜中间有个朱红印子的石头,是陛下在潜时带着兰妃私访金陵,从岗子上挖出来的;甄修仪宫里有个博古格,上面摆满了兔爷,大阿福,布老虎这类小孩儿玩意儿,她喜欢这些,陛下出宫若是碰见了会给她带回来。就连叶充媛都有几张陛下亲作的曲谱,从不弹给旁人听。
皇后的那份谁也没看到过,听说是个黄锦盒子,盒子里有本巴掌大厚厚的小册子,皇后娘娘每次见到都会涨红着脸吩咐人赶紧拿走,藏到找不着的地方去。要扔又不让,说好歹是陛下亲手画的,还挺费功夫。
一碗羹汤下肚,蕙芝并没有觉得好过,反倒是刚才吞进肚子的东西仿佛活了一般搅和的五脏六腑都不安生。
“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陪朕再吃一点好不好?”钟离翊放柔声音,少见的用了哄人的口气。
蕙芝心头一暖鼻子一酸,按住钟离翊的想继续为她夹菜的手,可能是太久没有感受到来自夫君的温存,轻微的触碰已让她觉得不真实,马上悻悻缩回去,却被反握住。一种莫名的情愫自指尖融化传导攀援而上,泪不自觉就滚下来,止也止不住。
“怎么哭了,是哪儿不受用么?”
蕙芝轻轻摇头,嘴角上扬极力弯了个笑,好不容易见次面儿,怎么就和个怨妇似的哭起来了,可无论怎么往回憋,泪就是不肯断流。
见蕙芝这样,琳琅慌忙蹲身福礼“奴才斗胆回陛下的话,其实我们娘娘已经病了许久了,成宿成宿的睡不着,一身一身的出虚汗,近来可能是天凉了,娘娘都不太出门,每天憋在宫里发呆,要么就是掉眼泪,饭不好好用,说自己一吃东西就浮肿。纵使睡下也常有呓语……多是在叫您。”
“就你废话多,回头就把你嘴缝起来”蕙芝被这话臊的满脸通红,琳琅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碎嘴了?不说这话还能装个清高贤惠不贪宠,说出来就什么面子都没了。
蕙芝起身欲逃开,不知为何,腰间忽的一软,感觉一股热流自小腹下涌,身子一歪,脸刷就白了。
钟离翊见状面色骇然,长臂一勾环住她腰把她笼在膝上坐下,另一只手捉住她细腕。入宫四年,蕙芝从未与钟离翊有过如今日般亲昵而自然的触碰,一时间无所适从,轻轻推了推他。
钟离翊却没有丝毫放开她的意思,沉吟了好一会儿,松开手,表情和善如常,拍拍蕙芝的背。
“明日叫伺候朕的刘守道给你看诊。朕今儿晚上回长生殿歇,不搅扰你了。”
“不要走,留下来陪我”蕙芝搂住钟离翊的脖子,口中呢喃。
这反应让蕙芝自己都诧异,举止错了规矩,语气更是软的发腻。这算是邀宠么,这不得体,不是淑人君子应有的行为。可今晚的很多举动仿佛不受控制。
出格就出到底,她索性把脑袋埋在钟离翊的颈窝里,自己的状况确实没法服侍他,要离开也是理所当然,可他知道自己身有微恙,他看出自己难受,这下也能感觉到她的依恋了,为什么还是要走呢,今天是自己的日子啊,他是自己的夫君啊。
“倒从未见你如此”钟离翊抚着她头发“怪朕,西南战事初平,人心不稳,朕又有心整饬吏治,事情太多,老没空来看你。”
不忙的时候也没见常来,不来我怎么知道你忙不忙,每月就一回,和内什么似的。蕙芝又抱得紧了些,眼泪汪汪。
“平日里跟谁处的好?多走动走动。有什么喜欢吃的,喜欢玩儿的,朕让他们给你送来。”
这些他竟不知道么,也是了,在一起的时候话都不怎么说,例行公事似的,目光的触碰都少的可怜,画本子里的闺房趣致更是无从说起,她甚至不记得钟离翊的怀抱是如此的宽厚温热。
“你兄长还在轩辕靖军中效力吧”钟离翊若有所思,顿了顿又道“南边的仗已经打完了,该论功行赏的。”
没得提他做什么,男女七岁别席,蕙芝都不记得哥哥长什么模样了。
不是这个?钟离翊只得任由她抱着良久股间传来一种异样的温暖,抚着她背的手当下僵住了。
“曦妃......曦妃,你......”
沉浸在温存里的蕙芝这才觉出不对,从他身上一跃而起,回头一看,钟离翊天青色的常服一个极尴尬的位置上,已染上一片嫣红。
下章有炕戏吧maybe
没有浴血奋战放心!
以及预览的时候发现女主的名字看上去比别的字儿都醒目“蕙”字儿脑袋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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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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